第77章 本王坦坦荡荡

马车停在了复香楼的后门。 复香楼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茶馆，一般的达官贵人是不屑于去这种地方的。 陆时康则特别喜欢在这个小茶馆里听戏，包一间雅间厢房，听着楼下大厅里的台戏，或者听地下老百姓们唠家常。 燕璃避开耳目过来时，陆时康吓了一跳。 “下官见过四殿下。” “陆大人不必多礼。” 燕璃径直在桌旁坐下，默不作声地打量了陆时康一番。 陆时康四十出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一身青灰色外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是个讲究人。 只是面上带着几丝忧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燕璃猜想他大概是为家中琐事所困。 门不当户不对，自身能力不足，夫人又心狠手辣，家宅能安宁才是见了鬼。 陆时康诚惶诚恐的开口道：“四殿下也是来这听戏？” “本王今日来，是为了陆大人。” 陆时康一脸惶恐。 脑子里飞快想着，自己是否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事情得罪了这位四殿下。 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本王今日前来，是想要与陆大人谈一桩生意的。” 陆时康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眉头皱起，却没有应下燕璃的话。 早前，大皇子和三皇子就已经暗中斗得水深火热，现在四皇子加入进来，朝中的局势，越发严峻起来。 四殿下找上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入了四殿下的眼。 但他向来中规中矩，从不站队哪一方，不愿意蹚进这些浑水中。 若是年少轻狂之时，他还怀揣着一腔抱负，但入朝十几年的生活，早已经将那满腔热血浇冷了。 日子得过且过，在这种时候，还能来这小茶馆喝喝茶，听听曲，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四皇子殿下找上他，他并不想谈这桩生意，只是对方到底是皇子，不能明着拒绝。 但今日四皇子的行为举止，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倒是和从前，火急火燎的急性子，大为不同。 心中还是打定主意，等会儿不管四殿下说什么，自己就装傻充愣。 他现在不求那些富贵权利，只要好好活着，潦草安度余生就够了。 燕璃见他沉默不语，猜到了他是在用态度暗示自己，他拒绝。 陆时康对名利并不看重，但燕璃也没想着从这方面下手，她还有底牌没出呢。 “陆大人难道就不想再见见，吴姨娘为你生下的那一双儿女吗？” 对付陆时康这种人，没必要拐弯抹角，也不符合她“宋钰”的德行。 都已经能预料到结果，自然是早早解决更好。 “什么？” 陆时康猛地抬头看着“宋钰”，眼里掺杂着惊喜和怀疑。 脸上显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但又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半晌才开口说道：“他们……真的……” “本王何时说过假话。” 陆时康情绪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语气里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还好吗？他们还好吗？” “嗯，挺好的，本王手底下的人昨日还‘碰巧"见着了，兄妹俩都很好。” 陆时康死死忍住眼中的泪意：“当年怪我，若不是我，两个孩子哪里会……”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当然偶尔黑吃黑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如果陆大人有需要的话，本王可以提供线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来了，如何抉择就看陆时康了。 陆时康还沉浸在儿女还活着的喜悦中，但仔细想想，人家四皇子完全没有跟他说谎。 想到这里，陆时康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这是他多年来，心中最大的遗憾和痛。 若不是还顾及着四皇子在这，他得当场大哭一顿。 连喝了几杯茶，堪堪稳住自己的情绪，但一想到四殿下来的目的，心中又复杂起来。 明明刚才还在心中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可一刻钟都还没过去…… “多谢殿下告诉下官这个好消息。” 燕璃心平气和的接话：“那当然，本王告诉你，自然是有本王的用意，做好事不留名那种事情，本王学不会。” 陆时康被“宋钰”的耿直惊到了，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四殿下向来如此，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 但是这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把他的后路都堵死了，他想要装傻充愣的机会都没有。 但为了两个孩子，卷入这蹚浑水中，未免有些冒险了，胜了就是从龙之功，若是输了，他一大家子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而且孩子回来后，张氏也不会放过他们，外面还稍微安全些。 只要孩子还好好活着，管他们在天涯海角，他得到这个消息，都已经够了。 “下官，还有别的选择吗？” 燕璃无所谓地笑了笑：“有啊，反正选择权在陆大人手里。 只是不知道张夫人知道了当年那俩孩子还活着，会不会有些什么别的想法？ 说起来也怪可怜的，两个小孩子运气好，侥幸活了下来，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那么好运。” 陆时康眼中划过一抹恐惧。 “殿下何必这般威胁下官。” 燕璃笑着看向陆时康：“本王威胁得还不够明显吗？陆大人。” “下官常听人提起殿下，都说殿下脾性虽然火爆了些，但做事向来坦荡，殿下今日所为，实在算不上君子。” “怎么不坦荡了？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威胁吗？怪本王还是太低调了？ 本王可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懂得君子之道，本王上战场杀敌，信奉的是手起刀落，绝不心慈手软。 本王如今回了京城，自然也是一样的。” 朝廷风云变幻，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她现在还没那个资本。 宋钰一身军功从北疆回来，就注定了宋珸宋琦不会放过他。 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陆时康直接愣住，四殿下说得这么直白，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燕璃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慢慢喝起来，也不在出声。 她在等，等陆时康自己做决定。 屋里一片死寂，楼下大厅里戏曲声混杂着说话声，一片热闹。 燕璃身后的无影吞了口唾沫，他一动也不敢动，眼睛悄悄斜着瞟了一眼燕璃。 要不是主子日日夜夜在他们暗卫的视线里，他都要以为主子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他还是头一次见着主子这般模样。 说不上来。 莫名有一种，幕后黑手的走狗的错觉？ 主子只是几句话，就把陆时康给降住了，这可比之前脾气火爆，开口骂人的主子厉害多了。 瞧瞧现在这像个黑芝麻馅似的主子，天，他都不敢看。 生怕被主子看出个好歹来。 虽然之前脾气火爆的主子好相处，但是，现在主子这么腹黑，真的好厉害，好喜欢，好带感！ 这个消息，绝对比无忧那些情情爱爱还要值钱。 他简直不敢想象，这泼天的富贵，离他会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