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泛亚传媒制作中心摄影棚。 舞台外的灯光稍显昏暗，求君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走到观众席，看见早已前排就坐的罗学云，他预先从雷君处得知此人喜欢故弄玄虚，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还是没料到这样程度。 这座摄影棚面积不大，容纳的观众人数不多，集中对着舞台，相当安静温馨，于此地这样悄无声息见面，很有一种秘密接头的味道，氛围感拉满。 当然最令求君意外的是，罗学云看起来二十出头，很是不像比他和雷君年纪都大的人。 “你好罗总，我是珠市金山软件董事长求君。” “华夏第一程序员，久仰大名。” 罗学云伸手跟他轻轻握了握。 “江湖虚名，不敢当不敢当。” 求君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好奇落到他身上时，他也在用余光打量此人，第一印象就是不像商人，国字脸笑起来憨厚可亲，跟同样有编程背景的雷君、小马哥、东哥都不一样，这或许是他在商业领域名声不如后面几人的原因，无怪乎金山软件屡遭磨难，需要一留雷君，二请雷总才能平稳度过。 “易教授是鹭门大学中文教授，泛亚传媒请他做嘉宾，打造一个品读三国历史的栏目，还原曹操周瑜诸葛亮司马懿这些历史风流人物的形象，今天正讲三顾茅庐，刚好请求兄一起听听。” 求君按捺性子，默默点头。 节目形式相当简单，就是主讲站在台子上，凭着深厚的学识和抑扬顿挫的语调，把古代故事描绘得栩栩如生，原本他以为会很单调枯燥，没想到慢慢沉浸，开始怀逸兴壮思飞，不知不觉响起掌声节目居然结束了。 观众们纷纷离席，罗学云跟易教授打过招呼，便带着求君往办公区域去。 “感觉怎么样，还坐得住吗？” “挺有意思的。”求君如实回道，“原本以为家喻户晓的故事，讲不出什么花头，没想到这么有韵味，不愧是专门做研究的文化人。” 罗学云轻笑一声：“我刚才见你陷入沉思，是触景生情，联想到什么吗？” 求君蹙眉不语。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看似讲古，抑亦喻今，这就是历史的魅力。”罗学云不紧不慢道，“刘备第三次创业的季汉公司很早就得到关羽张飞这样的顶级武将，比照而今的商业经营约莫可以划分为核心技术人员。 毕竟打天下就靠兵强马壮，剑锋之下才有真理，然而刘备早期一直很困顿，始终发展不起来，求兄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求君道：“大汉皇叔是空头支票，除了叫得响亮，很难有实际的作用支撑，没法像曹刘那样有家族余荫，而他自己也是空怀抱负，没有清晰的战略思路，当朝廷给机会也很难抓住……” 说着说着，求君感觉不对味，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突然收尾。 罗学云笑道：“不错，关羽张飞虽然勇武，但是智谋不足以应对天下争霸，必须要诸葛亮式的人物给他提供战略视野，指出清晰的经营路线，还要经营好内政，做争霸的根基。 PS是划时代的作品，解决中文信息处理的大难题，论起意义，大家伙恭称一句"第一程序员"不怎么夸张，可想做出伟大的企业，绝非技术精深就行的，似你和雷君这样技术转管理，该向比尔盖茨学习，我跟张玄龙这样的非专业技术得以乔布斯为目标。” 比尔盖茨自不必说，以编程开启创业，微软公司名满天下，indos95操作系统把用户从繁杂的DOS指令中解救出来，数次访问神州，推动微软产品落地和本土化，自身也是全球富豪榜的榜首，求君对他可是敬畏交加——佩服他的成就，害怕他的产品冲击PS市场。 乔布斯此时稍逊一筹，被起家的苹果赶走，转去做电脑动画，虽然声名不小，但距离后来绑定苹果，寰宇知名的程度还差很多，不过求君倒是关注行业消息，能听懂比喻，就是不知道罗学云什么意思。 他决定再听听，等罗学云倒出葫芦里什么药，就像雷君郑重的建议，以不变应万变。 “这几年行业最出名的该是遐想之争和方直大乱，前者尘埃落定，经理派战胜技术派，后者虽然扑朔迷离，但有前车之鉴，技术派最多平局不可能赢。不管计算技术研究所，还是燕大，谁作为股东，作为董事会都想企业是挣钱的，解决自身问题，还能上缴利润。 把技术发展的前景描绘得再绚丽多彩，都改变不了当下需要大量投入资金，需要冒着很大风险，屁股决定脑袋，用脚投票也会支持能赚钱而不是花钱的人。 对于金山软件，最理想的情况是张玄龙管理，求兄雷兄以技术做左膀右臂，然而张董去追寻他更广阔的前途，不得不疏忽金山，只能把重担落在求兄肩上，平心而论，求兄做技术是大拿，做管理却不是好手。” 求君绷不住，冷声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小雷担任董事长，掌控金山大权呗。” “求兄的路走得太顺，还有张玄龙扶持帮助，没吃过经营管理的苦，金山跌这么大一坑是迟早的事，若求兄不能有所长进，必然还会重复犯错，再次遇到今天的情况。”罗学云平静道，“相反雷兄就很清醒。 他编写保密软件出售，就认识到光靠作品版权利润有限，于是编写病毒免疫软件时，就开始联合创业，初创公司的失败让他立刻明白办公司光有技术不行，有太多东西要学，然后就去沉淀。 按部就班接受分工，意识到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跟着转去金山，一步一步做到总经理，不管技术还是管理，都更加成熟。 我不会过分干涉金山软件的日常经营，但为金山更好的未来，还是希望求兄能效仿刘备，把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你依旧是董事，是首席技术专家，是PS的核心，只是整个公司的担子由雷兄总管。” 原本打算狠让一步的求君破防，差点破口大骂，涨红着脸道：“如果罗总的目的是鸠占鹊巢，奔着摧毁金山来的，我们没什么可谈。” 罗学云叹道：“我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可以随便打水漂听响动？问题的根源不是我想怎么金山，而是求兄如何对待雷兄这样的功臣，是一辈子视作臂膀要求协助，还是能上庸下给予肯定。 我之所以苦口婆心，叨叨不停，正是知道你们两个的重要性，缺一不可，如果要夺金山大权，应该外派高管，干什么要给雷君股份，做慈善吗？难道你想重蹈覆辙，有天金山也跟遐想方直似的，求雷两人各拥一帮子人针锋相对，非得挤走一个才罢休嘛？ 求兄，你的格局决定金山软件的未来。” 求君怒道：“胡言乱语，你的论断建筑在雷君经营管理能力在我之上，哪里看出来的，毫无根据！我承认对金山此次大失败负主要责任，但换成雷君换成玄龙就能更好吗？我不信。 你借着入股重组的机会，给雷君股份，推他做董事长不就是让我背锅隐退，好让他轻装上阵吗？还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尊重，可笑。” 罗学云愕然，沉默片刻，道：“是我欠考虑了，没有关心求兄的痛点，也罢，人各有命，顺水推舟比逆势而为要好。” “你什么意思？” “大家坐到一起讨论金山未来怎么办，如果张董不支持，雷兄也不觉得非自己不可，就维持原来格局，只增加业务和招收新人，当然，给雷兄股份把他留在金山，这一点求兄总该同意吧。” 求君爽快答应，张玄龙肯定站他这边，雷君亦表示不跟兄长为难，只要阻断罗学云以换人作投资入股的先决条件，后续董事会他依旧大头。 至于再长远的事，没必要担忧，倘若自己真如罗学云认为的那样，不是金山最佳执掌者，面临兄弟相争的局面，他也无颜撒泼打滚，使出浑身解数强要董事长之位。 俩人一起吃了饭，约定正式洽谈的时间后，各自离去。 罗学云望着求君的背影不免遗憾，他看重雷君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雷总不光自己产业做得好，名声亮，还在投资领域大有成就，跟这样的人合作，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真正实现工作二十年，便可甩手掌柜悠游世界的梦想。 只是光得到三颗痣不够，还得打败牛魔王救出紫霞，再离开紫霞，才能真正变成孙悟空。尚把个人感情和企业经营混为一谈，此处让步，别处不争，显然没有脱胎换骨，而拔苗助长没有好结果，只能再等等。 给雷总再浇浇水，腾总就得提上日程，相比较雷总普通出身，视求君为偶像，有各种这样那样的原则，腾总无疑更豁达，商业成就摆在眼前，巨大利润未来可期，他才不会顾忌什么偶像兄长。 别说互联网即时通讯、网络邮箱，什么浏览器、在线搜索、电子商务，滕总都会积极参与，金山软件近二十年才上市，帮雷总财富自由，可以再创业和投资，企鹅只用六年不到，这才是接轨世界，跟苹果、谷歌一挂。 ………… 数日后，双方再次碰面，求君急需资金爬起来再战，罗学云同样不希望有什么变数，也算双向奔赴。 张玄龙腿肿不便行走，商量之下把地点定在香江，此次人数众多，不仅股东到场，还有管理层和商务团队，定下意向后，会当即签约。 罗学云还是第一次跟这个不懂技术的中官村教父见面，此前他着重食品和文娱，不太与华夏的软件行业关联，而香江本地的商务会谈多是陶张梁李出面，对俩人来说，彼此都显得神秘——陌生的人，熟悉的名。 跟张玄龙一比，求雷二人就像生瓜蛋子，完全没有商海沉浮的老练，没有久经世故的沉稳，他坐在那里微笑，就让人有好感。 “张董，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不管张玄龙有没有腿肿，单凭年龄和资历，罗学云都得先打招呼，而张玄龙也没有倨傲，撑着拐杖站起来，跟他握手。 “罗生英才俊杰，我也如雷贯耳。” “不敢当，跟张总比差得远，您纵横商海时，我还在耕地种菜呢。” 张玄龙哈哈大笑，按住他的手道：“这不正说明罗生的厉害，白手起家，奋起直追，只数年光景就跟张某平起平坐。” 求雷二君僵硬地站在对面，不敢落座，亦是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他俩才明白分量二字的含量。 张玄龙上来就定了基调。 “我赞同金山开拓业务，光是办公软件还面临微软这样的强敌，有些独木难支，给小雷和管理层股份也是理所应当，但不建议这样激进。 当下金山虽然困难，却还没死，得到罗生的资金入股和项目扶持，必定能更上层楼，这股份等同原始股，不能大额度随意分发，以免影响经营控制，你们觉得呢？” “同意。”求君响应，雷君附和。 罗学云笑道：“这样如何，先解决一部分，落实雷君股东身份，以免乌鹊南飞，无枝可依，再约定部分股权的数量和价格，在将来某段时间，达到某个条件行权，逐步使雷兄获得较多份额。” 求君脸色数变，终究没有说话，雷君神色复杂，不知说什么好。 “罗生很看好小雷？” “张董心里应该清楚雷君对金山的重要性，我与您都是不懂技术的外行，最多做背后支持，管管琐事，但金山的根基是软件好不好，能带好团队写出好软件的，只有求雷二君，失去谁，金山都要变银山。” 张玄龙沉吟片刻，还是点头。 “那么，罗生对金山的估值是多少呢？” “两个亿。” 席间一阵压抑的惊呼，张玄龙沉声道：“很公道。既然罗生这么豪爽，金山不要在份额上小气，项目转移、技术支持该折合多少不要斤斤计较。” 求君爽快答应，哪怕金山当红，这价格都能谈，遑论强敌在侧，奄奄一息，还不赶快见好就收。 “怎么是齐心投资？根本没听过这家公司。” 求君一声惊呼，全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