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

那青衣男子的眉头皱了三分。 对于云刀门来说，白这个字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十年前，奉北辰王白潜蛟亲自下达的王令。北辰第一上将王百里率精锐骁骑三千亲自踏平云刀门在北辰的各个分部。而后又是一骑千里，三千北辰铁骑包围云刀门总部。这一围，就是整整两个月。 时任云刀门掌门的云天子以自己性命和云刀门一千精锐子弟的性命为代价，保住了云刀门内的妇孺。这一千云刀门精锐弟子，是云天子在王百里的注视下自己亲自一刀一刀弑杀干净的。到最后，云天子对着王百里说了一句话。 “我能做的，都做了。希望你们能遵守诺言，放过云刀门的女人孩子。” 言罢，云天子一刀自刎，死后尸体被王百里挂在了云刀门山门的大门之上。直到尸体腐败断落自己摔到地上。云刀门的人才敢给这曾经的掌门收尸。此后，曾经号称北辰第一刀门的云刀门自此在辰州销声匿迹。就连剩下的妇孺也搬离了云刀门旧址，不知去向。 云刀门和北辰王的仇，是灭族之仇。 此刻，青衣男子看着白卿娆，似确定一般的问了一句。 “你是北辰王的儿子？” “正是。” 白卿娆毫无避讳的点头承认。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看出了不对的第五剑微微站到白卿娆身前，右手握住剑柄，眼神不善。 出乎白卿娆意料的是，青衣男子转头径直走向了山林深处，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未曾说。 第五剑看着青衣男子远去的身影，转过头问了一句。 “你们……认识？” “不认识。” 白卿娆的声音有些异样。 “那你们……” 第五剑有些不解的追问道。 “十年前，我爹派人逼死了云刀门满门。” 白卿娆看着第五剑的不解，继续说道。 “当年的云刀门，声名显赫。对于我父王，他们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取而代之的愚蠢想法。” “取代北辰王？他们可真是敢想” 第五剑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叹道。 看着远方的一片苍茫，白卿娆继续说道。 “后来，他们对我姨娘动了手。那时我娘刚去世。姨娘归隐怜花楼无心江湖。却也是一剑吓退了云刀门的两百精锐。至此，父王忍无可忍，亲自下令让百里叔父率领三千北辰铁骑踏灭了云刀门各个分部，最后围了云刀门总部，逼着云刀门掌门把云刀从众杀了个一干二净。” 寒风瑟瑟，地上的积雪被风吹起。 “北辰王好手腕。也够铁血。” 第五剑点头说道。 “不过是个小老头罢了。” 白卿娆白了第五剑一眼，随后转身朝车驾走去。 “也就能你敢这么说话，别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说。” 第五剑笑着摇摇头，而后也向车驾走去。 —— 问道山门下。 驻守在此的北辰铁骑此刻已然全权接手了问道山的守卫任务。战甲在狂风中如大山一般岿然不动，如屏障一般挡在问道山前。 这时，守山的卫兵眼神微眯，看向远方。 远处，三辆没有任何标志的车驾缓缓朝着问道山开来。虽然没有标志，但北辰卫兵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车驾的来历。 那卫兵转头对着身旁的卫兵吩咐道。 “快去通报将军，王宫车驾来了。” 白卿娆站在问道山的山门前，望着山门沉默不语。第五剑在进入问道山山门前的官道上就和白卿娆分了手，带足了干粮和水，在白卿娆的生拉硬塞下收下了白卿娆给他准备的百两银子。 临行前，白卿娆看着第五剑说道。 “钱是王八蛋，别没事扣扣搜搜的。给家里人买点好东西。没钱了再和我说。” 第五剑听完，点点头，随后看向白卿娆说道。 “狐狸，保重。” 收回思绪，白卿娆看向远处朝自己快步走来的刘忠孝，浅浅一笑道。 “辛苦了刘将军。” 闻言的刘忠孝诚惶诚恐，走近白卿娆后躬身行礼道。 “末将参见世子殿下。” “不必多礼，刘将军。” 白卿娆扶起刘忠孝，看向问道山说道。 “我来看看问道山。你们在这驻扎辛苦了。我给你们带了些许酒肉，权当犒劳。” 言罢，白卿娆指了指身后的一辆车驾说道。 “別愣着了，卸车吧。” 刘忠孝拱手致意后，率领着一众军士开始卸车。而白卿娆牵着青鸾的小手，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问道山的石阶。 问道山上，大雪堆积，只有一条小路被扫了出来。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种别样的美。走到了问道山上，一个小道童看见了白卿娆。先是一愣，而后兴奋的朝白卿娆跑了过来。 “无世师叔，你回来啦！” 看着跑来的小道童，白卿娆笑着蹲了下来，一把揽住了他，笑着说道。 “小川，有没有想小师叔啊。” “嗯。” 小道童点点头，随后带着一丝期待的说道。 “小师叔，你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总跟我说，等以后回了北辰来看我的时候会带礼物给我，你带了吗？” “当然，师叔怎么会食言呢。” 白卿娆笑着看向青鸾，青鸾会意，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支玉笛，递给白卿娆。 白卿娆接过玉笛，伸到小川面前说道。 “一直以来，你用的都是你师父给你做的竹笛。今天师叔送你一支玉笛。” 小川接过笛子，嘴里一个劲的说着。 “谢谢师叔，小师叔最好了。” “你师父呢？” 白卿娆摸了摸小川的小脸，笑着问道。 “师傅在书房读书，我带小师叔去。” 小川小心翼翼的收起玉笛，随后撒着欢的跑向远处。 看着跑远的小川，青鸾捂着嘴笑了一声说道。 “好可爱的小孩子。他是怎么来问道山的？” “他是我师兄王文山下山游历的时候抱养的孩子。” 白卿娆拉起青鸾的小手说道。 “走吧，领你去见见文山师兄。” —— 书房内，王文山正在抱着问道经枯坐精读，虽然这本问道经的每一个字都印在他的心里，但他还是喜欢读。 此刻，王文山的书房门被推开，跑的小脸赤红的小川喘着粗气的说道。 “师傅，师傅！” 闻言，王文山抬起头看着小川，眉头微皱，随后双眼扫回书上开口说道。 “为师教你多少次了，要稳重，又出什么事儿？” 小川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赶忙说道。 “师傅，小师叔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你说什么？小师叔？” 王文山一把将手中的书扣在书桌上，抬起头看着小川说道。 “你无世师叔回来了？” “是啊。” 小川点点头，随后说道。 “小师叔就在院外等着呢。” “快，带为师去！” 王文山起身撩起道袍，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走出院落，王文山一眼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同三年前来问道山的他一般，他还是那一身白袍红披风。还是那张俊俏美艳的脸。只不过，三年前的他满身杀气性格孤僻。满脸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儿。现在，他还是那副样子，却成了救下问道山的人。 “师弟……” 王文山沧桑的嗓音喊出了这两个字，而后便是默然不语。他的内心相当矛盾。 他是个修道之人，但他不是个傻子。他明白，虽然自己师傅老掌教张久为身死跟面前这个小师弟脱不了干系，但他却调动了一千北辰铁骑，护卫着问道山的安宁。 白卿娆见了王文山，也是目光复杂的说了一句。 “师兄。” 两个同门师兄弟就这么站在原地，沉默着。 良久，还是王文山打破了沉默。 “师弟……你最近还好吧。” “我不重要。师兄，带我去见见师傅吧。” 白卿娆的声音有些低沉。 “好，你回来了，得给师傅敬一炷香。他老人家在临终前还挂念着你。” 王文山点点头，随即带着白卿娆走向了后山。 问道山的冬天相较于北辰来说算是暖和，此刻的问道山后山，有一座新修的青砖大坟。墓碑上没有多余的字，只铭刻着一个大大的“道”字。 “师傅说，不要把他葬在历代先师的身旁。他没有能力护住问道山，下了九泉无颜见列祖列宗。所以，我在这给师傅选了个好地方，他老人家喜欢热闹。这能把山下弟子们的生活作息一眼尽收，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寂寞。” 王文山说完，抹了一把眼角的老泪，从身旁的小川手里拿过了一炷香，点燃后跪在坟前行叩拜大礼，敬上手中的香后念叨了起来。 “师傅，小师弟回来了，我带他来看看你。” 一旁的白卿娆此刻心如刀绞，红着眼眶接过小川手里的香后点燃，也跪在了王文山旁。 敬上香，白卿娆看着面前的坟塚，解下腰间赤狐剑，放在一旁后说道。 “师傅，是弟子害了您。不过您放心，今日白卿娆在此立誓。” 白卿娆挺起胸膛，眼中的泪花夹杂着慑人的光。 “我会亲手把奉天王朝毁灭，所有逼迫过您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全族为您陪葬。弟子会用尽所有，为您报仇，替您守住这问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