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死生花开

雨雪天气又持续下了有大半个月，这才渐渐消停，转眼到了来年开春。师徒两人几乎酒不离口，每天对饮长谈之余，不时还互相论较切磋起了武艺。自从这冬雪下下来，近两月间，算来两人这酒喝了已有不下三百坛，空酒坛在屋前都已经堆成了个小山。 池塘冰雪堆里那棵歪歪斜斜的枯树，却原来是一株老梅，没想经此一冬雪，且遭断折之后，这时不仅没有枯死，枝枝丫丫上竟还冒出了点点红粉花朵来。 更令李小白没想到的是，他之前连同苏薇用来乔装易容的毛皮假发放一起的、那一小团"死生"花泥，在他与王川"煮酒相谈"那天过后，一天夜里竟也藤蔓似的、忽然从他怀里冒出一朵娇白小花来。 李小白惊喜难言，想着让那娇花躲在怀里未免不便，便拿了个空酒坛装了些雪泥、将那花枝连泥盛栽在了酒坛里，不时还以酒代水浇养，细心照看。 这期间对岸镇上那些官差和丐帮弟子，倒也没少想要找他算账，只是总也拿他没法。而且这风雪寒天，或是看看他这"大魔头"除了来回拿酒，也没再闹出什么大动静，两拨人近来倒是不约而同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怎么顾得上理会他，任由了他两地横行。 王川听了李小白把他近两年从西域到中原、又从中原到辽境的事历说过之后，听着倒也像是那么回事，对他这"大魔头"、仇人弟子也没多说什么，倒是对他此前为救汉人百姓的一些行事所为，不吝言词赞叹。 李小白知道起码还有自己这位师父、认同并相信自己并非什么里通外贼之人，自是欣喜无比，其他的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没过几天风清雪停时，王川酒过三巡后，便在屋前雪地上划了个大圈，叫了李小白拿了几十个空酒坛，让他把酒坛先在大圈里按方位摆好了三个，又绕着大圈摆了一圈，里外摆出了个"三垣二十八宿"的简易"星天图"来，这才把暗星一些鲜为人知之秘告诉了他。 李小白也心知自己有些行止想法有时未免莫名其妙、甚至荒唐可笑，不过听了王川所说的一些有关暗星、之前从未所闻的事，每每更是觉得离奇古怪，又大出意料，听来常常只不由得是呆了又呆。 北天星区分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以及天市垣，在暗星对应则称三宫。除紫微垣一宫一直无主外，星后苏南希创立暗星后，便将居所称为"太微宫"、并以"太微宫主"自居，人称星后，其亡夫杨万里则称"天市宫主"。苏南希原有心想将长子杨吉光定为"紫微宫主"，只是不久杨吉光身死沙场，这"紫微宫主"之位至今也便仍空着。 苏南希原是前唐末代不良帅苏清风的亲属，朱梁代唐后，苏南希嫁给了梁朝将领杨万里，其后杨万里战死沙场、朱梁一朝为后唐所代，苏南希又成了前朝遗孀，说起来已可谓两朝元老。 早在前唐末代乱世，苏清风眼看朝廷大势已去，便利用职务之便，大量收集了各官员罪证资料，并约了其时的大将朱温，本是准备要密谋天下，另立新君。只不过大事未成，苏清风便被前来寻仇的前任不良帅萧遥白所杀。 苏清风收集来的资料，大部分辗转落入了苏南希手上，除了些前朝官员旧案罪证，其中也不乏一些杂谈怪论、天书奇文等。 这些天书奇文中，更不乏一些识人断命的奇谈宏论和一些天文秘要等论著，可谓五花八门，苏清风对此或许并不在意，苏南希却视如珍宝。 暗星于朱梁一朝创立之初，招揽的都是一些江湖能人高手，主要是为负责苏南希的安危，以及为她讲授解答那些奇书异文中的一些疑难大惑，可以说并非是为了给当朝效命、为朝廷所用。 不过后来得知萧遥白带人打算行刺梁朝皇帝，苏南希无论于公于私，自然都不能坐视，这才让暗星之人出手，并且联合了朝廷，一举几乎将逍遥门人斩杀殆尽。 这一来之后暗星不仅得到了当朝的认可，而且势力也逐渐大增。其后以效忠朝廷为名，暗星更成了朝廷禁卫之外的一支"暗卫"人马，在之后新唐代梁、改朝换代的动乱中，又由于星后这前唐遗老的身份，以及熟知天文、能察天象等种种关系，暗星也才得以存续了下来。 而且在此后的晋、汉两朝，以及当今的周朝中，暗星始终仍以朝廷"暗卫"的名义，秘密存在、并且实力更较之前大增不少。星后苏南希此时也可谓手眼通天，与朝中重臣贵胄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甚至便是当今官家，也对她青睐有加，把她当成御用国师、天象顾问一般倚重敬崇。 暗星三宫之外，也对应有"二十八宿"卫队，称为"宿卫"、或叫"星卫"，专门负责护卫三宫，由"七福"中的"太阳星君"东方裘掌管，轻易不会调动对外。 这"二十八宿"卫队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每象各七组，每组各有一队长，凡众数百，不仅各个身手了得，而且对这"八门八卦阵"也早熟稔于心，冒然闯入来犯，多半有来无回。 当年武破天带了一帮人寻仇杀入，正是被东方裘指挥的这"二十八宿卫"所阻，被困在了这"八门八卦阵"中难以脱身，连星后的面也没见着，便险些全军覆灭。 李小白越听越是直冒冷汗，看了看地上摆好的一圈酒坛，又抬眼看了看头顶上渺渺茫茫的青天晴空，不由得有些呆了。 这"八门八卦阵"奇正互化、百变无方，简单说来就是由"八卦"和"八门"两个阵型、与五行生克关系结合而成，非一法可解，比起单单的"五行八卦阵"来，自是又难解了不少。一旦被困入阵，只有根据实时的阵法，先破"八卦"阵式，再找到"八门"中相应的"生门"才有望能破阵。但这"生门"与"死门"也非一成不变，有时即使是"生门"，也可以变成杀机四伏的"死门"。说到底来，除非是布阵之人大开"生门"，或是能窥破其中玄机，否则自是绝难以破。 王川也只是大概知道一些，那天简略跟李小白说了说之后，见他呆愣着出神，也没再多理会，又自顾回屋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