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永乐钟(一）

张华正自慌张，忽听一声狞笑，抬头只见眼前黑气缭绕，突然一个巨大黑掌从黑气飞了出来，迅若闪电，心知是上官野趁机偷袭，但此刻心中惶急，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眼见张华就要被击中，金光一闪，胡不平手持长剑，斩向那巨大黑掌。 长剑快要击中黑掌，黑气中露出一角衣袖，一个纤细身影从黑气中飞出，迎向胡不平的金刚剑气。 纤细身影赫然是谷兰！ 胡不平见状大惊，当即左手掐诀，右手引剑，长剑如陀螺一般飞转，霎时间，剑气弥漫，金光照耀，圆转光影带起飘飞飓风，不但避开谷兰，还将她接引过来，顺势接剑上柔风之力，身形疾飞，堪堪躲过上官野的黑掌。 胡不平的金刚剑气素来以刚猛著称，此刻竟从刚猛中生出飘忽柔软之力来，一时惊倒众人，众人齐齐喝了声彩。 “姓胡的，有你的。” 侯敬身受重伤，谷兰已无用处，上官野掷出谷兰，暗中偷袭，原本以为能杀了谷兰，打伤胡不平，没料到全都成空，心中气恼，但见胡不平剑法卓绝，也不由赞了一声。 这一幕，萧钧在一旁看得喜不自胜，突听胡不平大喝一声接住，谷兰人影如箭飞了过来，萧钧急忙伸手去接，谁知半空中，谷兰凌空一转，轻飘飘落在地上，喊一声敬哥，向侯敬跑去。 萧钧接了个空，不禁一呆:“兰姐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好本事，看情形，刚才胡大哥的力道可不小。” “敬哥，你怎么样？你醒醒。”谷兰扑到侯敬身前，声音颤抖，一脸惶急。 “小徒死不了，不劳谷姑娘费心。”张华神情冷淡，抱起侯敬走向一边，看都不看谷兰一眼。 谷兰登时怔住，低了低头，目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犹豫半晌，瞥了一眼仍在交手的胡不平和上官野，跟了上去。 上官野为人狡诈，修为却又高绝，尤其一双黑黝黝巨掌变幻莫测，诡异非凡，胡不平心知自己修为不如侯敬，此时对敌，一则在守，不能守也绝不以力相拼，而是避其锋芒，批亢捣虚。 一个堂堂处虚境倘若存心不想和你正面交手，只想游斗躲避，那就算是上官野也没有办法，直气的他哇哇乱叫。 不过金刚剑气气势磅礴，胡不平虽然以守为主，但偶尔反击，峥嵘气象，也足堪让人心惊目眩，但见剑影漫天，黑气飞涌，辩机楼前两道人影快如闪电，飚飞不定，二人四周罡风流散，巨响不绝，显然已打至极为激烈处，更引的天地元气嗡然作响，与之相和相应。 众人看得心惊不已，但也看出此时胡不平已落在下风，心中自然担忧不已。 如此高绝之人交手，萧钧自然看不出其中妙处险处，不过看附近桃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而天上落英不绝，纷飞洒落，好似血雨，也知二人打的十分激烈，不禁想:“不知怎样才能帮得了胡大哥，杀了这妖道。” 沉思之际，突觉胳膊被人扯了扯，回头见是个叶城弟子，看着二十七八，长得斯斯文文，只是眼睛太小了，就像一道细缝，要不是一眨一眨，还以为是个瞎子。 “我叫……叶气，去西南三里，敲响……勇……勇德钟，可以赶跑上官妖道，帮叶城渡过……大劫。外面有人，小……心。”叶气轻声细语，但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勇德钟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厉害？”萧钧心里迷惑，望着叶气一脸狐疑。 “快……去，晚了就……来不……急了。”叶气催促了一声，说着又向不远处指了指。 萧钧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到了叶攸安，还有他身边一个年轻人，十八九岁，面色焦黄，一脸病容。 萧钧记得叶攸安好像叫这年轻人恪静，想来他就叫叶恪静了。 叶恪静看他望来，点了点头，又悄悄挥了挥手，看样子是示意萧钧快走。 “小兄……弟，快去吧，你……这个样子，老妖……妖……道他们不会提防的。”叶气有些着急。 萧钧游目四顾，见叶城弟子都衣饰华丽，自己一身破烂，身在其中，犹如鸡立鹤群，暗道：“自己虽然有些显眼，但死猪妖恐怕确实不会提防自己，不过，这勇德钟有什么厉害，难道能让神兵天降？” 沉吟片刻，向叶气点了点头，当下悄悄钻入人群，蹑手蹑脚走出十来丈，绕到楼后，见无人追赶，当下迈开大步，向西南方向疾奔而去。 穿过杏花林，小心翼翼爬上围墙，看到外面果然有许多人在把守，长得比辩机楼前那些人还古怪，青面獠牙，有些还赤身裸体，身上不时泛出黑气。 萧钧缩了缩脑袋，有些懵，还有些发愁，因为他看到地上有很多叶城弟子的尸体。 他正打量，突觉一道疾风迎面而来，未及反应，便被疾风击在胸口，登时胸口剧痛，眼冒金星，大叫一声，跌落下来。 此时，墙外响起一声叹息:“这是杀的第十一个了，无量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 “臭道士，你也配谈好生之德！” 萧钧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觉着胸口疼痛渐消，揉了揉，悄无声息爬起，他心知对方以为自己死了，便蹑手蹑脚向后行去。 萧钧心知外面已经被包围了，出去一个死一个，但他不死心，便又去别的围墙处看，自然又摔了不少跟头，挨了几记“疾风”，好在外面的人都看他衣衫褴褛，脏兮兮的，以为是个乞丐小子，便也未下重手，不过萧钧挨到第五次“疾风”时，便吐出口血来，不过伤势不重，仍能坚持。 最后他在一处围墙上看到下面有一个大胖子，倚着墙根，紧闭双眼，好似在睡觉，他正在思是否要跳下去，那胖子却突然睁开眼瞥了他一下，随即又闭上。 萧钧心中一动，假装笨手笨脚从墙头上摔下，又咬破舌尖，吐出口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实则暗中打量那胖子。 谁知他刚看向那胖子，胖子就睁开了眼，还冲着他笑了笑。 萧钧眼皮一跳，咧嘴笑笑，道:“这时辰，睡个回笼觉也挺好。”看看日头，已然西落，顿觉尴尬，干笑一声。 胖子也咧嘴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 萧钧见状怔了怔，不过随即爬起，装作踉踉跄跄，一步三晃向前行去，等走得远了时，转身回望，见那胖子正望着自己，面带微笑，看似颇为得意。 “这胖子有古怪！” 不过此刻萧钧无暇细想，他纵身跃上屋脊，一路飞奔，往西南方向去了，行了三里，见有一个破庙，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庙宇破败，十分冷清，连个人都没有，无处可问，沮丧之际，看到一人路过，便上前问勇德钟在哪里，那人看他衣衫破旧，土里土气，骂了一声野小子扬长而去。 “你才是野小子！”萧钧腹诽几句，当即离开破庙。 情势紧急，他不敢耽搁，匆匆走出一里，看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有变戏法的，有卖酒的，像是集市一般，他心中有些纳闷:“怎么神仙界这么热闹？” 他连着问了几人，有人不知，有人如开始那人一般，满脸轻蔑地骂他一句便走了。 萧钧暗暗着急，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急忙作揖询问，老人寻思半天，笑道:“小哥儿问的是永乐钟吧？我在这城里住了大半辈子，只听说过永乐钟，却没听说过勇德钟，你是不是记错了？”指了指西南方向，接着道:“那边有个小山，永乐钟就在山上。” 老人走了，只留下萧钧在原地发呆，他将永乐勇德四个字念了几遍，一拍脑门，知道定是叶气口齿不清，所以把永乐说成了勇德，把山里说成了三里，这才让自己走了冤枉路。 “这个叶气。”萧钧摇头苦笑，纵身跃到附近一处屋脊之上，果见八九里外有座小山，树木葱郁，当即迈开大步，飞纵而去。 萧钧一路奔去，身轻如燕，快逾奔马，耳畔疾风喔喔长鸣，八九里路不长功夫即到，小山近在眼前。他望着小山，欣喜之余，又有些恍惚，觉得并不真实，因为他跑得太快了，而且跑了这么长的路，额头连个汗珠都没有。 自船上以来，屡遭惊变，他身体好像也随之发生了许多变化，这些萧钧心里很清楚，比如方才这八九里路程，放在往常，自己恐怕要一炷香功夫才能跑到，还要出些汗，哪像现在片刻即到，还如闲庭信步一般。 萧钧寻思片刻，即飞跃上山，小山不高，一会儿就到山顶，远远看到树木掩映中有个小楼，寻思恐怕永乐钟就在楼内，纵然没有，说不定能遇到人再问问，当下快步走到楼前，小楼沧桑破败，楼上有匾，匾上有字，名曰永乐。 匾额已经斑驳陈旧，但字迹依然可以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