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日三箭属花荣

对于许多人来说，再好的风景日日得见也难免失了兴奋， 又好比初遇良人，心痒难耐，抓挠不宁，忍不住死死纠缠， 然而一旦得遂心愿，往往时日长久之后，少不得激情褪去，归于平淡， 有那不善经营的，难免一地鸡毛， 更有那狼心狗肺的薄幸之辈，抬腿走人，弃若敝履也不在少数。 所谓美景少见，良人难遇，其实大多只是限于心境或者说个人修为。 固然良辰难再，然而有心则可于灵魂处永存， 虽然美景迷人，若是强要瞪大眼睛找不美处，那大山必分南北，江河自有清浊。 天生地养尚且不称十全，何况人间？ 天有四时，人分年岁。 春花自比秋叶艳，秋叶多胜春花韧。 至于良人难遇，却实属可叹。 非是人间无可爱，只缘今朝变了心。 所以常闻不若初见之叹，其实庸人自扰不自知。 书归正传，却说那完颜翠花和花双儿两人各处游玩不歇，约莫七八日，终于将大名府各处名胜有趣见识个遍。 这一日，两人在院内打闹，只见鲁智深引着花荣，后面跟着卢俊义走了过来。 那花双儿见到卢俊义立时想起自己还未曾跟他一较高低，眼下正好不知去何处消遣，于是又叫闹起来，不依不饶。 无奈之下，几人只得去鲁智深院内演武场地，到了地方却发现早有人在，原来是之前所获完颜翠花一干属下。 此时大宋和那女真并未接壤，两国之间尚无仇恨，自打将他们擒获，接到鲁智深书信以后， 卢俊义对他们便多有厚待，时常带着众兄弟来此同他们酒肉谈笑，交流技艺。 彼辈跟随完颜翠花多年，之前在女真处便时常为人所轻，几时见过如此架势， 旬月接触下来，彼此早已亲近如友。 加上他们的主人完颜翠花如今跟鲁智深蜜里调油一般， 所以也都把此地当成自家，所谓此心安处是吾乡也。 见卢俊义跟花双儿各自持弓站定了，准备比射， 有那促狭却说不好大宋语言的女真汉子早已怪笑连连， 更有那使坏的，将双手四指微曲向对，大拇指频频曲勾，比划向两人。 卢俊义和花双儿两人将弓各自拉开瞄向前方箭靶，一连三箭都是正中靶心，不分上下，又各射了六箭仍是不分输赢，那花双儿性子起来，正待咬牙再射，卢俊义早早瞥见了，双臂猛地发力将手中那弓拉断，随即苦笑认输。 那花双儿见了，不及擦汗便欢呼雀跃，得意洋洋， 不意蓦然回首却发现围观的那些女真人个个摇头，面带不屑。 再回看自家哥哥，只见花荣脸上也是哭笑不得，复杂难明， 只见一个女真汉子跟卢俊义连说带比划的，花双儿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看到那汉子大摇其头，眼含不屑， 正欲发火挑战，却又见那汉子招手叫来一个同族，俩人各自持弓，相对而立，猛地发一声喊跑动起来， 也不见瞄准，嗖嗖两箭已射向彼此，那俩人各自躲过，众人看去时却发现正好射在他们彼此各自躲开前的位置。 两人第三箭刚射出，只听得旁边一声绷弦动静，两支箭后发先至，将两人所射各自击飞， 立时全场寂静，旋即哗然。 众人此时才发现却是那花荣所为！ 那些女真汉子倒也直率，围上来对着花荣一通大叫，连竖大拇指， 有人端着酒递给花荣，还有那将自己硬弓长箭取下递给花荣，示意再射。 只见那花荣微微一笑， 接过那弓箭，持于身后， 又接过那酒一口喝尽，随即将那空碗随手一抛， 紧接着那碗将落未落之际一箭射出，那碗再次飞起，再一箭射出，继续飞起， 接连七箭，那碗竟被两支钉在远处箭靶上的长箭稳稳托着！ 好一个小李广花荣！ 那日花荣技惊当场， 那日卢俊义若有所思， 那日鲁智深将完颜翠花所属女真汉子们带去军中， 那日花双儿再次给卢俊义倒酒，只不过这次她也喝了，她醉了。 翌日花氏兄妹辞行，卢俊义携众兄弟挽留力邀，然而三日后终于还是走了。 且说花氏兄妹离开之后不久，一日，卢俊义正与许贯忠、吴用等人说话，听得燕青来报： 那人已过了野猪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