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挨刀

一连过去四日，转瞬之间，就已至十一月中旬，湖广的空气中寒气弥漫，天气寒冷刺骨。 许是寒冷冬日即将来临，两边的谈判进行得格外顺利。 两方人马约定，除却张献忠带走的兵马之外，剩余流民，若是湖广籍内，一律遣送回原籍。 若是在湖广之外，则安置在沔阳与江陵二地。 正巧沔阳与江陵受战火所袭扰，不少地方都空了下来，刚好安置这些流民。 众人见谈判如此顺利，皆大欢喜，唯独左梦庚一人皱紧眉头，不免思念起江陵的娇妻美妾。 照这架势，杨嗣昌没那么轻松，让他回到江陵去。 “唉...”他握紧拳头，走到大帐门口，凝视阴沉的天空，忍不住低叹一声。 赵虎几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过后，杨有财干笑一声，上前劝解道：“其实去东南也没啥不好，这贼军有钱着勒，多上打几仗，咱们日后几年都不用发愁了。” “你懂个屁。”赵虎面庞泛红，狠狠瞪了杨有财一眼，大声喝道：“打仗，那是要玩命，要死人的。你以为上嘴唇动一动下嘴唇，这事就成了？” 此话一出，其余诸将皆是微微颔首，纷纷朝杨有财投去鄙夷目光。 这家伙，打仗的时候猥琐在后边，等到了捡破烂的时候，比谁跑得都快。 营内诸将都是敢玩命的汉子，自是瞧不上他这等贪生怕死之人。 杨有财被众人鄙夷，讪讪一笑，低垂着脑袋走动到左梦庚身侧，闭口不言。 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左梦庚深吸口气，带着几分无奈说：“行了...行了，收拾收拾，等解决完张贼过后，咱们差不多就要开外东南，前去与高贼接着干。” 诸将皆是神色一凛，坚毅的脸上有苦意浮现。 这眼看就要到家门口，结果还不让回家，这找谁说理去。尤其是赵虎与左梦庚二人，妻子临盆，他们怎能放心在外打仗。 正感叹间，大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一名张大嘴巴，大声呼喊：“左同知...左同知，杨侍郎有令，传你到大帐议事。” 说来就来。 左梦庚朝众人耸了耸肩膀，露出无奈表情，紧了紧身上铠甲，在诸将的注视下，举步走出自家营盘。 轻车熟路地走到杨嗣昌大帐，左梦庚整理仪表，对准里边通报一声，得到许可过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入目就见杨嗣昌低俯身子，借助着油灯，盯着桌案上的一封书信。宽厚的额头上，沟壑纵横，紧紧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其余两边则是空荡荡，丝毫不见其余将领的影子。 强忍住内心疑惑，左梦庚收敛心绪，对准杨嗣昌拱手发问：“杨侍郎，您找我？” 杨嗣昌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拿起书信，往左梦庚身前递了递：“你先看看这个吧。” 左梦庚心中涌现一丝不祥预感，小心翼翼地自杨嗣昌手中接过信件，一目十行，快速扫视一番。 只一眼，他的眼中就是全是惊诧之色，一时呆愣原地。 “我知道，你很惊讶，但没办法，眼下也唯有你前去调停了。”瞥了眼左梦庚表情，杨嗣昌轻捋胡须，略带几分哀求说。 他只当是左梦庚害怕得罪剽悍的土司，因此好言相劝。 但在左梦庚眼中，却成了另外一幅景象。 他就如同被一个巨大的馅饼砸中，这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一个趁机拿下，沔阳、恩施、荆州三府的绝佳机会。 因为，这信上的消息不是别的，而是恩施的土司见朝廷自顾不暇，竟有人起了歹心，想着浑水摸鱼，趁乱狠捞一笔。 杨嗣昌身为湖广巡抚，怎能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思来想去，也唯有派遣左梦庚这员虎将，带领兵马移军恩施，杀鸡儆猴，镇压这些有歪心思的土司。 左梦庚巴不得如此，此前他就对恩施虎视眈眈。 如今有此机会怎能放过，他当即咬紧牙关，装作悲痛模样：“土司们世受皇恩，却不思忠君报国，左某听命，自带麾下兵马，前去荡平贼寇。” 杨嗣昌见左梦庚答应得如此爽快，颇为意外，眼眸转了转，再次与左梦庚确认：“你...你可想好了，那些恩施的土司们个个悍勇，且大多沾亲带故。” “他们手下能战之兵加起来，不说上万，少说也有八千，你...” 左梦庚笑了笑，插话打断他道“杨侍郎放心，我就不信，整个恩施是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肯定就有恩怨，这些个土司们桀骜不驯，总归有那么一两个合不来群的。” 杨嗣昌想想也是，大手一挥，就委任左梦庚前去恩施处理土司。他则是带领剩余兵马，前往东南围剿高迎祥。 命令下达过后，左梦庚浑身一轻，如同身上枷锁去除，全身上下有着说不出来的舒适。 笑着出了杨嗣昌的大帐，屋外的天空也难得放晴，暖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煞是舒服。 他忍住内心喜悦，迈着矫健步伐往自家营地内行走，进入大帐，赵虎等人依旧聚拢一团，如丧考妣。 “怎么样？” “唉...”左梦庚长叹一声，阴沉着脸，摇了摇脑袋。 众人见到左梦庚如此，心间一颤，纷纷低垂着脑袋，满脸的丧气。 看来这一刀，是躲不过去了。 扫视一圈，左梦庚走到桌边坐下，带着几分轻松与众人说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过咱们总归是能够回家了。” “什么回家，你回那个家。”赵虎嘟囔道。 “当然是回江陵了。”左梦庚戏谑着回道。 “什么！？”众人皆是惊得叫出声来，异口同声道：“咱们不去东南打高贼了？” 左梦庚笑着摇摇头，与众人解释起来如今状况。 听完，众人是一脸苦涩，看向左梦庚的目光中，满是无奈。 这算哪门子的好事，就这还不如去东南，跟着朝廷的大军一起围剿高迎祥呢。 见众人丧气，左梦庚脸色一僵，忍不住开口喝道：“不过区区万八千人，你们怕个屁，再者说咱们江陵挨着恩施，也算是保境安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