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与虎谋皮

丰都，自由蓝星联盟丰都基地。 林海因一项科研任务忙了一夜没有休息，看着东方清晨粉红色的天空，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此刻的桌子上，屏幕正显示着一条图文情报：“NSA首都行动组昨晚在九州联邦第一中心基地遭遇埋伏，已被卫道骑士特种部队解救，王凯重伤，现已脱离危险。” 林海受命需要尽快争取NSA的几支核心团队的人员加入到自由蓝星。 前天，别墅一别，即使有姜城现身说法，以老黄谨慎的性格，再怎么怀疑，也会自己去求证一下。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海团队设下的一个局。 从老黄踏上丰都城的那天，便彻底的进入到了林海的计划中。 “这是一个你不得不入局的阳谋。”林海微笑，自言自语道。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们被自己人推了一把，我觉得现在来看，老黄他们几个已经有超过50%的概率会倒向我们了。”姜城在身边，扯了一把椅子坐下。 “老姜，他们几个人倒向我们的那天，就将是你重新站在镜头前之日。”林海看了看姜城，点了点头的说道：“是时候把一些真相向世界公开，也是时候让整个蓝星也为我们震惊一次了。” “没问题，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 程坦是凌晨4点多被总部的紧急通讯吵醒的。 一般来说，没有任务的时候，NSA不会在这个时间段传来信息。除非是特殊情况，而这份情报通讯来自于NSA内务部，也就是传说中对付自己人的部门，就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了。 他用朦胧的眼睛看着任务通知单上的内容，表情无奈而又充满了气愤。 他不明白为什么内务部会在这个时间发出这样的一条信息。 “丰都区域的所有人员，即刻向所在小组负责人报到自己的位置和情况。各小组分别内部核查是否出现人员失联等情况，第一时间及时向总部上报。” “哎妈呀，这群疯子又作！” 程坦无奈的直起身，将自己的睡眼朦胧的照片和定位发给老黄。随手点开了小组内部列表，发现其他三人的定位此刻都在安全屋中，于是也没多想，便把终端往旁边一扔，继续沉沉的睡去。 而程坦不知道的是，此刻老黄他们三人的定位只是老黄做的一个虚拟定位，他们三个人的终端被做了一点手脚后便留在了安全屋中。 “老黄，王凯的实时照片怎么搞？” 华江和老黄此刻也回到了自由蓝星的基地医疗中心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手上的那台破解的“黑”终端无语的说道。 “总不能给王凯拍一张插着管子绑成粽子的照片吧。”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老黄没好气的说道。 老黄内心抑郁了。 当他们把从中心基地获取的数据硬盘解析出来以后，两个人在结合了其他的情报以后，终于梳理出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终于确认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出生入死竟然只是政府派与反对派之间的一台大戏。老黄的状态尚可，毕竟有了心理准备，所以随着事情不断的剥丝抽茧，他内心底的压抑却也渐渐的被解开，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的沉重了。 他也不是很担心华江，这个五好青年心理素质也还蛮不错的，而且在这条路上还没有走多远，可以及时的抽身。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内心还是比较直来直去，缺少那些弯弯绕，也不太会玩心眼。尤其是当他知道姜城死而复生了以后，除了愣住了几秒钟，其他的时间表现的到也算得上是情绪稳定。 关于王凯，他有点摸不准。毕竟作为NSA首都区特别行动小组的老臣，是否会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对于老黄的做法和目前的情况到底怎么判断的，老黄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一枪之下，王凯几乎是丢掉了半条命，而这次的行动发起人是自己，王凯是否会对自己产生抗拒心理也说不定。但是，总体来说，王凯是有大格局的，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他还不至于糊涂。 至于程坦，那就是个憨憨，没啥别的想法，先放任其自己发展吧，等有合适的机会再去透露出一些信息出去。 思来想去，老黄内心依然没有任何的放松。 “华江，你觉得我们应该要跟林海他们见个面吗？” 老黄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以一种试探性的语气。对于跟反对派接触这件事情，他其实也还是没那么有底气，特别是在华江面前。作为一名NSA的老人，作为一个颇有名气的前辈，他始终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理包袱。 他想知道真相，他想了解自由蓝星，他想帮王凯复仇，他想揭露这一切的黑暗。但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最好是他一个人去做，他不想拉其他几人再往前走了，打心底不想这件事情牵扯到其他两个人。 “老黄，其实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华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道。 “老姜回来了，对于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我这个人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上头给我什么任务，我就去做什么任务。我的家庭出身很简单，我的愿望也很简单，就是能够让我的存在有意义。” 华江站起身，双手掐腰，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后背，继续说道。 “其实，头，你知道吗？我原先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混过去了。我们家有个农场，我大学期间就在考虑要不要回家继承农场，那样我会简简单单的度过自己平凡而又富裕的一生，而且，我老爸应该会高兴坏了，因为那是他对我的期望。后来，老姜引导我，拐着我加入到了NSA，让我见识到了不同的世界，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老姜的死，其实对我还触动挺大的，我当时的理想就是要为老姜报仇，要向极端组织复仇。但是复仇的路很难走，也并不是我一个人能搞得定的，所以我努力的完成任务，努力的去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就是想有那么一天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么多年，卫道者也已经基本上覆灭了，NSA也没有太多的目标了。所以这段时间，我很迷茫。无论是常亮的保护计划，还是探路者计划，以及到了后来跟林海的接触，以及这次的行动。我越来越自己的存在，或者说是我们的存在，对于NSA来说，确实是越来越边缘化了，这一点你也感觉到了吧。” “我就是担心有那么一天，当我们不被需要的时候，我们怎么办？我可以辞职，回去继承农场。你们怎么办？老王八怎么办？程坦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你们成为棋子，成为炮灰的吧？” “我如果能像你那么简单的活着就好了。”老黄叹了口气。 “你们都有得选，我是没得选。到了我这个年纪，只能闷着头往前走。我也看出来了，自由蓝星他们想要拉拢我，甚至拉拢你们几个。但是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无论是政府派还是反对派，他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反对派看中我的什么？无外乎就是作为老牌特工的那些素质，掌握了一些资源和情报而已，当这些情报失去了价值，我也就没什么价值了，谁都可以替代我。如果说，他们看中的是我们几人团队，那么应该就是看中了我们行动小组的团队作战能力了。但是总体来说，我们几个人也并非无可替代。即使是我们看透了政府派的一些猫腻和做派，但是结果有什么不同吗？因为失望而选择逃避，终将会面对另一次失望。” 老黄接了一杯温水，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迷茫，第一次感觉自己进退两难。 以前的他，很坚定自己的内心选择，知道自己该怎么走这条路。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身边的战友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也在不断的调整自己，但是却逐渐的陷入到了一种茫然，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到底是哪里，不知道自己在NSA中到底怎么才能走到底。他虽然是孑然一身，没有任何其他的顾虑。但是其他人不是，其他人还有家人，还有亲朋好友，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让其他的人为了他的选择而冒险。 “其实我们可以两边都合作。”华江一挑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其实也埋在华江心里有一段时间了。 从保护常亮，到探路者计划，接着便是在深蓝酒店所遭遇的一切，以及在第一中心基地的行动。他与反对派所属旗下的各层级人员都或多或少有了接触，原本预想的情况也大不相同。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老黄随手把纸杯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拿出终端，先是把NSA内务部要求指令处理完毕，接着手指一滑，联系到了林海。 “见一面吧，我们在你们丰都基地。” “好啊，老黄，我等你这话等了两天了。” —————— 林海一行人来到基地时，距离跟老黄的通话结束只过了一小时不到。 “你们几个人的处境，其实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林海看着眼前黑眼圈的俩人，嘴角露出一个无人注意的微笑。 “NSA内部通报，第一中心基地被秘密潜入，有人员受伤。目标被击中，但是被反对派解救，关于此事件，要求反对派对旗下各联邦、组织进行自查，提供潜入人员信息。” 林海把一张纸放在老黄两人面前，说道：“这件事情，我就私下做主，找个其他的人顶了过去。不用担心，我们当时清理现场了，没有留下你们的任何DNA信息。这个礼物如何？” “礼物不错，但是你们的套路也暴露了。” 老黄丝毫不慌，抬抬下巴，看着林海笑着说道。 “哦？有什么套路？”林海故作惊讶的问道。 “都是老情报人员了，没必要装糊涂。”老黄没有直接回答林海的问题，而是慢慢的说道：“你们就是故意引我们入局，好以此推动我们倒向你们，对不对？” “啊，这个，被你们看透了，确实有那么一点尴尬。” 林海笑了笑，虽然并不自然，但是多年上位者的经验以及演技让他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呢？我想，既然你找我们来，肯定是有了不同的答案了是吧？”林海继续问道。 “嗯，确实是有不同的答案。” 老黄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盯着林海的眼睛。 林海被老黄盯得有点发毛，但是依然沉着着，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显得从容一点。 “这么说吧。我两边都不站，我两边都站。这个答案怎么样？” 老黄的声音响起，参会的反对派一众人等也被老黄的话稍微惊呆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初。 “理解，是我们预想之中的结果。” 林海微笑，露出一副“我就知道这样”的表情。 “既然选择了合作，那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觉得此刻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说罢就要安排手下的人准备酒水。 “这就不必了，只是建立起合作的意向，酒就免了，大清早的，我不想一整天都是迷迷糊糊的。”老黄连忙摇头。 看到老黄坚定的态度，林海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身后的一名随行人员便递过来一个终端机。 “老黄，你先看看这里面的合作框架协议，里面是关于我们未来的合作一些条件、要求以及一些情报的往来等，你先看看是否有问题。当然了，这个不用签字的，因为我们彼此信任。当然了，这只是我们合作的开始，未来我们要合作办更大的事情。” “老林，协议我就不看了。关于合作，我首先表明一点就是，我不接受任何的指派和要求。所以，我就不看协议了，里面的条条框框，我认为本就没什么必要。第二点，关于我们的合作，我要强调的就是不能违背双方原则，做人要有底线，我有底线，你也肯定会有底线的，所以这一块我就不必细说的了，是不是？” 老黄的话很明显让林海一愣，虽然他的表情管理很好，但是老黄依然看出来了林海那一抹不可查觉的不爽。 “没问题，当然可以。但是没有标准和程序，我们怎么才能算得上是合作了呢？可别到时候向你索要情报，你老人家一句话就把我们的人给怼回来了，那么这种合作就纯粹是闹着玩了。” “这样吧，既然我走上了这条路，还拉着我的兄弟几人，那么就定下一个规矩。我给你们提供的情报，需要你们等值的情报来换。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林海点了点头，心里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好，我就没什么其他想要说的了，你呢，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林博士。” “那就，我们以水代酒，期待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林海举起水杯，跟老黄的杯子碰了一下，两个人哈哈大笑着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 另一边，在基地的另一处隐蔽的位置，华江见到了随团一起前来的姜城。 几年以后，当华江以为自己已经度过那段难过的生活了以后，却没成想，在遇到复活了的姜城以后，自己的情绪就再也憋不住了。 姜城拍了拍哭成了泪人的华江，也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渐渐的红了眼眶。 “多年不见，臭小子！” “多年不见，臭师父，我想死你了！” 两个人过了好久才止住了眼泪。 “这——这——这是一项什么技术？怎么这么神奇？” 在姜城向华江完整介绍了这几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以后，哪怕是听过老黄说过一次，华江依然被这种神奇的技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华江所问的，便是应用在姜城身上的克隆技术。 在姜城的描述中，华江曾怀疑过这一切是不是剧本和套路，但是当姜城绘声绘色的描写他牺牲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受到爆炸冲击时的感受以后，才彻底让华江丢下了怀疑。 “与我们蓝星此前的克隆技术完全不同，这是一项革命性的技术。这一切，就类似于我们当年玩过的游戏，一个人的死亡就相当于结束游戏时的存档，但是克隆技术却可以读取存档，继续由新的生命去将后续的游戏玩下去。” “那这种技术，岂不是让人生变得毫无意义了？我们可以带着记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外形，继续活着，甚至永生。那么，不仅会带来很多的伦理问题，就连蓝星文明的发展都失去了意义。人，从此不再敬畏死亡，人生从此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变得哲学了起来。” 姜城在一旁看着昔日的学生，满眼的喜欢。其实，他的复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在他复活后，为了避免麻烦，甚至还更改了名字，让自由蓝星内部不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暴露而造成其他的困扰。 “其实这项技术使用起来还是有着很多的弊端的，从记忆的读取，移植受体的培养，到电信号的转移、重塑，这一过程不仅耗时，也需要庞大的科学家团队以及海量资源的投入。所以，目前来看，这项技术并不成熟，但是已经可以尝试的做一些试验了。” “你们自由蓝星怎么那么变态？”华江撇撇嘴。 “什么叫我们自由蓝星，你们不也加入自由蓝星了吗？”姜城惊奇的问道。 “谁说的啊！谁说我们就一定会倒戈的？林海吗？”华江连忙反问道。 “嗯，林海推测你们最终会倒向自由蓝星。” “你看，这就是林海的问题了，他是科学家出身，对于事情的判断呢，多了一丝算计和理性，少了一份人性的灵活多变。老黄也说了，我们哪边都不站，我们可以采取合作的方式相处。毕竟，现在这个事情已经这样了，老黄呢，也不想太冒进了，顾虑太多，估计也是为了我们几个考虑。情报换情报，这个想法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再利用上我的网络技术，那么，这个事情可行性很高。” “这的确是老黄能干出来的事情。”姜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哪里，这是我的提议。老黄最后权衡以后，就答应了。”华江连忙补充道。 “哦豁？不错啊，你小子有点想法。” “那是，不看是谁的徒弟。” 华江昂起头，自豪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