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杯就倒

黄昏，漫天彩霞。 举目西望，碎云低压。 像金色灿烂的黄沙。 杜柠柠家的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十分恬静优雅，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刻在骨子里头的整洁。 杨惊鹊手捧一盘山茶花，矗立在院子外面的一棵树后面。 杜柠柠很可怜，双亲已故，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孤苦无依，平常不怎么爱说话，只喜欢种花种草，心里面想的，都是报仇。 杨惊鹊清了清喉咙，计划陪她说说话，谈谈报仇的事情，避免感情变淡。 在这个世界上，高手都很难找到像杜柠柠这么漂亮的老婆，更别说杨惊鹊这种相貌普通的人。 有机会，就得好好把握，好好折腾，不枉此行！ 事实上，杨惊鹊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她那淡淡的忧伤，微卷的长发，迷人的体香。 “柠妹妹，在家吗？”杨惊鹊站在院子中央，嘴角含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些。 屋里半晌才有人回应，声音有些落寞：“你来干嘛？”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从天宫传下凡间，尽管声音不是很高兴，但杨惊鹊依然贱得爱听。 杨惊鹊厚着脸皮走进来，见到杜柠柠背对着他，正在淘米煮饭。 杜柠柠十五岁，正值青春年华，身材高挑，鹅蛋脸，五官精致到极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吃人间烟火的仙气。 就连淘个米都很迷人。 “还气在头上啊？”杨惊鹊伸出手来，想接过她手中的活。 杜柠柠拂开他的手，推了他一把，没给他好脸色。 “你上次在峭壁看到的那株山茶花，我给你挖来了。”杨惊鹊指了指桌面上，一盘根径冗肿，长着沉甸甸花蕾的盘景。 “你，你是怎样得到的？”杜柠柠犹豫数息，还是走了过去，挺拔的鼻尖轻轻触碰在花蕾上。 “我拿一根绳子绑在树上，爬下峭壁挖的，虽然很危险，但我不在乎！”杨惊鹊风轻云淡。 “要是绳子断，你就没命了！”杜柠柠道。 杨惊鹊嘻嘻一笑：“没命就没命，我跟你说过，我是穿越过来的，最多回去新时代，做个腼腆大帅哥。” “对了，你说你本来很帅，要是治好你的大肚子病，样貌可以恢复吗？”杜柠柠有些好奇。 杨惊鹊收起笑容，认真道：“不敢肯定，但是我觉得应该可以，你相信我吗？” 杜柠柠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只有你略懂我，不相信你，更加没有人相信了。” “略懂？”杨惊鹊心里打了个突。 杜柠柠道：“外头夕阳很美，你把桌子搬到院中，一会在外面吃饭，酒在格子下面，也拿出来，今晚炒牛肉，你陪我小酌几杯。” 喝酒啊？杨惊鹊搔头，他是半杯脸红，一杯就倒的人。别说这个世界的烈酒醉人，啤酒他的极限也只是一到两杯。 而且，他不能喝酒，因为他的丹田，是天生损坏的。 老天啊！我怎么就穿越到这样一个废物身上。 “怎么？你不愿意？”杜柠柠有些不高兴问。 “当然愿意啊！”杨惊鹊只能硬着头皮上。 杨惊鹊弯腰拿酒，杜柠柠烧锅炒牛肉。 杨惊鹊觉得是时候跟她说一下报仇的事了，便笑道：“柠妹，我给你讲个笑话吧！那十个家伙花掉帮里几百两银子，学了三年才到三流境界，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年学一流，三年就是三流。” 杨惊鹊找到了一个缓冲的开头。 杜柠柠并没有笑，正色道：“怎么说也是你精心挑选的人，怎么编排起人家来了，要是给人家听到，不和你急才怪。今天郑长老有本事让他们回来，明天就能拉拢他们来对抗你，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夕阳下，饭菜就绪，酒已满杯。 两人喝下半杯，杨惊鹊已经脸红耳赤，要说什么他自己都忘了。 杨惊鹊握住杜柠柠的手，道：“柠妹妹你知道吗？我很爱你。” 杜柠柠被他握住小手表白，自然知道他是真心实意。但转而一想，他能把儿女私情放得那么高，为什么就不能把报仇放在第一位？ 杜柠柠不由得想到郑长老私下对她说的话：“柠柠呀！杨惊鹊不但自私自利，还胆小懦弱，当年你爹惨死在烟雨亭，我亲眼目睹杨惊鹊躲在亭子的大树上，看着你爹被左炊云一剑刺穿心脏，掉下山崖，他竟视若无睹，换作是谁，都会伸手拉上一把……” 杜柠柠想到她爹的死，报仇雪恨又遥遥无期，联想起郑长老对杨惊鹊的劣评，顿时间心乱如麻。 “你找个机会灌醉他，让他在你房间逗留一夜，我便有借口赶他下山，等我郑狂放当上帮主，这仇我替你报了。” 脑子里又响起郑狂放的话。 杜柠柠举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杨惊鹊拍了拍脸庞，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承诺道：“柠妹妹，给我三年时间，等我安排好帮中事务，便到极渊学院修习武功，回来之时，就是报仇之日。” “喔！”杜柠柠没有望他，随意应了一声。 杨惊鹊又道：“其他人都不靠谱，尤其是郑长老，他虽然口口声声说报仇，但目的是想逼我下山，你不要相信他鬼话连篇，我要是不当这个帮主，这帮必乱。” “喔！”杜柠柠平静的点头。 “三年，我只要三年时间，必定帮你报杀父之仇……” 一杯酒喝尽，已经烂醉如泥。 等杨惊鹊扒倒在桌面上，杜柠柠的眼泪奔涌而出。 她不想等了，她已经等了六年了！ 夕阳落下，很快又亮起漫天繁星，有的星星一动不动，有的星星一划而过，璀璨而夺目。人间百态，皆在动与静之间，不过如此。 “你今晚睡这吧！”杜柠柠扶着杨惊鹊进屋，伺候他躺下，看着他沉沉睡去，自己带着心事，退出了房间。 杜柠柠在院子里徘徊良久，直到更深露浓，咬了咬牙，往郑长老家走去。 杜柠柠回望一眼：“你这个样子，和废物无异，又怎么可能报得了仇？你不能怪我。” 杨惊鹊永远都不会猜到，杜柠柠已经站在郑长老那边，对他不抱希望了。 当杨惊鹊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双手被绑，身体倒悬，挂在烟雨阁的横梁之上。 再一看，身上仅有片布挡体。便大声叫：“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好事，快放我下来。” “你就是那个王八羔子，真不要脸。” 坐在帮主席位上的，是郑狂放，旁边站着大长老郑不前，而说话者，正是郑不前。 郑狂放站到杨惊鹊面前，拍着他的脸叱责：“狗腿子，你知道你昨晚喝醉之后，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吗？” “我干了什么事？”杨惊鹊暗暗不妙，翻遍整个脑海，已经想不起来。 “你竟然对杜柠柠行禽兽之事，你触犯了帮规，这帮主，你再也不能当了。” 其他九位长老也在堂中，对杨惊鹊失望至极。 这些人当中，杨惊鹊最信任七长老，却见七长老也是点头，那就是了。 杨惊鹊心中暗骂自己禽兽，杜柠柠冰清玉洁，洁身自好，自己怎么能够糟蹋了她，真是不应该。 关键是怎么糟蹋法，自己没有记忆。 一名青年走进大堂，对杨惊鹊道：“柠柠要我告诉你，她已经走了，她对你很失望，不会再见你。” 杨惊鹊今天的打击有点大，伤害了杜柠柠，让他很想招一个雷，来个五雷轰顶。 杨惊鹊对这个帮派已经心灰意冷，道：“我去找她，你们爱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我不当帮主了。” 郑不前一听，顿时欢喜，命人放他下来，说道：“那你下山去吧！” 杨惊鹊冲出大堂，跌跌撞撞，跑到杜柠柠家，又跑去后山，已是人去楼空。 杨惊鹊站在山尖上，这次他是真哭了。 空旷的山峰上，回音一阵接着一阵，急躁而悲凉。 杜柠柠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望着杨惊鹊落寞的背影，道：“你既知是这样，当年你看着我父亲掉下山崖，为什么不拉他一把？还说谎称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世间哪会有如此荒诞的事？” 当时，确实是杨惊鹊刚穿越过来这个世界，尚未分得清敌友，她父亲已经被一剑捅死，推下山崖。 一位长老站出来，走到杜柠柠身边，替杨惊鹊说话：“杜姑娘，你父亲这事真不能归咎他的，就说我吧，我一个二流境的人，在乱战当中都是自身难保，那时杨帮主才几岁呀，一个才十一岁的小牧童，与他同龄的小孩都吓到尿裤子找山洞钻去了，杨帮主躲在树上，是为了指出敌人的位置，利于我帮反击。再说了，你父亲杜冷又是一流境高手，烟雨帮他武功最高，连老朽都想不到他会被当时才二流境的左炊云偷袭成功，他一个小屁孩，又怎能救得了呢？” 这个人，就是后来教杨惊鹊武功的七长老，叫凌上烟。可以这样说，目前在烟雨帮，他是武功最强的，一只脚踏进一流境的高手，不过他年纪也大了，按他自己说的话，另一个脚却是踏在棺材板上，今生再无突破的可能了。 凌上烟劝道：“宁拆十座庙莫毁一桩婚，杨惊鹊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儿，我很清楚他的性子，他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否则我也不可能送他坐上帮主之位的。你如果后悔，趁他未走远，寻他回来吧。” 杜柠柠摇摇头，道：“事情弄到这一地步，已经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心无隔阂，只怪天意弄人。” 说着便伤心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