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抽噎

漆黑的天空，群星闪耀，月光也掩不住它们的光亮。 路灯连成一条暖黄色的线。 这个时候的校门口鱼龙混杂，人头攒动，小摊小贩们吆喝的声音盖过了学生们的哀嚎与抱怨，像是要掩盖所有在校园发生的一切。 应茜看到陈文止在人群里找着什么。 她知道是在找她，就算吃醋了，也绝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炙热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欣长的身体迈着大步走过来。 “不是生气了吗？”她声音极轻。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的喧嚣盖住了，陈文止拉住她的手，不吭声。 走出那片闹哄哄的地方。 四周一下寂静了，陈文止难得牵着她走小路。 那是一条巷子，晚上没有路灯，那片地方住的都是无所依靠的老人家，这个点都睡了，巷子显得更加阴暗，落针可闻。 空气中骤然多了他们二人衣物摩擦的声音。 走到一处，陈文止突然停下脚步。 他把应茜带到个墙角，应茜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场景，害怕地退后了几步，手腕被一个力道死死控制住。 “……陈文止……你不要冲动……” 她尽量抑制声音中的颤抖，双腿随着熟悉气息的逼近而发软。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乱。 “……”应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下一秒，她差点被陈文止扑倒，陈文止紧紧抱住怀里的人，把脑袋埋在她白净的脖颈处蹭来蹭去，像小孩子撒娇一样。 应茜愣了几秒，悬浮在空中的手贴上他的后背。 风呼啸而过，吹落几片叶子，落在地上沙沙作响。 应茜方才的慌张骤然消散了。 很快，周围再度陷入寂静。 打破这一切的是抽噎声，是陈文止在低着头在掉眼泪……泪珠在寒冷的冬夜是滚烫的，落进领口，她颤了一下，被眼镜硌的疼，于是拿下了他的眼镜。 没了顾忌，陈文止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狼狈，鼻涕和泪水一股脑全蹭在应茜身上了。 她也不嫌脏，就希望陈文止别哭了。 他的身体也渐渐随着滴滴眼泪的掉落而抽搐起来，右手死死抓着应茜单薄的卫衣，再往下一寸，就是她的肌肤。 拥抱却越来越紧，他恨不能把应茜融进自己的身体，这样就不会分开了……这样也就不会被讨厌了…… 应茜嘴角抽了几下，忍着笑，拍着他的后背，尽量放柔声音，“哭什么？不哭不哭，乖乖，不哭不哭……” 她好像还没见过陈文止哭的这么惨。 抱得太紧，她呼吸也跟着困难了，示意般加重力道敲打了陈文止的后背。 他这才把方才脑子里那些病态的想法驱逐，连忙松了松，但始终把怀里瘦弱的女孩禁锢在自己的拥抱里。 这样就好……就够了…… “不是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么？别哭了。” 陈文止声音都因为难过而破碎起来，说起话来断断续续：“对……对不……起……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高强度用脑三节晚自习，应茜费了很大力气在脑海中把破碎的字词拼凑起来。 对不起，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内心念了一遍，极轻地笑了一声，手默默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不会讨厌你……不会讨厌你……怎么会讨厌你呢……” 应茜说话时隐忍的笑喜，在陈文止耳朵里自动转化成了讽刺。 泪水越掉越多，他声线反而稳了一些，放下自尊哀求道：“我不该吃醋，不该不信你，我错了……应茜，原谅我好不好……” 他这么说，应茜头顶上冒着大大的问号，她似是无可奈何，“是谁和你说我生你的气了？我没有生气啊，你看，我要是生气了，还会和你一起走吗？” “嗯。”男声闷闷应道，自顾自抽手给自己擦眼泪。 应茜看不清他的表情，反正，一定很滑稽，想想就想笑，她抬手轻轻抹除他脸上的泪水，无奈又心疼。 这段感情里，陷的最深的人一直都是陈文止。 应茜就好似是局外人，什么时候陈文止站在面前了，才会应和几句，她安分守己地捏着“女朋友”的身份，却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做个合格的女朋友。 这么想想，她挺愧疚。 俯身拥抱的姿势保持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才结束。 应茜赶紧活动活动筋骨，她的关节像是生了一层锈，伸胳膊伸腿都难受的要死，活动时关节间咯噔咯噔的声音清晰可闻。 陈文止估计还委屈着，小心翼翼扯着她的衣角！ 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突然走这条近道了，陈文止就是死要面子，不愿意让她看到他泪水糊一脸的样子。 她想到这儿反而生气了：“让我看看你哭的样子会怎么样？” 他支支吾吾半天，就吐出来一个字“丑”。 “噗呲。”应茜笑出了声，抬手勾上他的肩膀，“就这个破理由？你怕黑，还在黑暗的地方乱窜……” “所以，到底是真心想道歉，还是被吓哭的？哈哈哈……” 应茜笑声太过猖狂。 陈文止一把捂住了，他掌心的汗混着泪水全都落在应茜的唇上，她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他，然后“呸呸呸……” “旁边都是老人家们。”陈文止这会儿想起来了。 应茜一经提醒，“噢”了一声，就拉着他的手往有光的地方跑。 城市的路灯都是暖黄色。 当被光笼罩的时候，应茜才明白了什么叫“安全感”，她按住想要逃离的陈文止，他迅速把脸别来。 应茜直接上手把他的脸掰回来。 他眼睛格外红，整张脸都染上了薄薄嫣红，双眼皮褶皱有些浮肿，唇抿着，面部的棱棱角角更加清晰。 他最近瘦了。 他看见应茜板着张脸，没来由的，眼眶里又充盈了泪水。 “干嘛干嘛干嘛？”她眉头皱的更深了，玩味般戳了戳他脖子上滚动的喉结，“不是走的高冷路线，怎么变小哭包了啊……” 陈文止规规矩矩立着，吸了吸鼻子，垂眸等待应茜继续说下去，乖巧的模样越看越可爱，要不是没有手机，应茜一定要给他拍下来！然后当做黑历史！ “到底是谁跟你说我很生气的啊！”她举起四根手指，真诚地盯着他深邃的眸，“我发誓！我今天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嗯……好。”他说，“没生气就好……” 应茜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走！回家吧！” 他拉得更紧，生怕应茜会把他丢掉一样。 永远不会。 虽然没有从她口中确切地得到这句话，但是陈文止的潜意识在与她相处的无时无刻都在告诉他：应茜永远不会丢下我。 到家的时候，应茜带有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说：“我才没那么小肚鸡肠，而且怎么想想这件事都不应该是你的错……” 她停顿一下，“不对，我们都没错！你那么聪明，怎么连这种小事都想不明白？” “Trustme。”她掂了掂脚，在陈文止的耳畔说。 语落。 陈文止嗓音低沉，带着淡淡的沙砾感，“我很害怕你提分手，很怕很怕，你不知道我听到顾西南说你讨厌我的时候，我是有蹲惊慌失措……” “顾西南？”应茜眯眯眼睛，“你相信他？” “你可以相信任何人，但请不要相信顾西南。”这是应茜给陈文止的忠告。 她黑着张脸回家了。 顾西南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