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能躲得掉么

尽管李智并不太关心李勇的过往，但是他见着刚子叔似乎很有说话的欲望…… 再瞧一眼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的，粮找着了，心也安了，索性当个故事听听，解个闷，于是问道：“他原来是什么样的？” 李智原来根本没注意到这么一个人来，除了知道他儿子很有出息以外，也就知道他曾经很有钱了。 前面还在争吵，暂时没他俩什么事，刚子看了一眼李勇藏粮的情况，和李智聊起了李勇曾经的光荣事迹： “他啊，要么说人不能干绝事，这李勇以前也是村里有名头的有钱人呢，第一个老婆那叫一个贤惠，儿子也很争气，考上了市一高……” 李智点点头说：“这个之前听我妈说过，总拿我和他比，后来就没听过了！” “后来？”刚子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说：“后来也是他李勇时运不济，大概太平日子过多了，开始飘了， 他在外头鬼混的时候，遇上几个装模作样的富商，染上了赌瘾，那些人又诓了他到澳门逛了一圈，输红了眼，又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澳门？”李智一听来了精神，澳门他曾和朋友去过，碰巧看到赌场外面有个穿着很富态的胖女人，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求人家把她的三个亿还给她。 忽然被勾起曾经的回忆，李智的思绪飞得有点远，他不禁有些疑惑，便问了： “进了澳门赌场的人不丢命，也得脱层皮，那李勇是怎么回来的？” 刚子很是鄙夷地说道：“他啊，是装叫花子逃回来，进村的时候，衣服穿得像破烂，脚底板都磨烂了，一路跑一路摔，跑回来就躲进了他家的红薯仓。” “能躲得掉么？那帮人早把他家查个底朝天了吧？！” 李智对这样的人也很是不耻，有些不屑地说：“最看不起躲躲藏藏的人，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刚子的情绪也被带上来了，有些激昂地说： “谁说不是呢，当时要债的开了几辆大卡车呢，一路追到了他们家大门口，又拖车又押房的，把他老婆吓得，连夜带着孩子跑了。” “这样的人，也是活该……”李智不禁感叹道：“人还是要低调！” 话说到这里，一根烟也见了底，和李智聊了一会儿，刚子对李勇是更加看不起了： “前两年他确实低调了，后来看到风头过了，又跑到外地打工，回来的时候，大摇大摆的，带着胡雅丽在村里转了好几圈。 就是这个胡雅丽也不是什么好鸟，听说作风有问题，也是被她男人打出来的。 回来没过多久，两人生了一个儿子，大家都说李勇在给人家养儿子……” 李智听到里面，不禁又是一阵唏嘘：“要么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李勇和胡雅丽，也是天生绝配。” 这两人坏事做尽了，现在再看偷粮，当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 他俩把粮食偷回来，就藏在他家塑料布棚后面，四周都是乱七八糟的脚印，泥巴里混着很多散落的米粒。 可能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会找过来，还没来得及藏到别处。 李智又一次佩服老妈敏锐的第六感，像现在这样，再下一夜雨，就真的什么都找不着了。 都说人安静的时候，必会作妖。 李智看着李勇藏粮食的地方，瞬间就明白了：“难怪这两天胡雅丽没出来搞些幺蛾子，原来搁这儿琢磨偷咱家粮食呐！” 折腾了大半夜找着粮食了，李智也不着急了，现在就等老妈一声令下，把粮食搬出去了。 倒是刚子瞧了一眼，遮遮掩掩的湿草堆，和草下隐约可见的塑料袋子，心里的怒火蹭蹭直冒： “这个李勇，太可恶了，偷了你家粮食，居然藏在屋后面也就算了，还打算挖坑埋了……” 李智听他一说，忙凑过去一看，忍不住喊了一声：“卧槽，真是够狠的……” 原来李勇在他家棚后面，不止用湿草遮挡住了刚偷回来的粮食，还在旁边挖了一个一米的深坑，估计是准备粮食藏到坑里，只是天太黑，还没来得及处理。 尽管李勇和胡雅丽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但李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坏到这种程度。 他此时真是无比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不然黄花菜都凉了。 转身，又对刚子叔抱以感谢：“刚子叔，幸亏咱们来得早，不然，这家两口子，就要把我家粮食藏地下去了……” “谁说不是呢？这家人尽做些绝事！”说话的功夫，刚子伸了手就想去扒草拽粮袋。 李智吓了一大跳，急忙把他的手拉回来，嘴里说着：“刚子叔，你等等……” 庄稼人就是实在，像李勇这样的，真的是少数。 “怎么了？”刚子明显不太懂李智的意思：“咱俩不就是来找粮食的？粮食就在这下面啊……” 李智拍了拍他的肩膀，稳住他：“等等，等等……”伸手从旁边的树上掰下一个大树枝，把茅草掀翻了，又和刚子叔解释道：“我怕这下面有蛇，那玩意儿，被逮一口半条命都没了……” 这时，刚子似乎也想起了张奶奶的事情，心有余悸地对李智说道：“哎呀，大侄子，还好你喊住我了，不然我就惨了……” 开玩笑，他是来做见证的，可不想挨上一口，那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正当两人把藏在草下的粮袋子全搬出来的时候，老爸老妈那边也到了关键时候，只听老妈大声训斥着：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给我等着……”又气势汹汹地跑到塑料布棚外大喊：“小智，你过来……” 李智心里想着：“终于到我出场了……”赶忙跑过去回话，两条腿跑得飞快！ 老妈朝他看了过来，赶紧确认：“小智，你看清楚了？那些是咱家粮食吗？” 李智凑近了回她：“我看过了，是咱家的，五袋都在……” 老妈这下也彻底放下心来，脸上全是志得意满的神情，李智觉得：“她这干架的底气更足了。” 只见老妈回到棚前故意对李智大手一挥，同时也是告诉棚内所有人：“小智，你去把咱家粮食搬过来吧，我倒要看看她嘴硬到什么程度……” 这个时候，李智当然是力捧自家老妈，立刻说了声：“好咧！！！”拔腿飞奔搬粮去了。 他隐进黑暗里的那个瞬间，“噗嗤”一声，笑了…… 老妈刚刚那大手一挥，竟然让他感觉到了一股王霸之气，真正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连跑几趟，李智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家粮食全运到了棚内。 “谁让你们搬的，那是我家的……”胡雅丽一看，到手的鸭子快飞了不说，谎言又要被揭穿，哪里就肯轻易认栽，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救命啊，抢粮啦，还有没有王法啦……” 只是任她扯破嗓子也没人会理她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和老爸老妈说：“粮食找到了就好，这次搬回家可得藏好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老爸老妈也是一通客气话，李智拿出烟想让老爸散给大家抽，老爸却说：“你去给你叔们发烟，我们要退居二线了……” 李智心知老爸是想让他混个熟脸，便也不再拘泥，挨个发烟点火，并说了： “叔们，这大晚上的辛苦大家了，我李智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吆喝一声，我立马就到……” 这灾荒的年辰，啥都抵不上粮食，这李勇家也够狠的，连锅都给他端了…… 好在，大家伙都很热情，大晚上的，来帮忙撑场子。 胡雅丽看着事情败落，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李智一家又占了个好人缘，心里气得狠了，只能拿她那个畏畏缩缩的男人撒气，骂骂咧咧着：“你这个窝囊废……” 李勇本是躲在角落里装乌龟，忽然听到胡雅丽骂他窝囊废，男人的尊严瞬间让他暴走了，指着胡雅丽的鼻子，回了句： “还不都是你出的嗖主意……”又冲着大家说：“看什么看，算我倒霉，拿了粮食快点滚……”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是不打自招，又是什么？也是个人才……” “你个王八蛋……”胡雅丽被他气得冲了上去，李勇不防她突然冲过来，摔在了地上，也是心里存了怒气，两个很快打成了一团…… 众人一看，一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什么状况？咋就不能正常一点？” 二叔一看事情到了这里，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他这个村干部看了半天戏也发话了，便说了： “结束了，结束了，大家伙都散了吧，等水退了，我请大家吃饭……” 李智这时也已经把每个袋角抠的窟窿重新扎上，一家人扛着粮食原路返回。 老远还能听到李勇两口子撕打吼骂的声音，老妈恨恨地说：“让他们狗咬狗，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又转头对李智说：“你以后找媳妇可不能找这样的，我还想多活几年……” 李智一个头两个大，咕哝道：“哎呀，咋说着说着又扯上我？” 李智并不想娶媳妇儿，他想得更多的是：老太爷留给他的话…… 雨未停，水未退，连着几天没睡好觉了，李智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