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只能靠你们了吗？

“原来你和母亲说了那样的话，难怪她会这么生气。”珈乐涅推着轮椅，走在可以望见中庭花园的长廊下，听萝乐娜描述了刚才发生在书房内的事情后，了然地点了点头：“你不知道自己当初前往人类的城市生活时，母亲有多么担心吗？不是担心你无人照顾，会感到孤独，就是担心你某一天突然被守夜人发现，落入那些宗教疯子的魔爪……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现在你又和她说自己不想去外海，想留在人类的城市，她当然会生气咯。” “可我已经用六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呀。”萝乐娜轻声细气地说道：“我在人类的城市生活了六年，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为什么母亲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呢？” “那是你运气好，没有赶上守夜人的搜查。但现在的洛特丹娜市可没有过去那么和平了，尤其是你说的调查与治理委员会成立后，教团联合对我们这些深海异类的迫害必然会越来越残酷，尤其是你作为碧海之镜的海栖公主，光是你一个人的性命就足以令那些守夜人和白银狂犬趋之若鹜了，这种情况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珈乐涅拍了下妹妹的肩膀：“再说，人类的城市又不是只有洛特丹娜，等涅瑞伊得斯城迁移往外海后，你可以再想办法偷偷溜出去嘛。母亲只是担心你留在这边会遇到危险，又不是真的想限制你的自由。” “是吗，姐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会骗人了？”萝乐娜看了她一眼，目光似笑非笑：“我听说这次迁移计划的目的地是混乱海域，那片海域之所以拥有现在这个名字，我想应该不是大家在开玩笑吧？” “呃！”珈乐涅一时语滞，无法反驳。 正如萝乐娜所说，在整个广袤无垠的外海地区，混乱海域绝对是局势最复杂的一片海域。那里不仅有西大陆通往东大陆的数条航线，来自教团联合与各国军方的铁甲战舰日夜游弋，以明灯和火炮驱赶凶恶的海兽、粉碎拦路的岛礁；同时还分布着数十座深海种族的城邦，除去尤为神秘的“死者归乡”以叙外，还有海妖的“深渊之城”纳洛里迦、沙克族的“黑沙之城”洛菲迪希雅、静海精灵的“远望之乡”佛科里达斯等，每一座城邦都有半神强者的庇佑以及远古传承下来的古老魔法，他们不仅会组成同盟对抗教团联合的侵略，令强势的教团也无法彻底完成对混乱海域的征服；彼此之间还是互相敌对的关系，时常爆发争夺领地、人口与物资的战争。 在如此混乱局势中脱颖而出的外海种族，都磨砺出了好战的性格与彪悍的民风，至强者率领的军队更是敢正面劫掠教团联合及西陆诸国的舰队，除非遇到那艘恐怖的“涡轮母舰—尼德霍格号”，否则在海洋上就是无敌的存在。以涅瑞伊得斯城的实力，放在混乱海域也不过是中等规模的城邦，能站稳脚跟已是不易，怎么可能让自家的公主离开城市，到外界闯荡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珈乐涅真的偷偷溜出了涅瑞伊得斯城，并且没有被卷入混乱海域复杂的政治与军事交锋中去，她又能往何处游历、实现自己的梦想呢？别忘了，距混乱海域最近的东大陆，目前正处于战争状态，反抗军与殖民者的战火轰鸣日夜不绝，侵扰着每一个人脆弱的神经。 除此之外，由于西大陆有教团联合冷酷打压的缘故，几乎所有本土邪教和隐秘结社都冒险偷渡，前往海对岸的另一片大陆寻求生路了，加上原本就存在的那些邪教、伪教、疯疯癫癫的超凡者、诡异恐怖的祭祀、腐朽衰败的国度、浑浑噩噩的民众……局势相比西大陆，复杂了何止百倍。 这么一对比的话，萝乐娜觉得自己还不如留在洛特丹娜、留在东大陆呢。 “就算你这么说，但是——”珈乐涅挠了挠脸颊，有些为难。 “好啦，姐姐，不要再说这件事了。”萝乐娜微笑着摆了摆手：“好久没见面，我们就不能聊一些高兴的话题吗？比如，姐姐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离开冰水宫后住在哪里？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找到男朋友了吗……之类的。” “没有。” “恩？” “还没有找到男朋友。” “哦……” 听起来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 姐妹两人边走边聊，回忆往昔童年岁月，再分享些近几年来的生活经历与见闻，姐姐珈乐涅对妹妹在人类的城市开了一家店铺感到很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因为她觉得萝乐娜掌握的炼金魔法似乎刚好适合用来做这种事；妹妹萝乐娜则为姐姐在城市防务军团的士兵生涯打抱不平，认为按照珈乐涅的实力与贡献，早就可以升到更高的职位了，一定是有人暗中打压，才让我亲爱的姐姐没有得到与才能相匹配的职位……等。 愉快的聊天总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当珈乐涅把萝乐娜送到她位于寂夜宫的房间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姐姐熟练地用钥匙打开了六年没有人入住的房间，将它的主人送回了阔别许久的小小天地，然后指着房间内的摆设，一脸骄傲地问道：“怎么样、萝乐娜，是不是和原来一模一样？” 萝乐娜的目光从粉红色的窗帘、摆满了各类书籍的书架、已经有些老旧的书桌、垂着淡紫色帷幔的宫廷四柱床、印着紫叶花图案的床单、还有枕头边毛茸茸的海毛虫玩偶上一一扫过，嘴角含笑，轻轻点了点头：“恩，真的一模一样呢，谢谢你，姐姐！” 其实一点都不像。 比如她其实不喜欢粉红色的窗帘，真正喜欢的人是珈乐涅；比如她的书架上从来不会摆放那么多关于凄美爱情的小说，那是珈乐涅爱看的；又比如她其实很害怕海毛虫，更别说将它的玩偶放在床边了，倒是珈乐涅小时候经常徒手去抓这种虫子，虽然每次都被母亲责骂但还是坚持把它们养在房间里……所以，与其说这是萝乐娜的房间，不如说已经变成了珈乐涅的房间。 但萝乐娜还是说它很像，这不是在安慰姐姐，而是因为她知道，姐姐只是想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她而已。 “嘿嘿。”珈乐涅揉了揉鼻子，脸上飘过一抹得意的红晕：“那就好。对了，我先离开一下，去找埃塞尔大婶，让她今晚做几道你最爱吃的菜，我记得是烤岩鳟和海炎炸鱿鱼串吧？你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间。 埃塞尔大婶是冰水宫里的厨娘，至于烤岩鳟和海炎炸鱿鱼串，这回她倒是没有记错，萝乐娜的确很喜欢这两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