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分别

也许是因为这几日太过提心吊胆，这一晚张桐倒是睡的颇为舒坦，毕竟之前身处荒郊野外，也不能指望虎子这个娃娃守夜，张桐这一路上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 直到天色微微亮起，张桐才睡醒了过来，不过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天气的寒冷，一晚上的功夫，到处都起了一层薄霜。 虎子蜷缩在自己的床脚，倒是两个女娃互相抱着取暖，张桐把自己身上的衣物，盖在了虎子身上这才离开。 毕竟是人都有亲疏远近，相较于这陌生的盛家小娘子两人，自然还是虎子这个本家兄弟更加亲近一些，这一路上对自己的关心做不得假。 从自己醒过来开始，这天气一天不如一天，仅靠这些衣服怕是撑不住的，而且想要快速恢复身体，更是需要大量的食物进补。 毕竟能量守恒，自己越是进补，肉身实力才能越强。也好在现在只是战祸，民众逃难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往那些大城。 若是遇到大灾的饥荒，别说现下的鱼获，怕是树皮都难寻。但是照现下的情形看，到是真说不准以后的事情。 忙活到天色大亮，直到虎子来寻自己的时候，也不过才三只小鱼。毕竟冬天这鱼儿都会跑到深水区，能在浅水区有些收获已经算是不错了。 回来的时候，两个小娘也已经醒了，正在篝火旁取暖，虎子升起的篝火上正炖着食物。衣服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张桐的床榻边上。 到底是官宦子女，虽然只是些力所能及的小活，但也能看出极为懂礼数，不过两人也好在遇到的是自己，若是遇见的是别人，怕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随着鱼汤下肚，再加上日头升起。身子也总算是暖和了起来，为了以后长居做准备，张桐便指挥这虎子在这废墟中翻找起来。倒是两个小娘子似乎是不好意思，也帮着翻找。 这辽国正军都是骑兵，出行作战讲究迅捷如风，自然不会留下来细细搜刮，目标都是敌军辎重，亦或是驻了病或是屯了粮的军或县城，毕竟这些地方粮食集中、取用便捷。 但是这些来源毕竟有限，难以保证全军的粮草供应，这时候每个正军带的打草谷、守营铺家丁，以及汉人组成的五京乡丁就派上了用场。继续劫掠那些正军没有顾及到的地方。 辽国地广人稀，虽然掌权的是游牧民族，但是这些年也讲究耕种的，这百姓听话的就劫掠回去开荒种粮，不听话的便就地直接击杀。 像眼下这种小庄子，怕是顶多只有数十户。撑死不过百人的地方，便是辽军也不会过于看重，劫掠之后一把火烧了，不仅能断了宋人的心思，更能起到标记的作用。 经过一早上的翻找，倒是收获不少，一小袋的菰米还有半袋子没有脱壳的小麦。甚至还有一点面粉，当然最惊喜的还是发现了一点粗盐。 中午也没有再去抓鱼，反而用面粉和菰米熬了一大锅粥，虎子小心翼翼的碾碎了一点粗盐放了进去，虽然味道不怎么好，甚至隐隐还有些发苦，但是总算是有了些味道。 经过这一上午的翻找，虎子倒是与那位，盛家小娘的侍女熟络了不少，虎子到底也是个孩子。虽然从昨天对这两个忽然出现的人没什么好脸色，但到底孩子心性。 甚至还给张桐打探了些消息，没看出来这盛家小娘子的父亲，竟然是阜县的主薄，从九品的官员。更是去岁壬寅科的进士。 在大宋讲究士、农、工、商。这盛小娘子的母族虽然只是商人，但是当年眼光独到，一眼相中了当时的盛父，资助多年一朝中举，之后更是走通关系当了这个主薄，没想到仅仅一年不到，竟然出了这样的祸事。 张桐不禁一阵感慨。可是这虎子还以为张桐是后怕，甚至安慰道：“桐哥儿可是文曲星下凡的人物，现下虽然遭了灾，但是肯定能逢凶化吉的，何官人之前不是还举荐你去国子监吗，到时候哥儿去了国子监，我还去照顾你。” 张桐直接给虎子来了个脑瓜崩，也不知道这里面都是在想些什么：“想什么呢，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国子监什么的都是以后的事，现下先过了如今的难关才是。” 虎子与自己说话的时候，两个小娘子也是凑在了一起，小声的嘀嘀咕咕好一会，盛家小娘子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站起来到张桐面前行了个礼说道。 “这两日承蒙二位郎君搭救，数食之恩没齿难忘，眼下我主仆二人，准备南下汴梁寻亲，不知二位郎君可愿同行。” “汴梁啊！你们也要去汴梁啊！我阿姐就在汴梁，当初曾听姐夫说过好多吃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虎子顿时面色一喜，但随即又意识到有张桐在，声音越发了小了。 张桐无语的看了一眼虎子，想了想后说道：“我兄弟二人当初本也是准备南下汴梁，只是在深州城外遇到了辽军，这才决定到此地暂时栖身，如今毕竟兵荒马乱实非良策。我劝盛小娘子再考虑一二。” 盛小娘子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坚定的说道：“多谢郎君良言，但是家父派人护我出城的时，曾叮嘱我辽军来势汹汹，让我尽快返回汴梁方是上策，想来必有缘由。况且我曾听闻，辽国向来就有掳掠百姓的先例。二位郎君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这时盛小娘子的丫鬟小桃也是说道：“汴梁好多好吃的呢，咱们一起到了东京，我请两位哥哥儿吃好吃的。” 虎子看了一眼张桐，等着张桐拿主意，汴梁自己早晚都是要去的，但是绝非眼下，而且两人在汴梁也不是无依无靠，虎子的表姐就住在广德坊的桂花香。 边上还有一个老师何承矩，帮自己置办的一个小院，毕竟自己的老师本职乃是武馆，之前回京调任，特意为自己以后国子监求学置办的。这也是之前为什么要去汴梁的原因。 当下说道：“多谢二位娘子美意，我有伤在身，不良于行，若二位当真去意已决，也只好就此别过了。不过此去路远，我等也是身无长物。虎子，把粮食分给二位小娘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