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柴小姐,伤害人你可真有一套！

宋怀瑾每日清晨早起去敲豪门大户的门，勒令他们出门种树，十来天下来，京郊附近的沙地上种满了一方矮矮的树苗. 时值晚秋，树苗们稀稀拉拉，叶子也掉光了，看上去有些不成样子。 宋怀瑾站在高处，对着小树苗放出豪言壮语。 “一年两年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十年二十年后，这片丛林，必定遮天蔽日，绿树成荫。” 红英时而看看宋怀瑾，时而看看山脚下的小树苗，树苗们瘦瘦小小，看上去像是一根根枯萎的草。 红英见状摇头，心道，王爷的期望太高，树苗们还没长大就被压弯了腰。 宋怀谨对京郊的小树苗寄以厚望，恨不得一天看三次，甚至有拔苗助长的心思。 久而久之他的心态开始变化，偶有官员出门晚了，他便要训斥几句，再后来直接拿鞭子抽人。 官吏们天一亮就要上朝，晚上还得跟着他一起种树。许多年长的人，身体根本吃不消。 宋怀谨知道自己不对，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长期的情绪积压，使得他的行为异常暴躁，官吏们纷纷上书状告摄政王。 御医也一趟一趟往摄政王府跑，一日三副药，整个摄政王府都弥漫着一股药味儿。 宋怀谨虽然生着病，可他依旧记挂着柴意舟，于是派身边的两个暗卫去打探柴意舟的消息。 皓月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二小姐身体很康健，盘下了一间铺子，专卖零食和香料，店铺正中央还挂着当初大小姐替二小姐和王爷画的画像呢。” 宋怀瑾听完后，整个人精神一振，像是喝了一大口补药似的。 “你们远远看着就好，不要打扰他。” “本王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等本王好了，本王一定亲自上门见她。” 皓月苦笑着点头，追星欲言又止。 宋怀瑾智勇双全，同时也心细如发，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追星的异样。 于是找了个借口支开皓月，“皓月你到茶房要一盏枫露茶。” “是，王爷。” 枫露茶烹制的时间较久，茶水要过好几遍才出色，王爷是个武将，性子直爽，喜欢喝大碗茶，枫露茶王府的确有，可王爷一年也喝不了一回，配套的茶具都落了灰。 皓月依着墙站着，丫鬟们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只大脚盆，盆中倒满热水，水里放了几颗皂角，用丝瓜瓤认认真真的清洗着。 小茶房里烧着炉子，炉子上头放着一只小锅锅盖突突的跳水已经烧开了。 茶房的屋顶上冒出一大团白烟，看上去像是大片大片白色的云，又像是千丈瀑布落下时，带出来纯白色的水花。 皓月出来催茶，宋怀谨身边只有追星一人服侍。 追星的武功远超皓月，但心智不够成熟，易受人攻略。 宋怀谨懒懒地靠在软枕上，一只手支着下巴，看向追星的眼光很平静。 “追星，你是什么时候来王府的？” “回王爷，属下七岁进府。”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光着脚奔跑于大雪中，身后有两条二狗追着你，老王妃救了你，还派人教你习武，你十二岁那年，老王妃问你愿不愿意做本王的护卫，你当时如何作答？” “奴才必定用性命守护王爷。” “是啊，你当初答应老王妃要用姓名保护本王，可现在老王妃不在了，你也不愿意遵守当初的承诺了。” 追星直挺挺的跪下，举起自己的手对天发誓：“追星此生只忠于王爷，永不背叛，有违此誓，五八分尸不得好死。” 宋怀谨从不怀疑追星的忠心，可看见追星信誓旦旦，甚至敢当着他的面发毒誓表忠心，的确让他动容。 “你先起来，本王从不怀疑你的忠诚。” “王爷提起当年老王妃对追星的救命之恩，究竟有何意？” “本王想向你求证一件事情。” “王爷尽管问。” “方才皓月提到二小姐的时候，你为何局促不安，是不是你不遵循本王的命令伤害了二小姐？” “追星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也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二小姐，是二小姐朝三暮四，有负王爷深情。” “二小姐做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替本王抱不平。” “二小姐明明得了王爷的玉簪，也知道王爷对二小姐一往情深，却不肯表明心意，如今王爷病重，柴家以为王爷病入膏肓，已经暗地里偷偷给二小姐相看人家了。” “还有这事？” “当然有，满皇城都知道当年老王妃留下预言，没人敢和二小姐相看，如今柴家买了个奴隶回去，估计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宋怀谨眼睛一翻，呕出一口鲜血来，“她当真如此绝情？” “王爷，你保重身子，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怄气不值得。” “你说得不错，水性扬花，朝三暮四的女人不能要，去，去把本王的玉簪讨回来。” 追星起身准备往外走。 “砰。” 门从外边推开，露出柴意舟那张天妒人怨的脸。 古语言，见面三分情，宋怀谨一看见她，内心的郁郁之气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 柴意舟最近忙着配置药方，又要研究给土质增肥的材料，累得连一个整觉也没睡好。 好不容易得了药方，急忙送来王府，一进门就听见宋怀谨和他的护卫在说她的坏话。 这两个男人的嘴，怎么这么碎，水性扬花，朝三暮四，词汇可真够恶毒的。 得亏柴意舟不是娇滴滴小姑娘，她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还有两世为人的见识和智慧。 并没有被这些风凉话气得拔腿就跑，而是直接推门进去。 前世她当社畜搬砖的时候，每次有公司聚会，她根本不愿意去，于是整个公司的人都一起说她的坏话。 后来她学精明了，不仅要去参加公司聚会，而且要去大吃特吃，于是整个部门的人，又开始说其他部门的坏话。 人都是要面子的，当着别人的面说对方的坏话，很多人做不出来。 柴意舟上前盯着追星，双手叉腰，看起来威慑力十足。 追星打量着柴意舟，她的眼睛里怒火滚滚，看她的姿态不像是习武之人，身上也没有任何武器，却让他感觉到十分危险。 “你刚才是在说我吗？” “我现在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追星只擅长对付敌人，不擅长对付女人，尤其是貌美，脸皮又厚的女人。 追星吞吞吐吐，“我……我刚才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哪里好笑了？你再说大声点，让我听听好不好笑。” 柴意舟表情严肃，眼神也很坚定，直勾勾的盯着追星，像是一只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追星率先移开了眼睛，夺门而逃。 宋怀谨望着柴意舟微笑，“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送毒药来毒死你。” 柴意舟打开食盒，取出一盅煮好的汤药放置嘴边轻轻吹动，然后喂给宋怀谨喝。 “你从柴府过来这么远，为何汤药还是滚烫的。” “你是瞎子吗，不会自己看。” 宋怀瑾抬头一看，发现她的食盒经过改良，食盒下方放着一只陶罐，陶罐里放着滚水，小盅一直温在滚水中，所以她走了一路，汤药也不曾凉。 “张嘴。”柴意舟发话。 宋怀瑾乖乖张嘴喝药，喝完药后。 柴意舟提着食盒不由分说塞在追星手里，“你去洗碗。” “让我洗碗？”追星难以置信，我一个杀手，你让我洗碗。 “别打碎了，这个碗可是我太太太奶奶传给我的祖产。” 说完又指着身边几个扫地的婆子，“你去叫十二个人看着他洗碗。” 扫地的婆子放下扫帚，回道：“是，主子。” “他洗碗的时候，你们一点都要提醒他，不然碗碎了，你们十二个人和他一起赔偿。” “追星你注意点，碗沾上泡沫的时候很滑，你又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洗干净后用干棉布揩干的时候，要用两只手指头托着，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马上去洗碗。” 追星捧着碗去厨房，皓月还等着枫露茶，两人一见面，追星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追星，你拿着碗做什么？” “二小姐让我帮她洗碗。” 皓月纳闷，洗个碗用得着派十二个人盯着吗？ 二小姐为啥故意针对追星，该不会追星说人家坏话，给人家听到了吧。 啧啧，真庆幸当时我不在场。 追星搬来小板凳乖乖坐好，往手上抓了几颗皂角粉开始揉搓，然后伸手去拿木盆里的碗，水盆里全是人影，他抬头一看发现十二个负责监工的人齐刷刷的看着他。 两个年长的嬷嬷，还出言提醒他，“碗很滑的，要当心。” 另一人道：“打碎了，你一个人赔，我们可没钱赔。” 追星觉得自己手里拿的不是一只碗，而是一口锅，一口柴意舟刻意让他背上的黑锅。 从他拿到碗的时候，柴意舟就不断给他心里暗示，碗很滑，碗容易碎，碗很珍贵。 搞得他小心翼翼，束手束脚，再加上周围十二个人的死亡凝视，让他的心脏骤然加速。 暗卫的职责是暗中保护目标，他本就不习惯别人的注视，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十二双眼睛的凝视，让他觉得脊背发凉。 再加上这十二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话，让他方寸大乱，双手不自觉抖动起来，他努力想托住碗，脑海中却不自觉回想起柴意舟说的话。 “追星你注意点，碗沾上泡沫的时候很滑，你又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洗干净后用干棉布揩干的时候，要用两只手指头托着，知道了吗？” 他按照柴意舟说的话开始执行，很快把碗洗干净了，然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拿出干棉布揩干碗，手里的碗按照柴意舟说的那样用两只手指头托着。 大伙儿连呼吸都轻了，目不转睛看着追星手里的碗。 碗已经揩干，大功告成。 追星脸上浮现出笑意，然而下一秒，啪唧一声脆响碗碎了，同时碎掉的还有追星的心。 最后一个大男人哇啦哇啦哭了起来，遭人追杀的时候没哭，刮骨疗伤的时候没哭，受委屈的时候也没哭，今天碎了一个碗居然哭了。 哭声响彻云霄，皓月觉得，恐怕我死了，追星都舍不得这么哭。 柴意舟喝着枫露茶，追星低着头，红着眼睛站在她身边，昔日让满皇城闻风丧胆的金牌杀手的追星，此刻温顺的像只哈巴狗。 “别哭了，一个碗而已，我又不让你赔。” 追星吸了吸鼻子，“真的？” “真的。” “二小姐，我以后不说你坏话了。” “没事，你尽管说。” “我真的不说了，我以后再也不想洗碗了，呜呜。” “不想洗碗，那你去写字。” “写哪几个字？”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勿论人非。” 追星钻进书房写字，照旧有十二个人看着他，追星整个人都麻了。 柴小姐，伤害人你可真有一套。 宋怀谨偷偷笑，柴意舟训他。 “笑什么笑，后天辰时到城郊刨坑。” “刨坑干啥？” “刨坑把你埋了。” 柴意舟说话的时候奶凶奶凶的，宋怀瑾却觉得异常亲切。 红英从房梁上露出一颗头，“王爷，你傻笑什么？” “红英，舟舟爱慕本王。” “爱慕你？” “是啊，本王病了，她嘘寒问暖送汤药。” “王爷你歇会儿吧。” “本王精神好得很，为什么要歇。” 红英拒绝回答。 二小姐刚才真应该毒死宋怀谨，后天她也去挖坑，挖个大坑活埋宋怀谨。 天天让她站岗，还不涨工钱，周扒皮，铁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