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心底的痛

“陈天文？” 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陈天文马上用毛巾擦干了脸走出洗手间。 在诊室内，一名带着黑色口罩，衣着时尚光鲜的年轻人正在诊室门口站着。 “是李医生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天文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两人虽然都是同期入院，但是李家琦的父亲是如今花溪医院的院长。 所以在陈天文辛辛苦苦成为主治医生的时候，李家琦已经早早的成为了科室的副主任医师。 当然……虽然陈天文觉得很少能在医院见到李家琦就是了。 “那什么，等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然后手头有一台手术，你去帮我顶一下。” “可是我今天已经做了三台手术了，而且，现在我已经到了下……” “才三台有什么好抱怨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有点大局观吗？” 还不等陈天文说完，李家琦就粗暴的打断了陈天文的话。 “可是我……” “没有可是，我可是要和院长一起出去办重要的事情，否则你以为我需要你来顶我的手术？半小时之后就开始，你去准备一下吧。” 说完后李家琦不等陈天文再多说什么就粗暴的摔门而出，陈天文握了握拳头，叹息了一下后便又松开了。 没有办法，李家琦搬出了院长通报，自己不做的话，最后受罚的只会是自己，而且……病人以及他们的家人还在手术室等着。 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强忍下疲惫，陈天文向李家琦的这台手术的手术室走去。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忙碌，陈天文终于将这台手术做完，心神刚一放松，他就感觉一阵眩晕感传来，下午还没来得及进食，今天又一直高强度工作，令他有点低血糖。 感觉有些站不稳，无奈下，陈天文只好取了一瓶葡萄糖溶液打开喝了几口。 走出手术室后，陈天文在走廊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就地坐下，倚着墙壁，透过一旁的玻璃看了看繁华的都市。 走神中，他看到了医院门口停下的那台熟悉的金红色跑车。 那是院长之子李家琦的座驾，看着从车上下来后缠绵拥抱在一起互相递送口水的男女，陈天文摇头苦笑了一下。 他一点都不意外这一幕。 又灌了几口葡萄糖溶液，将脑海中的眩晕以及腹中的饥饿压下去之后。 陈天文便起身换衣服，骑上自己的小电驴朝着自己的出租屋开去。 夜宵随便对付了一下，陈天文便沉沉睡去，太疲惫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有精力去享受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 第二天一早，陈天文向往常一样起早前往医院上班，刚到医院就看到一些病人还有护士看着自己窃窃私语。 陈天文有点疑惑，没搞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 刚一到自己的诊室，千叶就看到了李家琦的那张臭脸。 陈天文还以为他是来向自己问询昨天手术的具体情形，正要开口。 李家琦便提前一步朝着陈天文吼道。 “陈天文！你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啊？” 陈天文满是不解，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是手术出了问题。 “病人的身体出现什么异样了吗？” “装什么傻呢？” 李家琦鄙夷的朝着陈天文数落道。 “你是不是穷疯了，还是你妈没教你，怎么养成了一个贪小便宜的毛病？你对得起病人吗？” 听到李家琦莫名其妙指责自己的母亲，陈天文再也忍受不下去。 “你说什么？我怎么就对不起病人了？！你嘴巴放干净点。” “呦呵，你还有理了。” 李家琦从陈天文的座位上站起走向陈天文，诊室内的其他人都畏惧李家琦的父亲，也不敢阻拦。 两人面对面站定，李家琦比陈天文整个人高上半头，俯视着陈天文的眼睛。 “你昨天是不是偷拿了病人一瓶葡萄糖溶液。” 陈天文一愣，想起来后，不由得呆愣的说道。 “我做完手术后有点低血糖随手拿了一瓶。” “哼，贪嘴还找借口，自己看看手机去。” 千叶满心疑惑，打开手机查看，发现短视频软件的热点头条赫然就是。 “葡萄糖费用谁来承担。” “医生豪饮病人葡萄糖。” …… 陈天文有些懵，下面还配有他在手术室没喝葡萄糖溶液的视频，以及费用单上的葡萄糖溶液。 “我…我…昨天太累了，忘了给前台说一声这瓶葡萄糖由我来承担费用。” 李家琦对于这个说法不屑一顾。 “忘了？哼，谁知道你私底下还喝了多少，被人拍到了说忘了，你知道你的行为给医院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更不用说，你竟然在我负责的手术里偷喝，这要不是别人拍到了你的脸，怕不是都以为我做的，你是不是看我不爽想报复我？” 对于李家琦这近乎污蔑的话语，陈天文气的浑身止不住颤抖，心头的委屈几乎抑制不住。 “我没有…” “得，你也甭在这里跟我解释，调查的人马上到，你给我注意言辞，别把事扯到我身上，否则有你好看！” 李家琦走后，陈天文木然的看着视频中的评论区，指责自己占病人便宜的、说自己没素质的、说自己没有道德不配为医的。 不觉间，陈天文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艰难。 “陈医生你也别太在意，我们都清楚的，手术久了，人太累喝一瓶葡萄糖很正常的，那才几个钱，咱怎么也不至于会贪那种小便宜。” 有看不下去的医生来到陈天文身边，出声安慰，陈天文没有发声，强忍着难过对着他做了一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坐到自己位置上。 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忘了向前台说一声，又有些恨李家琦和那个病人，自己明明是强忍着疲惫帮他做手术为什么会遭受这种待遇。 没多久，院长将他叫了过去问话。 不过在院长室内，只有院长一个人，并没有其他调查组的人员在。 “小陈是吧。” “是的，院长。” 院长扛着有些隆起的大肚子，走到陈天文身边。 “听家琦说，昨天你辅助他做手术的时候偷喝一瓶葡萄糖是吧。” “我是替他做手术的时候……” “嗯？你是说家琦玩忽职守？让你冒名顶替他做手术？” 看着院长那警告的目光，陈天文明白了院长叫他来是什么意思？ 见陈天文低头久久不语，院长心底冷哼了一声。 “年轻人，贪功冒进是正常的，但是毕竟是别人的功劳，你这样不利于院内和谐。” “这样吧，你只要将你辅助家琦做手术的事老老实实给调查组陈述一遍，葡萄糖事件我就帮你压下去，你呢，就继续在院内任职，如果说谎话的话……” 院长将“辅助”两个字字音咬的很重，陈天文明白自己没有选择，就算说出事实也不会被人看到，还会被院长针对，木然的点了点头。 院长满意的拍了拍陈天文的肩膀。 “这样才对嘛，我其实一直很看好小陈你的，好好干，以你的能力，迟早成为科室主任。” 调查组那边问询完陈天文的手术过程，以及同事对他的看法后便离去了。 整件事波澜了一阵便消退了下去，唯有陈天文越发沉默的在医院内任职。 他不是没有想过反抗，说出真相，为自己鸣不平，但是他不能得罪院长，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培养自己长大成人的父母交代。 心里面很痛很痛，但是习惯性的忍耐让陈天文慢慢适应了这种痛处，就仿佛底层人士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 他还是那个平凡医生，还是在花溪任职，还是得不到休息。 日复一日，他累了，他病了。 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高温与不适，主治医生陈天文向自己科室的新主任李家琦提出了请假的请求。 驳回。 简单的两个字，李家琦比以前圆滑了许多，不再那样暴躁，而是向他的父亲那样语重心长的朝着陈天文陈述着利弊。 告诉陈天文这个重要的时间请假是多么一件对病人、对医院、对社会、对国家不负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