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揭榜

玄家之启明星，老天钦定的下任上师，欧阳世家之公子，欧阳芍药先生揭了皇榜。 洛京城门口一大堆无事劳立刻就将此消息传遍全城，不到一个时辰，全城官民尽知其事。 玄家上师不管皇帝的病，他家徒弟却来自告奋勇，这对朝野上下而言都是件新鲜事。洛京百姓或许不甚关心皇帝之死活，但仍是欲瞧这出乐子。 大洛自然是不乏乐子人的。 起居台的反应最快，芍药不过刚揭下榜，自那城墙边上的暗处就冒出几个健壮狼仆。这几位起居台侍官定然认得芍药这大洛之风云狼物，他们三步并两步上来就把芍药给「请」走了。 「欧阳先生，您不是开玩笑吧？」 「尹侍官，事关社稷，在下怎敢作儿戏？」 作为起居台的一把手，皇帝本人即是尹辰最大的依仗。 「欧阳先生可真有疗愈之法？切莫是受了谁人的指点，然后……」 「在下岂敢。」芍药自证道，「我于天庭中得上天之启明，寻救治陛下之法。陛下长睡不醒，是因三魂失其二魂，灵明游离于形体之外。只需玄家招魂之术法，我便可唤醒陛下。」 「真是如此？如是便好……」 「唉，欧阳先生，如今这朝野人心不齐，方才之言还望先生见谅……」 揭了皇榜非是意味着就能入宫治病，芍药自然是知晓这点。 然四台之中，唯有起居一台仍留在宫中。此时，芍药就在起居台的宫内官署之处，离后宫也就隔着几面墙。 若是谈位高权重又与皇帝亲近，那非尹辰这帮皇家狼仆莫属。芍药知晓，只消这尹辰一句话，他就能靠近皇帝。 芍药在心中一直是拿面前这位狼族老前辈来对标司礼监掌印，起居台似乎也兼有些东厂西厂的职能…… 不，还是别这样比，不然自己的位置也挺尴尬。 正是芍药乱想之际，尹辰轻轻地来了一句：「九月初三，医者闻鹿鸣出现于津渡郡渡口。九月初九，天子返京。九月十二，长孙世家之马车出现于欧阳府前。九月二十五，津渡郡太守暴毙于家中。而今日，欧阳先生突然揭了皇榜。看似并无关联之事，冥冥之中是否又有些联系？」 起居台果然是个特务机构，就没什么消息能逃过这位尹侍官的法眼。 「等等，津渡郡太守暴毙了？」 「是啊，又是所谓的『邪道』，与尚衣局那桩案子如出一辙。」 这些个世家望族一做坏事就把锅往邪道头上甩，都快形成路径依赖了。 「尹侍官，真是『邪道』所为？」 「当然不是，」尹辰摆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大洛的『邪道』可是世家望族的『好帮手』，专帮他们处理不便自己动手的事。」 「至于，这害事是何人所为，那无非就在澹台宗政两家中选了。」 一出事就搞人道毁灭，这也太凶残了吧？ 「这样下去不会坏了规矩？」 「规矩？大洛的规矩就是谁赢谁说了算。」 行吧，这大洛还是早灭了好。 光顾着讲话，芍药手边的千香茗已然凉了。 尹辰望了眼茶叶，又瞧了瞧芍药，缓缓道：「听百姓讲，醉仙茶能挡邪道之术法？」 「这些是坊间传闻，算不得数……」 「皇帝陛下是位喜茶之人，以往起居台日夜皆需备好各种茶叶，以供陛下挑选。」尹辰上眼皮一降，说话不紧不慢，「江都时，陛下曾对醉仙茶有极高之赞誉，似是有将之作为『贡茶』的打算。」 「承蒙皇帝陛下厚爱。」 嚯，这是开始谈条件了。 「欧阳先生乃启明星，定有天之厚运加身，且负天赐之才。皇帝陛下之疾，或许为凡者之医无法根治，但如阁下之仙者则或有善法。」 「玄家之万寿帝君常年闭关，无关俗世，朝廷请不得。」 「而欧阳先生愿意挺身而出，尹辰这般谢过了。」 芍药忙道：「尹侍官，芍药所行之事顺天意，合民心，利社稷，乃是自然之理，无需谢，也谢不得。」 「呵呵呵，大道为公，果然不错！欧阳先生是得道之狼！」 「皇帝陛下必然会记得您之大义……」 起居台的服务很到位，几位皇家狼仆直接把芍药送回了府上。 「如何？谈得怎么样？」 「欧阳不日即入宫医病。」 欧阳望舒倒是不很欣喜，愁眉苦脸道：「早上叫你去揭榜，等你狼走了，我才想到一个关乎欧阳全家性命之事！」 「什么？」 「皇帝的病，欧阳真能治好吗？」 他芍药都已经把皇榜给揭了，这望舒才考虑到这个问题。 「望舒少主，欧阳这不是有位神医在嘛……」 指旁边站着的青蒿。 「还是有些悬，那病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想必是难治，就算闻鹿鸣是神医，也不敢说包治百病。」 「青蒿，你说是吧？」 「是的，望舒小姐，神医再神也非神，到了天命之时，再好的良药，再好的医术都无用。」青蒿真是演得极好，完全把以前的身份给抛开了。 「青蒿说得对。」望舒狠狠地赞同了。 「望舒少主，那是他们不懂。」芍药故意含糊其辞，「您可别忘了，皇帝陛下可是与我们讲过。」 「哦，哦，你是说那『神仙园』！懂了，懂了……」 差点忘了芍药不是什么正常狼，人家玩得就是怪力乱神那一套。 「如此一来，既有芍药的『道』，又有神医的『术』，那便有功成的希望了。」 望舒得了心安，便赶忙叫芍药同青蒿好好去研究研究皇帝之病情，既是有办法，那便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又闲下来后，望舒掏出身上那花了她大笔通宝的符节，准备去「枫林幻境」里淘些情报回来。 所谓「物尽其用」正是如此，如商人般精明的望舒势必要发挥出这符节的最后一丝边际效用。 磕磕绊绊地念完芍药提前抄录好的祝辞后，望舒才感受到「书同文」的重要。 不过，这些思绪都在她入了幻境的那一刻消散了。 「啊？」 这是她入幻境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