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狂欢

新上了漆的围墙，高耸的栏杆，保安亭前站岗的年轻保安，装潢大气的物业会所......这些陈设都和上次到来时并无差别。 任梦蕊也照例戴着口罩贴墙行走，在小区大门附近悄悄观察。 距离金宇的死亡已经过去了一周多，小区门口的花圈花篮已经消失不见，一切看起来都已经恢复正常。 然而当任梦蕊绕到小区侧面时，才发现那些悼念死者的物品只是挪了位置，从人流密集的正门来到了无人问津，对面还是一片待建荒地的侧门。 花篮里的真花已经枯萎，花圈装饰更是掉得七零八落，仿佛它们已经成为被人遗忘的存在。 金宇皱巴巴的照片地挂在圆形的花圈里，旁边却多了个同款的花圈，挂着一名中年女性的照片。 见状，任梦蕊没有再停留，她回到一开始传送过来的巷子。精神脱离替身，经历短暂的断片回到自己的原装身体里，她掏出手机搜索后续的新闻。 在金宇出车祸的视频新闻底下，第一条推送已经换成这起事故的后续报道——即金宇的母亲跳楼的事情。 时隔一周，已经逐渐淡出热点的车祸事故重回顶峰，悲剧在时间尺度上延长了，带着整起事件再度冲上热搜。仿佛有人看到篝火将熄觉得不过瘾，再往里扔了一把柴——而新添的燃料便是又一条人命。 秘书看着新闻介绍评价道，【丧子之痛再加上非议和怀疑，的确可能把人推向死亡。】 【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吗——为了制造热点？】 “是故意的，但不一定是为了热点。”任梦蕊紧紧抿起嘴唇，“大多数人更可能只是为了过嘴瘾，当一回正义排头兵。”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互相勾结的团体？】 身为辅佐总裁的秘书，秘书虽常年伴随总裁活动，但对现代社会的风气所知甚少，只不过在业务方面领头罢了，对生活并没有太多认识。 “大概吧。” 任梦蕊没有为秘书解释，继续翻看新闻内容。 网络上吵得热火朝天，看着此情此景，任梦蕊只感觉到荒诞。 不是说指责不负责任的造谣和辱骂者是错的，而是这种情景一直没变过。 最早，铺天盖地的辱骂是针对车祸肇事者的，之后网民开始分流。“坏方”开始针对那位悲伤的母亲，再然后事件因死亡而延伸，“正方”开始审判“坏方”。 现在，一些不明事情最新进展的“坏方”还在金宇的车祸新闻底下继续谩骂，“正方”一路追到此前的新闻底下，抓着还热乎的“坏方”辱骂。 而更多的“坏方”，已经冲向了此次事件最大的“获益者”——金宇的父亲。 这究竟是什么呢，一场狂欢吗？一场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阵营和对手，用以消磨时间的狂欢？ 所见之处到处都是狂热，混乱的洪流席卷而来，任梦蕊承受不住压力，快步走到出租屋的窗边，望向窗外的景致。 小区里，没到上学年纪的孩子在玩闹，老人家彼此娱乐消磨时间，成年人们在路上走向各自的目的地。 网络中，正邪双方打得锣鼓震天，仿佛不倾泻情绪、摧毁对手，世界就要走向毁灭。各人自持的正义在空中游荡，大多数的沉默者则吸纳着乌烟瘴气的疯狂。 最多十分钟，所有人就留下一地狼藉，各自奔向新的热点。再过一两天，这件事则彻底被人淡忘。 网络和现实，真的属于同一个世界吗？ 虚拟世界萌生出的果实自然不会少了正义和友爱，但更多的则是黑暗和纷乱。破坏比重建要容易得太多了。 【现在的世界真是难以理解......】秘书悄声道，【让我们回到工作中来吧，任总，现在还不是去找一号客户的时机。】 还要继续等事件发酵吗？任梦蕊已经能预感到事态的发展，这很残酷，但她除了按秘书说的之外别无选择。 不管她知晓与否，只要不介入，事情就会按照原本的轨道发展。如果她介入了，即使是以灵魂为代价，也是给了别人一种新的选择。 至少，任梦蕊是这样理解这份工作的。 她让自己的思绪脱离困苦的哲学，扔掉脑海中的黑暗，回到现实中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做。 比如，飞船还有很多房间没装修呢。 秘书忽然说，【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方法，或许能解决公司目前游戏产能不足的问题。】 是什么？ 【你之前提过的开店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更脚踏实地的是复刻前总裁的手段——打着招聘试玩员的旗号，招募员工或是吸引潜在客户。】 试玩员吗......任梦蕊咬起指甲。 当初公司把她骗过来招聘的事情看似很神奇，等她和秘书熟络，破解了其中玄机，才看透这种方法的局限有多大。 任梦蕊本身就是个“潜在客户”，再加上当时朝不保夕，生活困苦，愿望强烈，不知不觉就和公司达成链接，才在恍惚中沿着“道路”走进了中转点。 如果要用类似的手段招募员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会有一个自己送上门的优秀人才。 至于现实中打着招聘幌子骗人给她搞游戏布景......先别说招聘信息如何发布宣传了，光工资就解决不了。她没有钱付工资，就算是实习生的工资也拿不出来。 毕竟任梦蕊自己没有积蓄，身为一个光杆总裁，她还得跑外卖来凑自己的生活费呢，更别提给人发工资了。 秘书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现在有三种可行方案，容我为你一一介绍。】 【第一，就是保持现有工作节奏招募临时员工】 【第二或者第三种方案基本一致，不同点在于，您需要选择启用公司的财务部或者人事部，让这两个部门的部长来解决工资和招聘的相关问题。】 启用部门吗...... 这的确是个此前未想到过的选择，任梦蕊尽可能静下心来，仔细听秘书后续对两个部门的介绍。 财务部和人事部可以按照现实中的概念来理解，不同之处在于，解锁部门后公司里只会多出对应的部长，而不会提供任何新员工。 据秘书所说，这些部长全都有特异之处，能力远超常人。而且一旦开启了部门，任梦蕊就不再是光杆司令了。 财务部可以调整灵魂的日常支出降低消耗，据说财务部部长精通数字，想必理财方面会比任梦蕊这个数字白痴好上太多。 会理财的人，大概也善于用钱生钱吧？ 人事部除了基本的招聘业务之外，还可以对公司员工进行训练，加强员工能力，甚至还能帮忙做宣传——这样任梦蕊就再也不用亲自跑去贴小广告了。 任梦蕊在窗前站得腿酸，坐回沙发上仔细思索起来。 人事部功能更加宽泛并多样化，但公司现在压根就没有普通员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能招人，也搞不定工资问题，员工数量不成规模的话，人事部部长的能力恐怕难以发挥。 财务部虽然功能较为单一，可开源节流恰恰是公司现在最需要的。 这样一来，答案就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