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守店

连续七天的国庆长假，兰蝴不打算休假，要独自守店，大门长开，紫气东来。助理们在乎国庆加班费，那就让他们休息，这个时候，人多未必有用。 趁着空闲时光，兰蝴要熟悉各类物料的加工成本及最低报价，要达到迅速估算成本、见机报价的程度。她还得与各类立体字制作商、标牌制作商、不锈钢压制商、照明设备商、印刷商、钢架商等建立合作关系，以便到时用最低成本、最快速度完成制作和安装。誉橙公司这头能解决不少制作，但人家忙起来，就顾不得兰蝴公司这头。 假期有零星的小单，她能亲自完成的决不拖延，比如小画幅的喷绘出图、加框架、贴KTV板、将货送到指定地点。她得把自己当小工使，与客户面对面交往就是寻求长久合作的机会。 冷洋得知兰蝴假期值班，也就抽空假装客户过来陪她守店，还能帮她送送货。 冷洋的儿子糖糖读小学六年级，假期在学游泳，儿子的吃饭问题就在家楼下小餐馆解决，要不自己煮面条什么的。冷洋对儿子的教育理念是放养，只要不犯罪就让儿子自由发展，成绩好与坏、能上什么学校，能交上什么样的女朋友，顺自然顺天道，平凡人就该过平凡的生活，只要和喜欢的女朋友在一起，吃泡面也满足。他似乎忽略了儿子的“女朋友”会不会满足，又能满足多久。 冷洋喝着本地产的凤翎白茶时聊起了个话题：“这凤翎茶业可能对企业形象要进行升级，尤其是包装。” 凤翎茶业的主打产品是“凤翎红”，属发酵的特级红茶。红茶茶树生长在利县一千余米的凤翎山顶上，聚天地之灵气，汇云雾之氤氲，植株矮小，生长缓慢，产量稀少，在立夏至小满之间的清晨采摘的茶叶品质最佳，一芽一叶，小如雀舌，经过萎凋、揉捻、发酵、干燥后冲泡出的茶汤乌润，幽香曼妙，茶叶泡开后会由紧裹的雀舌状展开成精巧的凤翎状，观赏性极高。它是利泉市的名茶，已远销省外，本地人将其作为高端礼品赠送友人。 兰蝴对知名度越高的公司越不乐观：“人家是不是要招标？” 冷洋说：“民营企业，项目无关公共利益和安全，不需要招标。那董事长，叫蒋远，是创始人，省青年企业家，挺有魄力的样子，只要他同意，就好办。” 兰蝴说：“他会找知名公司去设计吧，或者采用重奖征集的方式。” 冷洋叹道：“蒋董还没下定决心，我已推荐了你，还把你设计的作品给他看了。但他一直没回话。” 兰蝴很是意外，冷洋极少谈她的作品，对美术似乎无感。她不解：“你哪里有我的作品？” “你那成就展就是最近的啊！”冷洋翻起手机上收藏的图片来，并找了一张给她看。 “这算什么作品，只算草稿。一点全局图的局部，又没细节，人家才看不上。快把它删了。”兰蝴一见是八月底的设计初稿局部图，并不是定稿，她的心灰了。让他删除图片，并不是不满意，而是给他发了这局部截图后，她才想起保密要求，她见撤不回来，又不好声张，以为这图会在他手机上自动被清理，没想还在。 “我是一个月前见到蒋董的嘛，那时只保存了这张图。现在展览出来，朋友圈都刷屏了，我也给蒋董转了几张展览效果图，他还是没说设计的事。”冷洋删除了那张图，继续翻着照片，有兰蝴设计的公交站台灯箱广告实景照，有食品包装设计图，也有好几家公司的VI视觉系统部分效果图，包括深岩集团的VI设计局部图。 “这些截图你还保存着呀！”兰蝴诧异道。图片都是冷洋找她网聊时，她为了证明很忙才发给他的，暗示他别来打扰。 “当然，我能从中看出你忙碌的身影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你以为，随便哪个女人都能让我陶醉其中么？”冷洋说。 “那是你闲得慌需要有人给你解闷而已。”兰蝴不知他这样是好是坏。 “你总认为我很闲，我只不过在奔波的路途上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下县下乡的辛苦你没有看见。”冷洋抱怨道，又将兰蝴获得省级公益广告设计大赛一等奖的公告网页截图翻了出来，“蒋董开始没觉得你怎样，但他很认可这个奖项，说了句“难得”。” 兰蝴并不自信：“你都没看起这个没有什么含金量的奖项，人家见过大世面的人更不会当个事，只不过客套一下罢了。” 冷洋说：“他见过大排场，未必见你的大手笔设计。” 兰蝴看着平时不怎么正经的冷洋此时一本正经的模样，有种想亲吻他脸、想拥抱他的冲动。这世间，还有谁在过节之时关怀她这个无助女人的未来？她有些好奇：“你怎么认识蒋董的？” 冷洋说：“涂总和蒋董是老乡，涂总带着我去提了些级品凤翎红。我故意说他们的包装该换新潮点，本意是想动员蒋董找你重新设计包装，结果他说有人找过他了，还在考虑。就这样，我就说起了你这位科班出身的设计师。” 兰蝴笑道：“涂总要的是茶，你喧宾夺主了嘛！” 冷洋也笑：“是啊，涂总问我帮的是谁？我说，是我表妹。表妹，当然要狠心帮忙了。” 兰蝴一拳打到冷洋肩上：“胡说八道，占我便宜。” 冷洋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人微言轻，与蒋董不熟，没帮上忙。” “怪不得你，只怪我没名气。有你这片好心，我就很谢谢你了！”兰蝴给他沏上茶水，凤翎白茶是大众化的茶，还有凤翎绿茶、凤翎青茶。至于极品凤翎红，她未曾品尝过。 冷洋说：“节后，我请涂总出面帮你说说去。蒋董可能会给他面子。” 兰蝴注视着冷洋，他一认真就这么可爱，你这家伙，真想抱抱你！ 冷洋大口喝光了一杯茶，又说：“这几天正在放映一部电影，叫《遇·见》。涂总说，蒋董投资了四百万呢！要不，今晚我们去看看，给蒋董的电影捧捧场。” 兰蝴把茶水给他续上，好不意外：“难道，这电影要给凤翎茶植入广告？” 冷洋说：“肯定了。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之一，就是我们本地人，他在上海工作，老家是利县的，离凤翎茶园不远。” 兰蝴钦佩道：“真是了不起的利县人！” 冷洋说：“确实！他是私募操盘手，在帮蒋董炒股炒理财。好羡慕！我是操盘手就好了，管上几十个亿的基金才过瘾。” 兰蝴说：“你炒股的心还不死呀！收心吧，你！” 冷洋说：“我没法与那高手比，人家当年是市九中出来的高考状元。不过，这一年来股市走熊，他管理的几个私募基金遭遇到赎回潮，差点清盘。他的日子不好过，拍电影资金不足，才找到蒋董赞助了几百万。” “这样哦！拼起老命也要拍电影吗？”兰蝴从手机上查看那部电影的信息，“电影的热度和评价不怎么样啊！才七点几分……不是名导演，演员一个也没听说过……不过，海报漂亮，喜欢！” 《遇·见》的海报是满地红色三角梅花朵被风吹开，露出一张竖式信笺纸，上面用特效制作的艺术字写着“遇见”，中间的一点变成红色姓名印章并被一朵三角梅覆盖住了姓名。左上角与右下角各是一部俯视的豪车一角，两车前排车窗相对，车后分别是车轮划出的男女主两张侧脸轮廓。不用主演清晰的脸作为海报，大概是为了避免观众对新人主演产生排斥感，增强了片子的神秘感。 冷洋说：“有些高评分，是水出来的。片子好不好，看了才知道。” 兰蝴看了下订票的情况：“没什么人去预约这电影呢！和那些巨星加盟的电影比，太冷门了！仅有晚上十点这一场，没得选，看完太晚了！” “没人去看的电影才好，那是我们的专场。”冷洋诡笑道，换回熟悉的撒娇声，“答应我，今晚一起去看看这部电影，不许拒绝。” 迎接着冷洋期待的目光，兰蝴不忍心拒绝。这次拒绝了，恐怕永远也没有如此休闲的时光、如此自由的夜晚、如此放松的心境，和他一起看部电影了。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不是老天的安排，给了她和他一起看电影的机会？ 冷洋见兰蝴犹豫不已，拉住她的手：“在万千路人中，我们遇见了，就应当去看看这部叫《遇·见》的电影。” 兰蝴的心柔软下来：“好吧。我想知道，电影会告诉我们遇见是喜剧，还是悲剧。” 冷洋说：“人生的喜与悲，都是正剧。要说悲剧，那就是不敢去爱，也没被谁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