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魔

今晚的空气似乎格外的冷。 传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生命，每有一颗流星陨落就是一个生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山顶处，独自一人的卡麦尔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躺在地上，望着眼前划过天际的流星，眼神中带着一抹莫名的哀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流星从卡麦尔眼前一闪而过，仿佛每一颗流星都在向卡麦尔讲述它自己的故事。 “这场战争的深层含义是什么，你知道吗？” “那么，你参加战斗的初衷是什么？支持你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念，又是什么呢？” “战争没有对与错，各自的立场不同，那么选择也会不同。只要你还待在这个战场，那么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必须倒下。” 安德鲁·巴尔特菲尔德在艾勒斡巴特说过的话语，一次又一次地直击卡麦尔的内心。 “杀人者，人恒杀之。”不知为何，这样一句话忽然在卡麦尔的脑海中浮现。 望着眼前仿佛沾满鲜血的双手，卡麦尔不禁思考，迄今为止，他所做的和ZAFT、地球军做的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让他放下武器，放弃战斗吗？ 那么，又谈什么保护奥布呢？ 战斗，真的无法避免吗？ 想要保护什么就必须得毁掉什么，真得如此吗？ “难道...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 望着深邃的天空，卡麦尔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战斗，只有战斗，只能战斗下去了吗？ 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卡麦尔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手下意识地伸向胸口，一条镶嵌有孔雀石的吊坠被他握在手里。（PS:在古埃及，人们相信孔雀石可以驱散邪恶。） 望着手中孔雀石上的太阳图案，卡麦尔不由陷入回忆，记忆深处，某道身影仿佛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Solis...” 卡麦尔紧紧握住手中的孔雀石，轻轻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悄然流下，他的口中不断呼喊着那个名字。 不知不觉中，卡麦尔就这样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10岁那年，回到了那一天。 C.E（CosmicEra）65年3月10日。 这一天，生命中的一束光离他而去了。 “这是Solis留给你的，是他留下的遗物。” “兄さん「nisan」...Solis兄さん..” “...死了？” 10岁的卡麦尔双目失神，呆呆地看着祁萨卡手中那颗沾满鲜血的孔雀石，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明明说过...会回来的。 C.E（CosmicEra）64年12月10日。 奥布联合首长国米利尔家族所在官邸，某处庄园的房间内。 “Solis兄さん，我听说这一次任务很危险，是这样吗？”10岁的卡麦尔仰头望着眼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银发少年，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担忧之色。 银发少年湛蓝色的眸子漾起笑意，一边往身上套黑色的军服，一边开口问道:“你从哪听到的？” “是莉亚娜告诉我的。”卡麦尔想都没想就把告诉他的人出卖了。 银发少年无奈摇了摇头，随即苦笑道:“那丫头又是从哪知道的？而且...她怎么什么都给你说啊？” “这么说是真的？”卡麦尔语气急促地问道。 “唔...倒是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危险，只是去跟着第三舰队去一趟斯堪迪纳维亚王国。” 银发少年抬眼想了想，轻声笑了笑，手放在卡麦尔头上，使劲揉了揉。 卡麦尔小嘴一瘪，小声嘟囔道:“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不过，他的表情却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反而看起来一脸享受。 “放心吧！我一定会在你生日之前回来的。” “本当「hodo」？”卡麦尔两眼放光，满脸欣喜地说道。 “本当「hodo」。” 回忆到此为止。 那个人死了？那个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对待的人死了？他明明说过，会平安回来的，他怎么能死，他怎么会死？他不会死的。 想到这，卡麦尔目光中透露着乞求，颤颤巍巍地说道:“你是骗我的，对吧？这是你和Solis兄さん合起来开的玩笑，是吧？” “Solis确实已经死了。”祁萨卡声音低沉的说道。 “你撒谎！你骗我！你这个骗子！兄さん是不会死的，兄さん他...” “你给我冷静点！”祁萨卡眉头一凝，发出一声怒吼。 听到祁萨卡的吼声，卡麦尔怔了怔，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口中不断呢喃道:“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望着卡麦尔始终不愿相信的模样，祁萨卡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想到乌兹米·尤拉·阿斯哈的吩咐，他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神色一变，语气生硬的说道:“这就是战争，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在战争面前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不仅仅是Solis，将来或许是我，或者是你，再或者是其他人，乃至整个奥布，都有可能。” 顿了顿，祁萨卡神情复杂的说道:“Solis..也早就有所觉悟。” “战争...如果没有战争，Solis兄さん就不会去战斗，也就不会死。战争..战争...战争！！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战争！！！”此刻的卡麦尔犹如一头愤怒的小狮子，深红的双眼中，名为仇恨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忽然，一道带着蛊惑人心的话语不知从哪传来。 “因为你还不够强，如果你够强，强大到能杀死所有敌人，强大到能结束战争，那么Solis兄さん不会死，海利奥波利斯也不会解体。” “不够强？原来是因为我太弱了吗？”10岁的卡麦尔惨笑一声。 “没错，Solis不够强所以他死了。因为你太弱小，所以你救不了他。” 此刻，他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四周无尽的黑暗将他笼罩。 “你是谁...”10岁的卡麦尔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当然是你。”那道声音的主人邪笑道。 “你是我？” “没错，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忘了吗？” 话音一落，一个一脸邪气的卡麦尔出现在卡麦尔面前。 “还记得吗？你在那一天发下的誓言，为了奥布要不断变强不断战斗，连同Solis那一份，把敌人全部消灭。”犹如魔鬼的低语，邪气的卡麦尔凑到卡麦尔面前，不停蛊惑着。 卡麦尔双眼无神，低声呢喃道:“只要把敌人全部杀光就可以了吗？” “当然，这样战争就结束了。”邪气的卡麦尔坏笑道。 “貴様「Kisama」，在这对我的弟弟胡说八道些什么？” 突然，黑暗中亮起一道光芒，光芒中走出一道身影。 海洋一般的湛蓝色瞳孔，一身漆黑得体的军服，棱角分明的面庞，耀眼的银色秀发，冷厉的眼神，整个人是如此高贵而又冷漠。 “君は「Kimia」？（你是？）”邪气的卡麦尔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 “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银发少年冷峻的目光瞥了邪气的卡麦尔一眼，邪气的卡麦尔全身顿时被黑色的火焰笼罩。 “饶了我！饶了我！我不敢了！” 银发少年没有理会他的哀嚎，他的目光此时正静静地看着卡麦尔。 “Solis...兄さん？” 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卡麦尔缓缓向其伸出双手，想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银发少年没有躲闪，卡麦尔稚嫩的双手终于触摸到，随即狠狠地抱住了银发少年，嚎啕大哭。 “Solis...兄さん，唔哇..哈..啊！” 银发少年轻轻拍打着卡麦尔的后背，口中不时吐露出哄孩子时的话语。 过了好一会儿，卡麦尔才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这才抬头看向银发少年。 “哭够了？要还没哭够，可以继续哭哦！” 在银发少年的打趣下，卡麦尔的脸颊不由一红。这时，旁边传来的哀嚎声将卡麦尔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朝那边瞥了一眼，卡麦尔回头看向银发少年，疑惑道:“兄さん，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的心魔。” 银发少年笑着揉了揉卡麦尔的头发，随即看向一边正在承受无尽狱火燃烧的身影，冷冰冰地说道:“这家伙想要蛊惑你，让你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战争兵器。” “心魔...”卡麦尔若有所思道。 “嗯。”银发少年打了一个响指，火势顿时加大。 “啊～！啊啊！哈啊～！”凄厉的嘶吼声响彻在无尽的黑暗中。 很快，那道身影就被燃烧殆尽，周围的景象也随之一变。 卡麦尔和银发少年回到了当初离别时的场景。 “兄さん..你...还活着吗？”卡麦尔终于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死了哦，六年前的时候死在斯堪迪纳维亚了。”银发少年丝毫不在意自己死亡的事实，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我能出现在这里，也算是一个意外吧。” “怎么会...”卡麦尔满脸沮丧。 银发少年再一次对卡麦尔使出摸头杀，眼中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劝慰道:“别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嘛，能够再和你见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でも「demo」可是...”卡麦尔抬头还想说点什么。 银发少年淡淡的笑了笑，随即认真地说道:“你一直以来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不要因为我的死，而独自背负仇恨，从而去憎恨他人。战斗只是战斗，力量也只是力量，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有这一点千万不能忘记。” “战斗只是战斗，力量只是力量...”卡麦尔低着头，口中不断重复着话语。 “我懂了。”卡麦尔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抬头看向银发少年，只见银发少年的身影变得虚幻，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兄さん！”卡麦尔神情不由一紧。 “时间到了吗...” 银发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即抬眼看向卡麦尔，说道:“卡麦尔，记得替我向卡嘉莉还有莉亚娜问声好。” “我会的！”卡麦尔抽了抽鼻子，哽咽道。 “那就好...还有，誕生日おめでとう，卡麦尔！” 说完，银发少年挥了挥手，面带微笑消失在卡麦尔眼前。 “可别太早来见我哦～” “知ってる「Xidelu」（我知道。）” 大天使号，医务室。 卡麦尔缓缓醒来。 “醒了？” “卡嘉莉..” 望着近在咫尺的卡嘉莉，卡麦尔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山顶上。 卡嘉莉问道:“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怎么会在这里？” 卡麦尔白了卡麦尔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基拉、我还有莉亚娜在山顶找到你，你早就冻死在那了。” “是吗..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着卡麦尔一副低沉的样子，卡嘉莉以为他还在因为白天的事耿耿于怀，嘴角尽力扯出一个笑容，说道:“白天那个家伙说的都是一些屁话，根本没必要搭理，你没必要把那家伙的话放在心上。” 卡麦尔:“……” 见卡麦尔还是不闻不问，卡嘉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见到Solis兄さん了。” 耳边传来卡麦尔的话语，听到这话，卡嘉莉不由瞠目结舌，口齿不清的说道:“谁...谁..谁，你说你见到了谁？” “Solis兄さん。”卡麦尔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卡嘉莉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摸卡麦尔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嘟囔道:“没发烧啊！这，怎么说胡话呢？” 卡麦尔:“……” 瞅着卡嘉莉根本不相信的样子，卡麦尔知道那种事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能体会。别人没有经历过，是根本不会理解的。 算了，就这样吧。 卡麦尔握了握胸前的吊坠。 “呵呵呵...”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调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