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被遗忘之物

热烈阳光在夏日不曾迟到，它驱散前一晚的黑色阴霾，给世界带以光芒。而伴随着薄纱般的光到来的，还有无声弥散的热。 房屋静悄悄，蓝天深邃，青草碧绿，偶有微风拂过。 打开窗，屋内的凉气四溢而出，童源站在椅子上朝外伸出胳膊擦着玻璃。他脚向上一蹬横坐在窗槛，一手扶着窗户边沿，一手推着抹布上下擦动。 外面热风阵阵挤进窗台，他呆在空调房内凉透的肌肤逐渐恢复温度，像是微凉的手掌浸泡在气流的温水中。 夏天窝在家里倒没什么问题，但是冷风不能吹得太久，时不时就要打开门窗换一下空气和温度。至于打扫卫生嘛……只是今天想起来所以才打扫。 身后响起拖鞋拍打瓷砖的清脆脚步声，他扭过头，看到白月端着盆子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盆中蓄着浅浅的一层泡沫水，里面飘着一小块白色毛巾，如同湖中央随风飘动的小纸船。 端着水盆走到厨房，白月淌洗两遍毛巾后挤干，仔细地从厨台开始擦起。 童源没有让她来帮忙。 对于童源来说，打扫卫生就是把家里能看得见的垃圾扫干净、有灰的地方擦一擦、拖把沾水过一遍，大致如此就行。至于擦哪里……那得看哪里脏得明显，至于角落那种地方，除非过年，否则他是不会去打扫的。 但白月不一样，她看到童源拿着扫把出来，于是提出自己也要帮忙，便要了块旧毛巾开始擦东西。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效率不高，每擦一小块地方就要休息片刻；但她做得认真细致，且不慌不忙，基本上只要手伸得进去的角落她都会打扫干净，如果不是童源事前叮嘱，她可能连地面都不放过。 等童源擦完阳台扫完地，白月才刚刚擦好厨房。 两手撑在腰间略有疲惫地吐了口气，她洗了洗毛巾上的污渍和灰尘，随后从餐厅的柜子继续开始。 童源打扫卫生的目的很明确——脏了我才打扫，只要不脏就可以，所以他把搞卫生这个过程看作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基本上是来去如风、风卷残云；而白月说不上享受和抗拒，只是认真地做好这件事情，做起来自然没他动作快。 十多分钟后，当童源已经全部干完、回到阳台洗拖把的时候，白月还在擦客厅的柜子，按她这个进度这才擦了不到一半。 “行了，你擦完客厅就休息会儿吧，剩下的地方等我洗完拖把帮你擦。”童源用拖鞋踩着拖把头挤水，转头朝白月说道。 “不要，你擦得不干净。”白月可见过他搞卫生的态度，如果让他来做，恐怕五分钟的时间都用不到。对于那些没有擦干净的地方，白月心里觉得不舒服。 童源关掉水龙头，挤了挤拖把的水，随后将它放在角落：“好，那你累了换我总行吧。”他走到茶几旁抽几张面纸擦手，转头看到白月抽出一个抽屉低头盯着里面看。 “怎么？找到什么好玩的了？”童源慢步走到她身后。 柜子里的东西是随意摆放的，什么地方放在哪里有时候他自己都忘了。 他的目光随脚步从白月的后背缓缓下移，最后落到柜子中央，在接触到其中的一瞬间，童源停下擦手的动作，僵硬地愣在原地。 黄色的符纸、太极罗盘、血色的绳线、兽纹木刻，以及装着浑浊液体的圆形药瓶……童源心中一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忘了？！ 他跟白月呆久了，还真把他俩都当成普通人。 白月是不是普通人暂且不提，他自己肯定不算是。而且就算要金盆洗手不干，起码先把工具处理一下吧，哪有退休后还带着武器的，等着以后重出江湖吗？ 童源蹲下身子摘开她扒在柜子上的手，接着“砰”的一声推上柜子门，用膝盖顶住。 “嘿嘿……”看着白月转过来的惊讶表情，他只能先笑笑。 “是什么东西？”白月柳眉一蹙，眼神警惕地看向他，她一看童源此刻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有鬼。 “没什么，小时候的玩具。”童源讪笑道。 蹩脚的理由！ 白月的脸上写着不满，他真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糊弄吗？以为自己没看清里面是什么？ “我看到里面的东西了，快打开，再给我看一眼。”她推了推童源的腿——纹丝不动。 “要不算了吧，我马上就把这些都扔了。”童源回答道，他其实没用多大的力量，白月推不开他纯粹是力气太小。 实际上让她看一看倒也没什么。但让妖怪去碰捉妖的工具，就像让小动物去玩捕兽夹、让昆虫去试一下杀虫剂，何况这里的东西有很多他都没玩明白，让白月去试探玩弄，其中风险难以分说。 “不行，我就要看。”白月往地上一坐，黑亮明丽的眼睛就盯着童源看。她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他，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稍稍表达她的态度。 看着她抗议的样子，童源觉得她倒不完全算是小孩——至少没有又哭又闹。 “好吧，给你看可以，但是只能看不能摸，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我，我尽量回答你。” “好，没问题。” 童源松开膝盖，伸手轻轻拉出抽屉。白月探头朝里看去，那枚精巧的木刻再度出现在她的眼中。 “这个上面刻的是什么？”白月伸出手指问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饕餮。” “做什么用的。”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带在身边能辟邪。” “哦哦。”白月点头应答。 童源看了她一下没多说什么。实际上这个东西辟的不是邪而是妖，只是他没好意思说，不过辟妖的作用也是他爷爷说的，至于到底有没有用，这就很难考证了。 但从白月现在的状态来判断：她既不害怕、也不难受，这个所谓的辟妖木刻或许只是个传闻，也就是给人心理作用的装饰品。 白月继续在柜子里的物件搜寻。目光闪烁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倒影。 “咦？”她觉得刚才可能是眼花了，于是揉揉眼睛再看去。 在一片灰暗阴影的掩埋下她缓缓伸过头，而其中浮现的，赫然是自己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