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逼上贼船

虽然大棋室的面积很大，诚田有志说了什么，因为距离的原因，那些棋手们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只是对于诚田有志的异常举动而感到惊讶，可这还是会让这些人在心中留下一丝阴影，进而对他加以戒备，甚至就此疏远他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秦川相信，那些棋手们都会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诚田有志不可能因为秦川跑到前线同日本军队作战，而给秦川这个沪上抗日英雄敬礼。 他们都会猜想，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至于是什么隐情，棋手们也会有各自的判断，总之不会有人认为会是对国家有利的好事情，而只是会对日本人有力的事情，这会是几乎所有看到或者日后听说这件事的人的一个共同判断。 尤其是，现在不管在沪上的任何一个公共场合，甚至是私人家中聚会，日本人都很受排挤，人们都极为担心同日本人有什么瓜葛，就是同日本人交谈，甚至哪怕只是给了日本人一个很平常的笑脸，都有可能受到周遭国人的排斥。 即便一向同日本人有很好的商业往来和私人交情的人，现在也绝不愿和日本人扯上一点关系，这也是诚田有志这次来棋社受到冷落的原因。 而诚田有志如此做，这明显就是断自己的后路，最终要把自己公开逼上贼船的感觉。 秦川深深叹息一声，苦笑着说，“诚田君，你这是要把我推进火坑里啊！” 诚田有志毫不在意地拉着秦川坐到棋桌旁的沙发上，这是平时供观战人员坐的位置，坐在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楚大厅中间宽敞的过道上任何人的来往举动，任何人想要过来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都不可能躲过他们的眼睛。 当然，在这个位置上，他们二人的举动，那些故意在棋室门口和过道上逗留的棋手们，也都会看得到。 虽然秦川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可他也不能更换一个别人看不到的位置，那样会更加让他说不清楚。 秦川在心中暗自咒骂着诚田有志，同时也再一次在心中哀叹，这样的目光，自己日后不仅会经常遇到，而且很可能还会更加不堪，那些人的目光中，恐怕还会再多出鄙夷的神色。 沙发前的茶几上，早已摆好了几瓶啤酒和两个杯子。 诚田有志动作麻利地起开两瓶啤酒，给秦川和自己倒上，然后双手举杯，郑重地对秦川说道，“秦桑，对于你的安然归来，我再一次表示最诚挚的祝贺！” “为了你的平安归来，我们干杯祝贺吧！” 秦川咬着牙端起酒杯一口喝干，诚田有志也有些得意地喝下杯子里的酒，放下杯子，一边重新倒酒，一边漫不经心好似很随意地说道。 “秦桑，你的事迹被沪上众多报刊广泛报道，以至于连我都有时候会以为你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敌人，我不得不说，你是一个极为优秀的特工，不仅能骗过你的敌人，甚至连熟知你的人都会被你欺骗住，给我讲讲你这两个来月的经历吧。” 诚田有志的话，让秦川不由心中惊疑起来，“莫非自己有什么破绽？或者日本人在前线国军内部还有间谍？” 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可秦川还是努力控制住情绪，仿佛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掏出口袋里的银质烟盒，又取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一支香烟，深吸口烟，好半晌才神色颓唐地说道。 “这两个多月来，可是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好几次都险些就命丧黄泉了。” 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秦川开始给诚田有志讲起这两个多月以来他“所经历的事情”。 从被张炎元带走开始，包括在虹桥机场以及抢劫浦东库区，又到真如第九集团军司令部，被编入别动队，还有到八十八师参战、救回国军飞行员、被留在国军左翼集团司令部，以及他在回租界途中经过八十八师师部，发现八十八师似乎正在组建一支特别部队等等一系列的事情，秦川都逐一细说。 当然，很多事情秦川是要打埋伏的，比如在虹桥机场，秦川就说得比较简洁。 关于处长去的事情，秦川没想要说，可他猛然想起，特务处沪上特别区情报站站长周应龙，日后是会被七十六号抓获的，而且，周应龙也被迫反水了一段时间，虽说据说是在被捕期间得到了处长的同意，他才假装反水，从而打入日伪内部。 可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秦川现在可搞不清楚，周应龙一个站长如果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拿出来，日本人也根本不可能相信他。 谁知道这个周应龙，到时是否会把他的事情也说出来？ 尤其是，周应龙肯定不清楚他是处长安下的暗棋，如果是假投降，周应龙供出的一定都是无足轻重的人，而他秦川就符合这个条件。 如果是真投降，那就更不要说了。 一想到这些，把秦川都吓出一头冷汗。 “诚田君，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在虹桥机场我还见到了特务处那个处长......” 秦川掏出手帕一边擦着刚刚冒出的一头冷汗一边心有余悸地说，“诚田君，虽说早已听过这位特务处长的威名，可我一见到他，还是被吓得半死，他的目光十分锐利，就好像能看透我的内心一样，如今想起来，还是心惊肉跳的。” 诚田有志把啤酒杯递给秦川，恨恨地说道，“秦桑，我同意你的说法，这个人的确是一个极精明厉害的人物，短短十余年的时间，此人就把特务处搞得形成规模，用你们的话说，是行成气候，实在很不简单，我们很多特工人员都是被这个特务处破获的，特务处现在是我们大日本特工最大的对手。” 诚田有志接着又笑着说，“不过，他还是被秦桑骗过了。” 秦川苦笑着摇摇头，喝了一口啤酒，才又继续说下去。 现在同诚田有志说出虹桥机场这件事，就是为了保险起见，假如日后即便周应龙说出这件事，他也能说的清楚。 秦川在讲述这件事情时，尤其强调，处长应该是对于他这个沪上“名人”很感兴趣，所以还单独和他做了交谈，勉励他好好干。 这件事今天同诚田有志说出，也算是在日本人那里备了案，这让秦川心中不由一阵轻松。 关于在左翼集团军同陈次长的接触，诚田有志询问的极为详细，尤其是关于新式鱼雷的情报，包括秦川得知的细节，以及所有秦川听到的关于这方面的丝毫信息，诚田有志都不肯放过，这让秦川心中终于安稳下来。 他明白了，诚田有志今天就是主要了解关于新式鱼雷的情况，刮。关于逼他公开上贼船的事，应该只是顺带而为。 至于怀疑他，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是他自己有些多疑，心虚了。 秦川在给诚田有志关于新式鱼雷的情报时，故意说的很急，而且还特意造成好像突然间紧急挂断的感觉，看来日本人是被这种新式鱼雷吓怕了，所以急着探查关于它的情况。 由于秦川只是在偶然情况下，听到国党海军使用新式鱼雷袭击日军海军军舰的事情，新式鱼雷等我具体细节他自然毫不知情，在仔细询问后，诚田有志虽然还有些不甘心，可也只能悻悻作罢。 而关于秦川在八十八师参与指导巷战的事情，诚田有志似乎毫不关心。 秦川看得出，诚田有志并没有意识到巷战的重要性，这也让秦川暗暗松口气。 在八十八师参战的事，秦川必须要说得仔细一些，因为跟他一同参战后又回到租界的督查室的人，可不在少数，那可是有几十人呢，有这么大范围的知情者，想要瞒住诚田有志，几乎就根本没有可能。 对于沈叔逸这个特务处派来的别动队副队长，诚田有志也同样没什么兴趣，倒是对于秦川在浦东库区搞来的金表很感兴趣，甚至还要秦川摘下来，他拿在手中仔细看了半晌。 只不过，秦川手里的这种瑞士名表，除了送出去的，都已经安排在黑市开始出售了，否则秦川还真会送给诚田有志一块。 见诚田有志拿着他的金表迟迟不愿放手，秦川随口说道，“诚田君，你如果喜欢，这块表就送你吧。” 没想到，秦川随口一说，诚田有志却喜出望外，忙说，“秦桑，那就太感谢了！” 一边说着，诚田有志一边就把这块百达翡丽金表戴在他的手腕上。 见到诚田有志如此，秦川顿时在心中大感懊悔，深恨自己多嘴，这是自己把罪证送到了诚田有志手中。 诚田有志端起酒杯，“秦桑，对于你的机智和英勇我深感敬佩，来，我们再干一杯。” 两人再次喝下一杯啤酒后，诚田有志放下杯子，伸手从秦川放在茶几上的银质烟盒中取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然后用打火机略显笨拙地点燃，只吸了一口，就被呛得咳了好一会。 “诚田君，你一向不吸烟，今天这是……” 诚田有志微微苦笑了一下，“秦桑，你如果是我的副手就好了，那会让我轻松许多。” 这些天，估计诚田有志应该十分忙碌，秦川此时才顾得上仔细观察诚田有志，对方明显有些瘦了，尤其是他的精神似乎看起来十分疲倦。 诚田有志叹口气，看看表，“秦桑，我们不说这些了，一会我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处理，我们抓紧时间，我还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诚田有志向前探过身子，放低了声音说道，“秦桑，苏希文是否找过你？” 秦川点点头，“在我没回来时，他给我家里打过电话，我回来后还没来得及给他回话。” 诚田有志一摆手，轻蔑地说，“不要理他，苏，就是一个志大才疏的蠢货，他应该是通过钮梅波联系上了特高课。” 诚田有志显得有些无奈地说，“现在，大日本帝国沪上派遣军，想要成立一个管理沪上的特别区管理机构，很可能叫大道特别区市政府，他们手里没有合适的人，不得已才找上了他，现在正在由苏希文在筹备。” 诚田有志不甘地说道，“这件事本不应该是陆军方面来做，可硬被他们抢过去，苏希文找你，很可能就是想让你加入进去，你不需要理会他，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做。” 秦川忙摆手道，“诚田君，我们最好就是现在这样，我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告诉你就行了，我可不想出头露面，那样我恐怕会被特务处的人刺杀的。” 诚田有志看着秦川，忽然笑了起来，“秦桑，我很理解你的顾虑，不过请不要担心，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大日本帝国沪上派遣军在沪上的作战，最多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就会结束了，那时整个沪上地区都会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天下，特务处的人都会被我们逐一找出来消灭掉，而你就将会是主持这件事的人之一，那时你就是猫，而特务处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们就是你的猎物，猫怎么会畏惧老鼠呢！” 诚田有志的话，让秦川心中不由一阵激动，这激动并不是因为诚田有志说的后半句，而是诚田有志说出“最多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就会结束沪上作战”。 秦川认为，这毫无疑问，指的就是日军即将开始的杭州湾登陆计划，而秦川正愁着找不到理由来警告金陵方面，这真是想瞌睡就来了枕头。 “秦桑，关于你说的八十八师留下的那支部队，我们已经搞清楚了，应该是一支金陵方面想要掩饰他们的失败，显示他们在沪上市区内依然还有同我们大日本沪上派遣军作战部队，这仅仅就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罢了。” “他们的力量十分弱小，人数不会超过千人，根本不足为虑，派遣军已经有相应安排，目前已经把他们压缩到四行仓库附近，围歼消灭他们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