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茑萝

甜心公寓有13层，住户区域是2-13层，每层14个房间，左右两侧各7个，一侧单数一侧双数。楼梯间在单数侧，也就是说，居民守则里那些无人居住的特殊房间，尾数都是01。 电梯则在与楼梯间相对的走廊另一端，与尾号13、14的房间相邻。 不让使用电梯的原因是电梯已损坏。 电梯真的损坏了吗？ 不过，损坏的电梯正常启动，这个反而听起来更恐怖了。 但这何尝不是一个突破口呢？ 她明天就去随便找个尾号13、14的房间住户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听到过电梯运行的声音。 这可是白捡的线索啊！ 没有蠢人，只有懒人。 茑萝觉得这句话简直是真理。 除此之外，一楼并没有监控室。 公寓内也没有找到明显的监控，不过如果是针孔摄像头的话，她也没法用肉眼找出来。 就当是没有好了，毕竟确实没有监控室嘛。 除此之外，一楼除前台大厅和公共餐厅外，还有两个区域，茑萝无法辨别和询问那里是什么地方，而且这两个地方都有人看守，一靠近就会被各种阴恻的目光给盯上。 有点渗人，算了。不让去打听就不去呗，我又不会硬闯……我还没活够呢。茑萝心里嘀咕。 就是看守的人有点耐人寻味。 按照居民守则，甜心公寓的工作人员应该只有前台、公共餐厅员工和清洁工啊？ 看守大门这活儿，可不像是这三类工作人员的工作范畴呢。 反而像是…… 保安的工作范畴。 算了。 不让看就不让看。其实这样反而还让茑萝更安心了。 知道了甜心公寓有东西还在藏着掖着，茑萝就会更加坚定地认为这地方没安好心。 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开始……找茬了。 她看了看手表——手表是她进入这个世界后就自带的——说实话有点丑，但她也懒得取下来，再说她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可以随时确定时间的工具。 15:24，这会儿公共餐厅估计还没开，还是先回房间看看好了。 她顺着楼梯往上走。 迎面碰见有佩戴蝴蝶结的住户正在下楼。面对他那有些惊恐不安的打量，茑萝举起手里的蝴蝶结给他看了看。 住户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他被茑萝的举动吓了一跳，然后紧张地扭开了视线，加快脚步咕咚咕咚跑下楼，连一眼都没敢多看。 茑萝：“……” 啧。 真没礼貌！ 茑萝心头冒起火气，狠狠蹬了蹬脚下的楼梯，差点把脚崴了。 淦！ 差点忘了她现在穿的是高跟鞋了。 路过401的时候，茑萝站在门外看了看门板和门把手。门倒是关得紧紧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上锁。 门把手上没有灰尘，不像是没人进出的房间。居民守则果然在骗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作死到想要一探究竟的地步…… 来到了402的门前，茑萝刚想开门进去，目光却瞥见了门缝里的一张便条。 不大的纸张对折成一小块，隐蔽地塞在门缝里，只要一开门就会掉出来。 茑萝伸手将其拿了出来。 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确定了整条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 住户果然都相信了“房间里是绝对安全的”，真就连白天都闭门不出啊。 这样真的不会长蘑菇吗？ 你们不上班的吗？ 茑萝打开手里的便条。 纸上的字迹十分潦草，像是匆匆写就的，但也仅仅只是写得匆忙而已。笔锋流畅无停顿，说明写这个字条的人应该是理智和清醒的。 【把蝴蝶结丢掉！！！】 【不要接触任何有蝴蝶结的东西！！坐电梯来地下室找我们！我们会保护你！！这里很不安全！相信我！！】 …… 来了！ 茑萝的眼里亮起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规则上的冲突出现了！ 到底该信谁呢？哎呀呀！好纠结噢～ 我当然知道这里很不安全，但…… 我怎么相信你呢？ 连面都不敢露吗，朋友？你这样的话，纸条很没说服力呀。 茑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随手将纸条揉成一团，丢在了隔壁房间的门前。 那这个选择题，就让隔壁的幸运儿去做吧。 至于茑萝自己嘛…… 当然是有她自己的判断的。 房间的天花板和墙壁都贴满了淡蓝色的墙纸，装修的风格非常像小女孩才会喜欢的那种，难怪这里要叫甜心公寓…… 话说他们难道不考虑男性住户的体验吗？ 茑萝怀疑这里很可能根本没人愿意住，所以才迫不得已从他们那个世界里随机抓人过来体验。 嗯。 感觉这个可能性很大！ 房间里还有几个洋娃娃。 读完门板上的告示后，茑萝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环顾了一下房间布局，包括那些洋娃娃的位置。 茑萝的视线扫过整个房间，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啧啧啧。 这几个洋娃娃的布局很有讲究嘛！ 衣柜上的洋娃娃视角高，几乎可以看到整个房间，以及一部分厨房。写字台上的洋娃娃可以看到衣柜附近区域和一部分厨房内部，床上的洋娃娃么……也许可以看到大门的位置？ 茑萝顺着它的视线看了看。 确实。如果有人拜访，这个洋娃娃可以大致看到是什么人来了。 但是具体要做什么应该看不见，住户的背影会挡住来访人的正面。 衣柜处在与门同一侧的墙边，衣柜上的洋娃娃看不到大门。 写字台的洋娃娃更看不见门那一块了。它两边都是书，只能看正前方。 但住户如果在写字台上写字，它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三个洋娃娃。 摆的跟他妈摄像头一样！ 要么真的装了针孔摄像头。 要么，这些洋娃娃是“活”的。 回忆起告示的内容，茑萝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应该会很大。 害怕么？活的洋娃娃诶！ 茑萝扪心自问。 呃…… 确实有点邪门，但要是说害怕的话，其实也还好吧。 规则说洋娃娃是好的，会保护住户。 那……茑萝只能说，你最好是咯。 茑萝端详着床上的洋娃娃。她伸出手，摆了摆它胸口的抹茶色蝴蝶结，又摸了摸它的棕色头发。 毫不客气地捏了捏它的脸，软绵绵的。洋娃娃，确实是布和棉花做的。这个布摸起来还很像是棉布。 茑萝对甜心公寓的容忍度很低。 一旦发现规则不对劲，蝴蝶结不对劲，棉花娃娃不对劲…… 既然都是布做的。 那我可就一把火给你烧了哦。 就用厨房的炉灶。 茑萝露出了笑容。 这不是很好推理嘛！ 甜心公寓极力阐述蝴蝶结是安全的、洋娃娃是安全的，明火是危险的…… 那当然了！布料当然怕火咯！ 现在茑萝勉勉强强还能相信一下甜心公寓，相信蝴蝶结和布洋娃娃是好的，明火是不好的。 一旦她发现事实是截然相反的，即：甜心公寓、蝴蝶结、洋娃娃，这些其实都在对她不利…… 她会毫不犹豫地点燃厨房的炉灶，把这些蝴蝶结洋娃娃之类的糟心东西全都丢进去烧个精光。 想忽悠她？ 没门！ 不过一旦真的这么做了…… 就说明她站在了甜心公寓的对立面。 甜心公寓就会从最安全的地方，直接变成最危险的地方！ 所以。 她必须要知道怎么进入地下室。 去不去是一回事，知不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纸条说去地下室是要坐电梯，那就真的是坐电梯？ 好吧，好吧，就算真的是。 那该怎么修好电梯？ 或者说，什么时候电梯才是可以运行的？ 还有，该怎么坐？什么时候坐？怎么不被发现地坐？ 以及，坐电梯有没有前置触发条件？ 这些都没有弄清楚。 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去坐电梯，真到了地下室还好，要是没到，违反了甜心公寓的规则，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那可真不好说。 总之，地下室她可以选择不去，但她不能不知道怎么去。 这样的话，即使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也还算是有退路。 如果去了地下室也是死呢？ 问得好。 甜心公寓说地下室危险，地下室说甜心公寓危险。 那这俩总得有一个是安全的吧？！ 两个都不安全？ 那岂不是狗咬狗，狼踩狼？ 那还玩尼玛？！死呗！ 俩都要你死了你还能咋办？ 办不了一点。 出于合理性考虑，一旦发现甜心公寓是真的危险，那地下室就是真的安全。 而如果甜心公寓真的安全，那就老老实实遵守规则咯，她自然也就不会疑神疑鬼了。 但直觉告诉茑萝，她大概真的要往最糟糕的情况去考虑了。 这三个洋娃娃的布置，摆明了就是在监视她。 她超级超级讨厌这种感觉。 她去卫生间看了看。还好，这甜心公寓还是留了那么一点点良心，没在卫生间里也放个娃娃。 说实话，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其实是…… 把她娘的这双高跟鞋给换掉。 她的脚要痛死了！呜呜。 茑萝打开衣柜，衣柜里满满的都是洛丽塔裙装，蝴蝶结不要钱似的缝了贼多在衣服上。 她十分嫌弃地把它们拨到一边，拉开衣柜底下的活动鞋柜。 鞋子也是都是洛丽塔里常见的玛丽珍皮鞋，同样的珍珠、蕾丝、蝴蝶结往上面堆，这些装饰物还真是怎么都不嫌多。 她挑了一双平底的鞋子换上，然后非常粗暴地将鞋子上的蝴蝶结全都给扯掉了。既然蝴蝶结扯了，那珍珠和蕾丝也一并撕扯下来好了。 一双精致的玛丽珍平底鞋变得破破烂烂，茑萝虽然很嫌它丑，但没办法。 她不可能再穿高跟鞋了，行动不便很可能是致命的。 而为了以防万一，她又不能让任何蝴蝶结留在身上。 至于前台给的那个么…… 唉。拿在手上吧。 除非有人强制命令她戴上，不然她能不戴就不戴了。 遵循规则，但不完全遵循。 薛定谔的遵循。 关上衣柜前，她看着这满柜子的洛丽塔裙子，突然想起了前台那个打扮得像是洋娃娃的姑娘。 茑萝的脸色阴晴不定。 打扮得像洋娃娃…… 她是说，呃，有没有可能，那个前台…… 真的是洋娃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