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茑萝（14层/地下室内注意事项）

茑萝拉开了房间的门。 门外一片漆黑。 她抬起手里正熊熊燃烧的布条放在身前，感受着火焰上扑面而来的热浪。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力量。 并不是指体质突然增强，而是指，似乎自己身上有一股平时无法察觉的虚弱，然后在被火光笼罩后，这种感觉突然就被驱散了。 身体开始恢复热量。 身体关节也活动地更灵活了。 茑萝抽了抽鼻子，清晰地闻到了布料燃烧时的烟味。 她的心情暂时地平静了下来。 看来第一步没有走错。 即：在宵禁时间内，推门出房间。 她借着火光观察着四楼的走廊。 她的脸色有些凝重，神情若有所思。 每个房间的门前都放置着一只洋娃娃，或坐或躺，在走廊上排成长长的两条。 但每个洋娃娃的领口上，都没有蝴蝶结。 然而。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住户怎么可能会把没有佩戴蝴蝶结的洋娃娃放在门外呢？而且还是所有的住户都这么做？！ 这是不可能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茑萝不会看错，她的视力非常好。 茑萝的心里闪过多种猜测，但眼下时间有限，床单很快就会烧完，她并不能花费太多的精力在思索这件事上面。 如果今晚能活下来，再考虑这些东西也不迟。 她关上门，谨慎地绕开了地上的洋娃娃，前往电梯处。 她按了一下电钮。 电钮亮起了蓝色的莹光。 电梯厢门震动了起来，电梯井里更是发出了隆隆的声音，确实很像是那种长年失修、零件老化所产生的声音。 电梯可能……确实是坏的。 但眼下只能尝试这一条路，因为这个方法是那位，很可能是“友军”的无名之人，放在茑萝门缝里的纸条上所写的内容。 茑萝选择相信他，正好她自己也推理出这是最大概率的安全方法。 其他的方法有：走楼梯间，或者进入所有楼层里靠近楼梯间的第一个房间。 也许可以，但概率太小了。 除非已经证实了，电梯确实到不了地下室。否则，茑萝不会冒险去尝试那两个办法。 电梯“叮”了一声，然后缓缓打开。 封闭空间里，带着一团燃烧的布条也太危险了。 封闭空间里的氧气就那么多，床单燃烧若是把氧气耗完了，她就会窒息而死。 茑萝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手里燃烧着的床单，将其丢弃在走廊上，自己独自一人进入了电梯厢，按下了电梯内的关门按钮。 茑萝正对着走廊，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正在燃烧着的、被打结成一条的床单。在电梯门关闭之前。 床单上的火焰似乎触碰到了洋娃娃。 茑萝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洋娃娃顿时烧了起来！ 茑萝心里心里暗暗“耶”了一句。 然而下一秒，她听到了消防柜打开的声音。 在同一时刻，电梯门也关闭了。 她再也无法看到走廊上的情景了。 但她心中的惊骇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这不可能。 走廊上没有人！不可能有人！ 她确定！百分百确定！走廊上没有任何人！ 没有第二个开房间门的声音。 没有其他楼层的人来到本层的脚步声。 走廊上只有洋娃娃。 茑萝的耳朵自动屏蔽了所有的声音，只有自己急促而规律的心跳声。 她觉得惊骇，但并不恐惧。 她是不会害怕的。 她定了定神，目光转移到电梯的电钮上。 没有-1层，也没有14层。 茑萝随便按了一个8层。 电梯开始启动了，但没有向上，而是在向下。 这个电梯，此刻一定是前往地下室的。不管你按哪个。 茑萝是这样猜测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4，3，2，1…… 数字在1的地方停下了，电梯却没有停，还在继续向下。 茑萝吐了口气。 这口气她已经憋了好久了，现在终于吐了出来。 第二步也没有错。 即：出房间后，乘坐电梯。 她随手将掌心在西装外套上抹了一下。她的手心都是汗。反正这身衣服又不是她的。 电梯门打开了，茑萝的眼前骤然亮起了明亮的火光，周边的温度也一下子升得很高很高，温暖甚至于炙热的能量在她的皮肤上水流般滑动，这些热浪的来源是面前走廊上一排排的火炬，每一盏“灯”都是明火。 但……这里不是地下室吗？！ 地下室哪来这么多氧气供这些火炬燃烧？ 她深吸一口气，居然并没有觉得呼吸困难。这说明这里的氧气居然足够。 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她穿过了这条布满火炬灯的走廊。走廊不长，她很快就看到了一扇门。 她握住门把手，拉开了门。 房间里也灯火通明，茑萝抽了抽鼻子，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好香，居然还有辣椒味和孜然味。 房间里的人全部朝她看了过来。 茑萝这才注意到，这扇门的上面和下面都各钉了一块木板。 要进去的话，得跨过下面的木板，并矮下身子低过上面那块木板。 以及，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拉开，或从里面推开。 “是漂亮姐姐！快进来。”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露出一个阳光可爱的大大笑容。 “快快进来，关上门。对了，告示贴在这儿，你先看。来了这里，就要遵循我们的规则噢。一旦违反了，后果自负哈。” 茑萝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既然有规则，那还是先看规则好了。 以她的头脑，想要欺骗她还是比较难的。 她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房间很大，这个面积应该都不能算“房间”了，只能说是一个“大厅”，同时容纳一百多号人都没问题。 房间里各种桌子和柜子上，也都或多或少地放着洋娃娃。 它们的共同点是：全部都没有佩戴蝴蝶结，并且几乎都围绕在桌子或柜子上的火炬灯旁边。 茑萝的眸光微微闪烁，她感觉自己的猜测已经算是大差不差了。 于是她转过身，开始阅读房间内的规则告示。 【14层/地下室内注意事项】 【亲爱的朋友，你好。】 【不必对这里是什么地方太过深究，因为我们也无法解释。你只需要知道，这里既处于甜心公寓内，又不处于甜心公寓内，既是地下室又是14层即可。】 【我们都是意外被卷入的普通人。我们从未试图去了解这些异常，那并不是人类可以对抗的……也许。我们只能做到用规则去对抗规则。我们的目标是逃出去，并尽可能带上我们的同胞。这也是你的目标，请勿多虑。】 【在这里你会是安全的，请认真阅读以下告示内容。】 【1.你是人类，请牢记这一点，包括你的名字。】 【2.人类是有嗅觉且有味觉的。人类受伤会流出红色的血，伤口处不会露出棉花。人类的手臂是可以屈伸，是可以将门拉开的。】 【3.明火是安全的、亲切的。蝴蝶结是危险的。红色染料是我们的特征。甜品会令你丧失味觉和嗅觉。】 【4.从现在开始，你每次遇到门或类似门的结构时，都必须拉开。尤其是当你因为某些原因，需要进入甜心公寓靠近楼梯间的第一个房间时。记住，请拉开门。】 【不要打开本告示所贴墙面处的那道门。这扇门无法从内部拉开。但是从这扇门外拉开门并进入的人是可以相信的。】 【5.红色的肉是没有味道的，但烹饪过的红色的肉是有味道的。你可以添加任何调料，包括盐、酱油、醋、辣椒、孜然等。坚信你一定会尝出味道，如果没有，继续添加调料。】 【红色的肉就是红色的肉，不是别的什么肉，是安全的，请勿多虑。】 【6.这里是安全的，但你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我们也不可能。如果你认为你已经恢复良好，请找到地下室内唯一一个手上戴着红丝巾的人，进行认知测试。】 【注意，红丝巾不会打蝴蝶结。】 【若测试通过，我们会允许你回到甜心公寓，劝说并带领你的亲友来到这里，如今你已得知如何进出地下室。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加入我们的行动队，我们正在尝试离开这栋公寓。】 【7.如果你在进入这里的时候携带了洋娃娃，请勿担心我们会对他不利。我们十分清楚你为什么会带上这只洋娃娃。把他放在温暖的火炬旁边吧，他会慢慢恢复的。】 【8.如有任何疑问，请咨询地下室里唯一一位手腕上戴有红色丝巾的人。若你认为自己的状态出现了不符合本告示第2条的特征，请立即靠近火炬灯休息。】 【请休息吧。请坚信，我们一定会安全逃脱。晚安。】 茑萝缓缓地眨了眨眼。 “看完了吗？饿了吧？我们烤了肉，一起来吃吧！你也可以自己烤噢！” 那个短发女孩又凑了过来，非常自来熟地挽过了茑萝的胳膊，准备拉着她走。 茑萝“嗯”了一声。 她确实没吃东西，公共餐厅的东西她也就尝过那个用于做实验的“红烧肉味”蛋糕。 而且这里的烤肉味真的很香。 “你喊我悦悦就好了，你叫什么呀？”悦悦很热情，“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呀？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茑萝含糊地道：“叫我茑萝就行……话说，地下室这么多明火，不会有失火的风险吗？” “不会哦！”悦悦歪了歪头，随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不会就是不会。我们也没法解释。你只需要知道明火会保护我们就好。” 茑萝了然地点了点头。 没法解释……就已经是很合理的解释了。 人变成洋娃娃这事儿也没法解释啊。 算了，今天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行动队什么的，听上去好好玩啊。 等下去问问是什么情况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