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Day.？

1，2，3，4。 左思协呆了呆，重新数了一遍。 1，2，3，4。 他看向伊拉贝丝的狗粮碗，狗粮碗几乎是满的。 他倒过了？ 他倒过了？ 他倒过了？ 可是…… 今天是第五天…… 今天明明是第五天啊！ 难道他记错了？ 可是。 狗粮不会骗人啊！ 左思协倏地站了起来。 冷汗从额头上沁出，缓缓地，顺着脸部线条划到了下巴处，滴落在领口里。 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焦虑和不安，狗狗慢慢地靠了过来，低声呜呜了几声，然后就在他脚边蜷缩起来，一副精神萎靡的恹恹模样。 左思协看着狗狗，突然一个想法在他的心里冒了出来。 也许。 也许。 狗狗昨天没有吃狗粮。 他的意思是…… 狗狗不吃狗粮了。 可是，不论是喊错名字，还是吃了狗粮以外的食物，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昨天晚上。 如果这些事情是狗狗不吃狗粮的契机，那么白天它应该还是会吃的，即，碗里的狗粮可能剩一半，但不可能是满的。 除非狗狗昨天白天开始就已经不吃了。 昨天白天发生了什么？ 他想想……对，是忘了第三天，也忘了自己已经倒过狗粮，拜访过邻居。 是他的san值濒危的那个早晨。 要判断今天是不是第五天，除了询问邻居以外，只能等，等到十点钟，看简白会不会来拜访他。 如果没有。 那么今天，可能是第六天。 因为他和简白相遇的那一天，是第四天。 别说是不是第四天了，他认为那是第四天，那就是第四天。他只能认为那是第四天。就算不是第四天也是第四天。 他不能怀疑，他敢怀疑就等着san值归零吧。 本来他现在就已经离疯不远了。 他宁可坚定不移地信一个错误的信息，也不能怀疑他已经认定，并以此为“锚”，或者说“标准”的信息。 左思协给自己做了几个心理暗示，试图让自己不要那么焦虑。 他看了看手表，9:41。他从没这么期望过手表过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快点到十点。 空旷的客厅里突然响起了座机的响铃声。 叮铃铃—— 左思协的心脏几乎停跳，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哪里犯错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家里的座机电话铃声。 电话第一次响铃在第五天。 可是他明明…… 做了早饭，也洗了碗啊！ 冰箱里的白桃汽水也有剩余啊！ 难道是——“没照顾好狗狗”？ 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左思协吞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嗓子里像是有砂砾在磨。 他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亦步亦趋地朝着那台座机走过去。 耳朵里被座机的响铃声给填满，声波的每一震动都在沉重敲击着他的鼓膜，他觉得头疼难忍，几乎连视物都有些困难。 小腿处传来剧痛。左思协稍微清醒了一些，扭过头去，发现狗狗正隔着裤子的布料咬着他小腿上的肉。 发现主人正在看自己，狗狗松开了嘴，仰着头望着他，发出十分可怜的呜咽声。 左思协正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左先生！你在家不？我是简白呀，我来看狗狗啦！” 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左思协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像是刚被人从水里给打捞出来。 狗狗突然朝着门口跑了过去，冲着门外汪汪了几声，然后转过身子，巴巴地望着左思协。 左思协这才反应过来，他扭过头去看着那台座机，它已经不再发出声音了，安静得似乎从未发生过变化。 左思协前去给简白开门。 简白站在门外。他穿着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和水洗蓝的长筒牛仔裤，一手提着一袋包含苹果、砂糖橘和香蕉在内的水果，一手提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面装的似乎是骨头。 似乎是注意到了左思协的视线，简白嘿嘿一笑：“我昨天跟室友一起吃了烤全鸡，桌上留了一些骨头，我寻思正好带给狗狗吃，就装起来了……当然你要是介意的话咱就丢了，我当时也就是突然想到的。” 左思协沉默了一会儿，道：“没事，你给它吃吧。反正它也不吃狗粮了。” 左思协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略显奇怪地望着他：“你怎么不进来？” 简白的脸色有点尴尬。 他似乎是想挠挠头，可是两只手都提了东西挠不了，所以最后只能肩膀不太自然地动了两下。 “你还没同意我进去呢。我直接进来不太礼貌吧。” 左思协的脸上平静无波澜，倒是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目光深邃地看了简白几秒，然后慢慢地开口了：“这样啊。” “没事，我已经同意了，你进来吧。” “好嘞，那我进来啦！”简白这才进门，然后把门关上。 他把手里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后打开手里装骨头的塑料袋，扭头开始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狗狗平时吃饭用的碗。 “左先生，骨头可以直接倒在狗粮碗里吗？” “可以。你直接把狗粮倒了吧。” “啊？全倒了吗？这碗还是满的呢……” 左思协没回他。 简白撸狗去了，左思协倒也懒得管他。这会儿时间肯定十一点多了，他要去做午饭了。 于是他看了一眼手表。眸光一滞。 10:09。 他返回沙发，随手打开简白带来的水果袋子，道：“是我邀请你来家里做客，你怎么还带东西来呢。” “没事没事，顺手的。倒是我来你家蹭饭，才叫不好意思呢。”简白赶紧回应。 狗狗汪了一声，像是在附和他。 左思协沉默片刻，问：“你吃完饭就走吗？可以多坐一会儿吗？” “啊？”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让简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太明白左思协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就是来看狗狗的吗…… 左思协耐心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在我家里多待一会儿。在我家玩一下午手机也可以。抱歉，这样的请求可能有些奇怪……” “噢噢，这个啊，当然可以了，我很闲的嘛！”简白一口答应。 虽然并不明白左先生这是何意，不过他很喜欢这只萨摩耶狗狗，而且左思协先生的性格也很温和随性，他还是蛮喜欢跟这两位一起相处的。 主要是，跟可爱狗狗玩一整天这种好事，他可是很难遇到的。 只要不是要留他过夜，他都没意见的。 不过如果对方要留他过夜的话，他可能难免会想到一些奇怪的事情。那种事情不要啊！他还是会婉拒的。 不过左思协再没有多说什么。 他半躺在沙发上，枕着抱枕，一动也不动了。 简白忽然感觉环境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他扭头一看，发现左思协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吓了一跳。左先生昨天是熬夜了吗？不过现在也才十点多吧……这得多累才会在这个时间点一倒就睡啊！ 他立刻就噤声了。 简白看向怀里的萨摩耶，连狗狗也不叫了，看来它也知道主人已经睡着了。 …… 左思协醒来之后，看了一眼手表。 12:17。 他转过头，发现简白正坐在沙发上玩着横屏的游戏，戴着白色的蓝牙耳机，两只手抽筋似的疯狂地点着，感觉应该是在玩音游之类的游戏。 狗狗则坐在他脚边。 看到左思协醒了，它立马就站了起来，然后靠近左思协，用脑袋蹭他的腿。 简白也发现左思协醒了，连忙摘下耳机，想要说什么。 “没事，你玩吧，我去做饭。”左思协温和地笑了笑，“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最近有点累。” “没有没有。你多休息嘛，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玩。”简白十分懂事。 今天的午饭左思协做的比以往要更丰盛一些。 他也像往常一样，摆了一副碗筷和一瓶白桃汽水在在一侧空位上。 简白看到他这个做法，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左思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在左思协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垂眸做悲伤状，用沉痛的语气道：“这个是给我的妻子准备的。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在（家）了，但我还是会给她准备一份饭菜。” “噢噢，原来是这样！”简白看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怜悯了，他郑重地道，“左先生，如果在家里觉得无聊，你可以随时邀请我来，我有空的话一定会来看你和狗狗的！” 左思协：“……” 谢谢你。但我不是空巢老人啊喂！ 吃完饭，简白怎么说也要帮他收拾餐桌，劝也劝不动。 “左先生，那这个怎么处理？”简白拿起左思协给“妻子”准备的那副碗筷，碗里的白米饭已经冷了，倒了有点浪费粮食吧……虽然他也不会对左先生的做法作出谴责就是了。 这罐白桃汽水倒是无所谓，下一餐再继续摆嘛，可以循环使用。 左思协突然愣住了。 “什么怎么处理？” “呃……这个饭啊。”简白有点不好意思，声音放得低了一点，“要倒掉吗？” 左思协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用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简白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左思协此时像是蓦然间反应了过来一样，收回了刚才那些可能会引起误会的怪异视线。 “啊，倒掉，倒掉吧。”左思协的喉咙动了动，声音变得低沉和干涩。 简白以为他触景生情正伤心呢，非常“理解”地赶紧端着碗筷和白桃汽水就跑向了厨房，把这些给处理了。 不过没过一会儿，他突然听到左思协在外面问他。 “小白，你敲门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电话铃声？” “什么电话铃声？” 简白十分疑惑。 “……”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