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卸磨杀驴

「你是大夫？」 「当然是大夫，而且是三甲医院的主刀大夫！」一听这话，陈枫的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你可以怀疑我的信誉，甚至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怀疑我的专业，这是一个医生为之骄傲的根本。 为了给这群怀疑自己的家伙一点震撼，陈枫一撩头发：「你叫春红是吧，我问你，你家女皇是不是在今年夏天也犯过同样的毛病，犯病的时候发热和寒战轮着来，而且是一到两天就要来这么一次？」 「你怎么知道的。」听陈枫这么说，似乎武皇陛下发病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一样，症状说的分毫不差。 其实这就是间日疟的临床表现，以一到两日为一个间隔，是最常见的疟疾种类。至于判断病人在夏天也同样犯过病，则是根据天气。传播疟疾的自然是蚊子，现在这天气俨然是不会有蚊子的，只能是夏天染上的疟疾，如今再次复发了而已。 眼见陈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春红一把拽住他的手：「你能救武皇陛下的话，那就赶紧跟我走吧。」 春红如同抓住了救星，武皇陛下这病太折磨人了，平常不犯病万事大吉，一旦发病，她们这些侍女就得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添被子撤被子，毛巾蘸水敷额头，忙得不可开交。最要命的就是御医也拿这怪病束手无策，导致她们每两天就要被折腾一回，这么下去人都要疯掉了。 而现在，有个人居然说他有办法，病急乱投医的春红已经顾不得多想了，拽着陈枫就往武皇陛下的寝宫跑去。 「队长，这……」一群禁卫军妹子看着被拽走的陈枫，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投向卫将军，让她拿个主意。 「算了，你们继续巡逻，我跟去殿下的寝宫看看，出不了差错的。」卫将军沉吟了片刻，下令道。 被春红拽着跑的陈枫，脸上的表情却不太好看。拦下春红只是为了脱身的权宜之计，没想到这家伙却直接让他去给什么武皇陛下看病。疟疾的病因和症状他知道，怎么治他也知道，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别说金鸡纳霜，现在就算是金鸡纳树皮他都找不到，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比脸都干净，变魔术也变不出抗疟疾的药物啊。 武皇寝宫，如同春红所言，每一个侍女的眼睛里都带着深深的血丝，武皇陛下现在正处于高热状态，因此众人正将一条条毛巾浸在铜盆的冷水中，然后取出已经冷透的毛巾拧干，换下陛下头上已经变热的毛巾。 所有人的动作都近乎机械，即使偶尔撞在一起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爬起来继续默默地完成手上的工作。宫内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似乎在说，给我来个痛快的吧，别这么折磨人了，让这该死的日子早点结束吧。 「姐妹们，赶紧给医生让个路，他说他有办法治好武皇陛下的怪病。」春红拍了拍手，郑重其事的向屋里忙忙碌碌的宫女们说道。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动作同时停了一拍。陈枫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忙碌的宫女们似乎给他让开了一条路，直通武皇陛下的帷幔大床。 骑虎难下啊，这该怎么收场啊，眼下这个情况，说自己无能为力是肯定不行的。陈枫为难地挠了挠脸颊，干咳了一声，走到了武皇陛下的床前。 「您是要号脉吗？请用这个。」一边的宫女捏来了一根金丝线，武皇陛下的万金之躯自然是不能随意触碰的，太医们平时号脉靠的就是系在陛下手腕上的这根金丝线。 这玩意能号脉就见鬼了，何况自己也不会诊脉。陈枫满头黑线，但架不住满屋子希冀的热烈眼神，只能装模作样的捏起金丝线，看似他是坐在那号脉，实则他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奎宁，这玩意哪怕给自己几颗，自己也能收场。实在不行，给我点金鸡纳树的树皮也能解决问题。陈枫急的额头上都是汗，西药就不说了，肯定没有，金鸡纳树现在也在南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自己除非能飞过去才能搞到。 【阁下如果需要金鸡纳树皮的话，此宫殿内府的后花园中便有两棵可供使用。】 一个冰冷的机械声突然在陈枫耳边响起，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陈枫一跳：「谁在说话？」 「说话？」婢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春红小声道：「刚才没人说话啊。」 「先不说那个，春红，在这内府后花园，是不是有金鸡纳树？」 「什么树？」对这个新名词，春红满脸的困惑，想了想说道：「后花园确实种了不少各国进贡来的奇花异草，不过有没有先生说的那什么金鸡，婢子就不清楚了。」 「先生，这种树能治好武皇陛下的怪病？」一个宫女眼睛亮亮的问道，先前的疲惫和麻木都一扫而光，「只要能治好武皇陛下的怪病，您要什么树我们都给您伐来。」 说罢，她就要带着人直冲后花园。伐？这是什么暴殄天物的治疗办法，陈枫满脸黑线的阻止了这冒失的举动：「你们也不认识这金鸡纳树，我跟你们一起去，省得你们找错。」 宫女们一想也是，自己万一找错了，费力不讨好，还是带上医生一起，人家总不会找错的。 后花园 陈枫还是第一次来到皇家园林，不过他也只能认出诸如松树、玫瑰、牡丹、月季一类比较好认的植物，那些番邦进贡来的奇花异草，他是一个也不认得。 不过此行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看花赏景，陈枫在偌大的后花园一通找，终于在两棵乔木前站定。 金鸡纳树还是比较好认的，但就这两棵金鸡纳树来说，五米多高的高度在这御花园颇有些鹤立鸡群，再加上树冠上白色的花朵和树身上灰褐色且布满了裂纹的树皮，认准了这些特征，想找错也难。 「你们果然在这里。」 「见过卫将军。」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陈枫扭头看去，看到卫将军那张熟悉的脸，脖子就忍不住直发凉：「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准备砍了陛下的树来治病？」卫将军自然是从寝宫的宫女口中，打听到了陈枫的去向和目的，便立刻赶来了御花园：「御花园可由不得你滥砍滥伐，这是陛下的脸面。」 「不是砍树，是要取这树的树皮。」一听卫将军那话，陈枫立刻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要的不是树，而是树皮，免得她再带人把自己抓起来。 陈枫的目光下移，目光落在了卫将军的唐横刀上，眼睛顿时一亮：「借你的刀用用。」 卫将军腰间的长剑下一刻就落在陈枫手里，噼里啪啦一阵木屑纷飞之后，陈枫手里多出了两大块灰褐色的树皮。 「这哪有石臼？」陈枫问一个侍女，后者想了想：「御膳房和太医院有。」 「就太医院吧。」陈枫想，拿做菜的石臼捣药不合适，还是拿太医院的比较合适：「把这块树皮碾成细药粉，然后用水煎成一碗，然后给武皇陛下服下。」陈枫将两块树皮中的一块递给那侍女，想了想，又将对方手里的树皮掰下一半。 「两块树皮你自己居然留下一片半？」卫将军以为陈枫是个守财奴，不由得被气笑了。 「你懂什么，这树皮我还不知道药效如何，要是药性猛烈，陛下现在的身体状况可受不住，你难道想弑君？」这大帽子扣下来，卫将军立刻不再说话了，弑君这罪名，谁敢接。 陈枫看着闭了嘴的卫将军，嘿嘿直笑。说真的，他还真有私心，天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遇上疟疾，又能不能遇上金鸡纳树，这可是保命的良药啊。 「走吧，回陛下的寝宫，看看药效如何。」卫将军说道。 等到两人回到寝宫时，武皇陛下刚刚从疟疾的燥热转为寒战，一群侍女忙忙碌碌的给武皇添着被子。尽管身上已经压了三床厚被子，武皇仍忍不住的直喊冷。 「你姓卫吗？」眼见卫将军紧张的直掐手指，陈枫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移她的注意力。 「啊，啊？是，我叫卫清。」 这话一出，差点没把陈枫吓死。什么什么，卫青，那不是大汉名将吗？卫子夫他弟，司马大将军兼长平侯。 这时间线有点错乱啊，武皇陛下不是唐朝时期的人吗，这咋突然出了了个卫青，唐汉结合体吗。感受到陈枫怪异的目光，卫清一下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是清水的清，不是青色的青。我父亲想让我成为前朝卫青将军一样的豪杰，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取名字这事本人确实做不了主，干脆这样吧，以后就叫你小清，怎么样？」陈枫搓了搓手，嘿嘿笑着说道。 「想被劈成两半吗？擅闯皇宫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卫清快被气死了，换以前，谁敢跟她这个禁卫军头头嘻嘻哈哈的，不想活了吗？可是这家伙不但有恃无恐，还随便叫自己小清，自己父亲也没这么叫过。 最要命的是，她还没法发火，陈枫的目的就是转移话题让她别那么紧张，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武皇陛下每次发病，大概会持续多长时间？」见卫清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陈枫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询问起武皇陛下以前的发病经历。 「约摸两个时辰。」卫清想了想，说道。 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据前面春红说，武皇发病是在早晨五六点，也就是说不折腾到上午十点是消停不了了。 真磨人啊，想想疟疾的可怕，再看看宫中忙忙碌碌的侍女们，陈枫忍不住摇了摇头。 好在，陈枫调制的金鸡纳树皮汤来的很快，一个精致的白瓷印花碗中，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液体进了帐中。 说起来，自己忙到现在，连武皇陛下长什么样都还没见过，那大大的帷幔始终垂着，距离武皇最近的时候，两人中间也隔了一条长长的丝线。 不过，不给看就不给看吧，皇宫大院这地方，永远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枫这边思绪纷飞，帐幔内的武皇陛下，也在侍女的帮助下服下了温热的汤药。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武皇陛下剧烈的寒战逐渐放缓，嘴里也不再喊冷了。 有效！真的有效！侍女眼前猛的一亮，喂汤药的动作都快了几分。帐幔外的其他人虽然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武皇陛下痛苦的呻吟停下来了，大家是不会听错的。 所有人心里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要不是这宫里还有卫将军站着，这些被折腾了一夜的宫女们，都要齐刷刷给陈枫磕一个，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了了。 「来人啊！」帐幔外的卫清，耳听帐幔中的武皇陛下已无大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又拍了拍手，将守在殿门外的禁卫军叫了进来。 「哎，干什么？」一见卫清叫进来了五六个近卫军，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上陈枫心头。 「我说过了，你擅闯皇城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卫清一边说着，一边灵巧的从陈枫怀里取走了那一块半他视作珍宝的金鸡纳树皮：「皇家财产，不得私藏。」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树皮丢给了被她唤来的禁卫军，「把他带下去，好好看管，等陛下亲自发落。」 靠，你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眼见禁卫军又一次要抓自己，陈枫忍不住开骂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卸磨杀驴！」 「卸磨杀驴？这个词用的好。」卫清眯着眼睛微微笑着。 陈枫这才意识到，这不等于骂自己是驴嘛。不过还没等他想到更合适的问候语，他就被五六个禁卫军士兵推出了寝宫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