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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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山间的流岚仍未散去,纯净的乳汁冲破山峦的藩篱,遨游于枝桠交错的灌木间。这黑夜退去白昼未至的空隙是它最自由的时光,是释放洒脱与不羁的绝佳时节。
谢绝了诺茨的帮助,同他告别后,拉斐尔带着维尔托离开刚刚苏醒的柯伊诺尔,来到城南的山坡上与另外三人会合。
维尔托从饱含幽秘的山林回望城池——绸缎般的护城河仿佛在高温下蒸腾,荡起层层水汽。但这些在朦朦光照下泛着白光的水露又与激烈的蒸汽有明显的差异,它们更加温和,更加宁静,使整座城池显得与世隔绝。
“你们回来了,打听到什么没有?”达莉清亮的声音在一片祥和恬谧的氛围中如同婉转鸟鸣,格外动听。
维尔托转过身,看到三人的身形正从浓郁的雾气中凸显。两天不见,他们的模样自是没有什么改变。不过,令维尔托诧异的是,达莉看上去异乎寻常得高兴。“难道是被帕里斯的胡话弄得不耐烦了?”他心想。
务实的拉斐尔把在城中打探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最后补上一句:“我们现在仍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赶到,以及什么时候与公爵的人交接。幸好荒原旅客安插于此的人手比较充足,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没等维尔托细想荒原旅客是如何将这么多人手安插在敌国都城的,帕里斯便迫不及待地发言:“阁下,我认为我们应该尽早在冬夜庄园埋伏好,等交易的那一天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只是在这里等候,不仅浪费时间,还会陷入被动。”
雾气被初升的朝阳摇得震荡起来,一时间,灰白的影子在林中乱窜,如同鬼魂出没的夜间墓园。
“我并不打算在冬夜庄园动手,那样做风险太大。”拉斐尔缓缓说道,似乎在考虑如何向帕里斯解释。
“可是阁下,”帕里斯的表情可以用惊骇一词形容,他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变得更加深刻了,“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将这帮混——家伙一网打尽,怎么能因为一点点危险就放弃?”
拉斐尔心中微叹帕里斯的见识尚浅,又未经磨砺,解释道:“冬夜庄园里危机四伏,我们即使成功,实力也会受损,应付接下来的追兵会遭遇大麻烦。反之,如果在他们进入庄园前动手,只要运气好,没被修习了观测圣术的教士发现,我们不仅能够达到目的,还能保证每一个俘虏的安全。”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接着说:“而且,就算完全消灭了这一个佣兵团,将永夜庄园的被奴役者全部放出,也不可能让两国间的奴隶贸易彻底停止。一段时间的消停势必会导致更加强烈的反弹。”
帕里斯直视拉斐尔的眼睛,大声争辩道:“那又怎么样。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就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那些残忍的人鞭挞奴役。连我们都不敢采取行动,不敢在救另一群人的时候考虑他们的安危,他们还能指望谁?难道就因为他们在庄园里,为那个伪公爵卖命,就不值得我们去拯救了吗?”
到最后,帕里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皮肤下滚烫的鲜血使他的脸显得通红。
“我不可能对那些被囚禁、被奴役的人做到视而不见,见死不救!你们的话难道从来只是糊弄人的吗!”饱含怒气与愤慨的声音惊得浓雾四散奔逃,盘杂的草丛上隐隐跳跃着微亮的弧线。空气中充满焦糊的味道,熏得维尔托喘不过气。
拉斐尔的眼神十分复杂,他很少有中途易辙的时候,但由于帕里斯的身份,他不得不考虑对方的想法。其实在内心深处,他的确有过将所有人救出的念头,理智却叫他将之掐灭——对信奉并践行荒原旅客誓言的人来说,确保所有生命尽可能少地消亡才是最高的准则。
“唉,你们两个真是的,我们干脆投票表决吧。”达莉见两人不肯让步,生怕接下来场面会变得更难看,不耐烦地说。
“可以。我建议不直接进攻庄园,为确保成功,选个地方伏击佣兵团。”拉斐尔依然十分冷静,简练地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帕里斯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激荡的心情:“对不起,阁下,我没有控制好情绪。但是,我的老师教导过我,阿尔达的每一样事物、每一个群体、每一个人都值得我用生命去守护。所以我的建议是,等到交易那日将他们一举击溃,给他们一个教训,也给那些被掳走的子民一个交代。”
说罢,他顾视着其余三人,像是在盘算他们会支持哪一方。
面对意见的分歧,维尔托一时有些迷糊。在他看来,隶于同一组织的两人不该在这件事上爆发如此激烈的争论。在他有所表示前,科特的声音传来:“我赞同帕里斯的意见。”
维尔托看向科特,发现他的湛蓝瞳孔与水汽连成了一片,格外朦胧。
这并不让人意外,队伍里同帕里斯来往最多的便是科特,虽然性格沉闷的科特总是听着帕里斯侃侃而谈,仅作为一个倾听者存在。
三人表态后,维尔托沉默片刻,心有不安地说:“其实这都是我的……请求给你们添了麻烦。”
他喉咙突然无比干涩,因为他回想起来,自己不过是他们随手救下的路人,他们却像久违的朋友一般待他,不仅答应帮助他,还教授给他诸多知识,还有这么多自己闻所未闻的食物、免费赠予的衣服。
想到这,他的良心愈发不安。“我,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为我冒这么大风险,还是以安全为重吧……”他尽最大努力说完了话,将内心的愧怍埋于眼前重峦叠嶂的群山。
其他人仿佛没有察觉到维尔托的不安。达莉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拉斐尔,利落地开口:“就剩下我了?我觉得我们不会有危险,所以直接前往永夜庄园并非一个莽撞的决定。”
对于达莉的回答,维尔托有点摸不着头脑。
虽然另外三人亦是如此,但没有人比帕里斯更吃惊——他从没想过达莉竟会赞同自己的观点。
当他把目光投向达莉,想向她表示感谢时,她抢先说:“我只是顺应自己的直觉,希望拉斐尔阁下您不要介意。”然后她带着歉意,冲拉斐尔一笑,灿若百花。
帕里斯的舌头突然如同生长在一处的藤蔓般打成死结,说不出半句话来。
拉斐尔见到结果如此,不再尝试扭转他们的看法,趁着天色尚早,带着四人直奔永夜庄园勘察情况。在他们身后,盘旋许久的雾气终于屈服于白日的光华,挟着遗憾与不甘离去。
永夜庄园位于柯伊诺尔东边较远处,城堡周围零零散散分布着几片农田与果园,由小溪汇聚的护城河流经此处后又分成数条支流用于浇灌。
在庄园的一角可以模糊地望见几座倾斜的木房。这些为在庄园里工作的奴隶们准备的房子在黢黑的城堡阴影下张大嘴拼命喘息。
在阿尔达,由于甘愿做农奴的人越来越少,替领主和他们的家臣们耕作的大多是租用土地的佃农,他们居住的房屋比眼前那几座可怜的危房不知好上几倍。
(在亚诺大陆的各种语言中,农奴与奴隶都是同一个词。两者虽然对应着不同的制度,但那些可怜人的生活并不会因为描述方式的改变而改善。)
一座少见的独栋城堡端坐庄园中心,睥睨地看向远方的来客。
在它身上,那些将光线都吸收进去的窗子好似吞噬了无数生命的荒野陷阱,等待下一个猎物踏入。
据说,这座城堡的地下有一处阴暗的地牢,专门关押与公爵作对的贵族和不安分的奴隶。而有一日,一个被囚禁的犯人找机会杀死看守,逃出地牢,却不知怎的倒在地牢门口,那双骇人的眼睛布满血丝,躯体裂成几块,像被撕碎的枯残花瓣,每一瓣都冰冷至极。从此,公爵的秘密地牢在柯伊诺尔人口中就成为了禁语。
维尔托观望庄园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不仅源自那座城堡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还有对哥哥未知命运的惴惴不安——他很难想象,在这种环境下,一个正常人该如何生活。若是他们的情报出错或是营救时发生了意外,哥哥便会一辈子被困于此。一旁,帕里斯握紧双拳,似乎更加坚定了决心。
朝暾倾泻出全部的光和热,却只能照亮一半的土地。拉斐尔像一名老练的绘画教师,在不断观察庄园细节的同时为达莉描述必要的信息,而达莉应他的要求用石笔快速做出一幅草图。紧张不已的维尔托被绘画的方式所吸引,来到达莉身边欣赏。
六月的风窃走繁花的香,与夏季本身的香气交融,往远方游逸。柔和的阳光似母亲的纤手,将五人身体沾上的露珠拭去,维尔托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合上眼,感受着这片刻的美好,心中的鼓点慢慢停歇。
几分钟后,草图成型。图上描绘着庄园内的大部分场所,不仅如此,就是城堡每一层的情况都在图上有所体现。这要归功于达莉不俗的绘画功底和拉斐尔奇诡的能力。
光线总算攀爬至塔顶,将第一抹亮色点在城堡后方。
庄园内部终于有了些生气。豆粒大小的人从低矮的屋舍中走出,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似的赶往劳动的地点,相互拥挤,并作一团。
虽然看不清劳碌的奴隶们的面貌,但那簇拥成一团的人群比近看更加震撼。
几人默默注视着,看着那些小点发狂般在庄园中移动,向东,向西,向南,向北……他们这么卖命劳作是为了什么?他们流下的汗水无法落在自己的土地,他们种下、摘下的食物无法填入自己的饥腹。艳阳高照,微风拂面,却不是给他们享受的。
密密麻麻的斑点在田野上低头俯身,在果园中高举瘦削的枝条,在淤泥小径上与承重的木车一同沉浮。辛辛苦苦似勤蜂,忙忙碌碌如蝼蚁。他们在主人眼中不知疲,不知倦,日夜辛劳,直至死去。毕竟,对主人而言,一件物品只有能用和不能用的区别。
清晨劳作的场景本应给人带来活力,五人的内心却比雾气弥漫时更压抑。帕里斯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阿尔达的子民脱离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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