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花开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故地重游

云雾缭绕的东海之上，有一座神秘的大陆。 名曰琉璃仙境，曾是少女的故乡。 少女走在初春的晨风之中，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花朵的清香，在她身边，一位持剑少年默默跟在一旁。 原来这里就是十月的故乡啊。吴信羽在心里想着。 虽然谈不上荒凉，但确实能够感觉得到一股异样。 太安静了。 只要有一丝动物活动的迹象，这里就绝无可能长期处于如此安静的状态，如果停下脚步来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十月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盘腿坐下，开始慢慢释放神力。 天机咒术，在人类数百年间的近代史中相传为大贤者向前所创造的圣品咒术，不仅能够凭空探查过去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精神力足够强大者，甚至能够推算未来，只不过这对施术者的要求实在太高，根本无法在人类所能触及的范围，就连大贤者本人也只能预测三秒内的事情而已。 实际上这种咒术原本就属于星神一族的神力范畴，人类能够在大贤者的帮助下将其掌握，本身灵力和精神力足够强大虽然也是前提，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大贤者拥有龙神四分之一的神力，他将这种神力所属的天地法则略微修改，使人类也能触碰到所谓神的境界，即便只是冰山一角，这样的成效也足以改变人类的命运。 此时此刻的十月，虽然传承了龙神爱丽丝的衣钵，对神力的掌控却也还没有到完全熟练的地步，因此无法同时跨越时空探测天机，亦无法在单一的时间层面追溯太久。 完全宁静心神所全力催动的天机咒术，最多也只能到三天前而已。 她原本不抱着任何的希望，因为三天之内这里根本不可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或许早在几个月前琉璃大陆就已经是这番景象也有可能。这样做或许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事实也确实不出所料。 一无所获之后，十月深呼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走吧，继续看看。” “哦。” 吴信羽无神地答应着，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面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他在思考，这一切发生得未免也太突然了。 二人原本只是相识于小小的帝都学院，彼此为了互相的利益达成了约定，十月将内阁圣品武学《流云剑诀》教给吴信羽，而吴信羽则借助这份力量为十月夺回故乡。以此为契机，二人经历了许多事情，有热血战斗，有刻苦训练，有诗和远方，也有…月下花前。 即便后来为了能够进入内阁而踏上了对抗破败之咒的旅程，他们也只是作为再普通不过的人而战斗着。随后事态变得愈发不可控制，从局限于天南的破败之咒，转化为波及全中土的卑兽与破败的融合体，甚至最后演变为了需要五圣人出手的世界级危机。而在吴信羽所不知道的地方，十月亲眼目睹了作为龙神的爱丽丝所正在经历的事情，也在一刹那之间明白了星神一族的责任，更是最终莫名其妙但又命运使然地继承了龙神的力量和职责，成为了现在这个情形。 而她始终没有忘记的，仍然是心心念念的故乡，也正是因此二人才会来到这里，探寻发生于此的真相。 琉璃仙境最具智慧和魔法资源的地带，亦即纳沃利平原上名为普雷西典的神圣之地，曾经是十月一族生活的故乡。 如今遗址与草木依在，却早已没有了任何动物的踪影，只剩原上微风轻拂，绯樱如海。 奶奶常说，你我的姓名将湮灭于野火，家乡的魂灵随原上草木而复苏。 然而如今原上草木枯荣几载，昔日的同胞却再也回不来了。 十月行走于草原之上，看着周围荒芜的景象，不由地心痛万分。 周雨晨说的没错，故乡并非只是一个地点，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故乡。 二人来到曾为普雷西典书库的一间建筑旁，南来的风拂千山，古寺平添新绿，藤萝悄攀旧石壁。由于古老咒迹的保护，书库的大致轮廓还保有一二，内部的古籍和护符也并没有全部损毁，得益于此，十月马上锁定了一本能够帮助她了解事情始末的古籍。 《伯加索斯》。 借助这本古籍，灵力与精神力都足够强大的人能够创基于现实世界创生出一个无限趋近于现实世界的平行世界，这种技能被称为“产灵”。虽然与星神一族撕裂时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那却是在另一个世界种改变过去，对于此世界既定发生的事情是无力回天的。然而也恰恰是由于这个缺陷，使得产灵相比于撕裂时空拥有了一项绝对压倒性的优点。 可以在平行世界进行任意改造而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相当于拥有了无数次试错与推演的机会，且这样的推演并非毫无依据，而是基于现实世界的客观因素和主观意识，近乎一比一地还原了所有的情形。虽然星神一族也能够一定限度地推演未来，但却没有此法来得真实和稳定。 除了推演未来，此法亦能够回溯过去，并在那个世界改变此世界已然发生的事实，虽然这个世界的现实已经无法改变，但在那个全新的世界，一切事情都还有转圜之机。 如此强大的技能，看上去比星神之力还有变态，然而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产灵同样有着难以预料的恐怖后果。 当平行世界的时空与现实世界的时空产生了根本上的悖论之时，两个世界便会错乱交织，施展产灵的施术者将身穿或魂穿到另一个世界，这种现象被称为“幻梭”。 而幻梭的后果，轻则将施术者永远困在两个世界的交界之中，重则影响到现实世界的其他人或事物，因此这种超自然的反人类法术也被列为禁书，尘封在了普雷西典书库的最隐秘处，由历代灵猫族的长老看守。 “在爱丽丝前辈将原神像修复完毕之前，我的神力应该都仅限于此了，所幸还有一种办法能够回溯过去。” 十月似在介绍，又似在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朝着书库地下室的最深处走去。 仅存的神力虽然无法帮她回溯过去，却能帮她快速找到能够回溯过去的《伯加索斯》，这何尝不是一种命运的悄然安排。 吴信羽似懂非懂地跟在十月身后，完全想不明白这个谜语人究竟在说什么。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以人类的智慧水平竟能够做到星神一族才能做到的事? “自我们一族定居于此以来，这片琉璃仙境便四处充满了魔法与神奇。”十月似乎看出了吴信羽的想法，主动开口解释道，“曾经，琉璃仙境也被我们称为初生之土，意为整个地球的起源。在人类的认知中，世界上并无凭空的魔法存在，一切法术和咒迹都依赖某种媒介才能施展。然而我们早就发现在初生之土，似乎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现象存在。就比如当时院长托付给我们的那个袋子，上面不是画了一只小鹿吗?” “我有印象，忘忧花园的梦之精灵莉莉娅，只存在于古老神话中的精灵。”吴信羽回答道。 “当时的我也是和你抱有同样的想法，直到爱丽丝将神力传承给我，我才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漆黑的地下室中，十月一边运转灵力供以照明，一边将脸凑在火光边映出诡异的表情。 “莉莉娅，并非只是神话，而是真实存在的。 “她能够将踏入忘忧花园的人的悲伤记忆抹去，连同在忘忧花园的经历一起彻底消失，变成了只有微风和草木才知道的秘密。 “我想，也正是这个原因，才没有人真正见过她，但却又在冥冥之中有着某种指引，由此创生出了有关她的神话故事。 “并且我也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事情，可能也与她有一定的关系。” “你是说……?” “多说无益，一切只是我的猜测。现在只要启动产灵，便能回溯到过去，一探究竟” 十月将《伯加索斯》捧起，翻开了第一页。 扉页上画的是一个莫比乌斯环的图案。 它暗示着施展产灵的后果便是现实世界与平行世界的交织缠绕，最终将施术者困在两个世界之中，无法分清究竟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又或者两个世界都是现实，两个世界都是虚幻。 谁也无法确定在那个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即便只是抱着偷偷观察而不卷入其中的心态，往往结果却越是惨绝人寰。 这个词丝毫不夸张。 曾经有一个大家族的少女，就是因为擅自发动了产灵，导致现实世界与平行世界的两个自己发生了幻梭，最终的结果是家族中的几乎所有人都难逃各种恐怖的死亡结局。 其中具体的详细经过，或许早已埋葬在了历史长河之中，连那样的平行世界现在是否仍在运作都无法确定，唯一流传下来的便是这个世界有关那位少女的一些线索。 能够发动产灵，就证明了那个少女一定有超乎常人的灵力和精神力，眼界和胆识也绝对不会太低，能够促使她擅自动用禁术的，一定是难以言说却又不得不做的理由。 有关那方面的事，十月决定暂时不再去想。 因为现在的她，亦有一个这样的理由。 借助神力将《伯加索斯》快速阅读完毕以后，十月已经大概掌握了施术的方法，何况加之这普雷西典天然的灵气，只要不发生重大的变故，此行只是回溯过去，并不试图改变什么，想来应该十拿九稳，不会有差错。 抱着这样的想法，十月当即盘腿坐下，准备施术。 “你这就开始了?” “不用太久的时间，你在旁边帮我压阵就是。” 十月自顾自地说完，便沉浸入了自己的心流之中，留下吴信羽一人在旁边傻站着。 看着幽邃地窟中十月秀丽的脸，吴信羽缓缓蹲在了她的身边，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抚摸她的发丝。 灵力的波动轻轻撩起她柔顺的长发，拍打在吴信羽的指腹，细腻的触感让他有些微微发痒，也借此将他拉回了现实。 现在还是不要打扰十月比较好。 他默默在距离十月一米远的地方坐下，拿起刚刚被放在地上的《伯加索斯》翻阅了起来。 而有关那个灭族少女的故事，其实就一五一十地记载在夹在书本里的一张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