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暗断

被称作“统领”的那人满脸笑意，过来扶起文里焌，抓住他的手。 “几年不见，焌儿，你的元力修为又精进了。” 黑夜中，两人借着屋顶破洞渗进来的微弱月光，相互仔细端瞧，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欣喜之情。 “统领，这些年您去哪儿了？属下日夜盼您回归。”文里焌急切地问道。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又添了几分苍老，文里焌心中一阵酸楚，想要说两句更加亲切的话语，却开不了口。 “说来话长。”统领放开文里焌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七年前，我被三名满级宗师追杀，险些丧命……” 文里焌大吃一惊：“三名满级宗师？” 在整个大康，能一次性出动三名满级宗师的组织不算多。 组织三名满级宗师来追杀统领，更让文里焌想不出其中的原由，只得暗暗庆幸统领已经安然无虞。 统领并不想多说被追杀之事。 “还好，被我逃过去了。只是元力大受折损，内伤时不时还会发作。” 听闻统领还有内伤，文里焌显得有些焦急，问道：“内伤还要紧吗？” 统领淡淡一笑，宽慰文里焌：“不要紧，你不用担心。” “您让王不惊带来的信中，只说被人追杀受了点伤，需要修养一些时日，并没有说内伤不愈之事。”见统领不想再提受伤之事，文里焌又道：“之后，您为何没来找我？”话音中隐隐带着埋怨之意。 这个被称为“统领”的人名叫文易山，是大康断木处副统领。 断木，即是民间所说的啄木鸟。 断木处是大康直接隶属于皇帝的特务机构。 顾名思义，断木处成立的宗旨是“剿灭大康的蛀虫”，负责帮助皇帝打探消息、查察贪墨等，应对不利于大康和皇帝的诸般事宜。 断木处特务而不秘密，其存在是公开的，办公衙署、任事长官也是公开的。 有一正两副三个统领，官制结构与刑部等府衙类似，也有廷尉、主薄、经办、衙役等。 断木处还秘密设置了一个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特殊机构——暗断室，成员自称为“暗断”，称断木处隶员为“明断”，以示区别。 只有皇帝知道暗断室的存在。 暗断室只有一个统领，多的时候有三、四十名暗断，少的时候则只有二十多名。 每名暗断都与统领单线联系，彼此之间并不知道其它暗断的存在。 暗断的招揽奉行少而精的原则，不拘一格，不考量文治武功，也不要求循规蹈矩，主要考察备选人是否忠于皇帝，是否心怀大康，是否心性正派，是否办事干练。 暗断往往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平时各自从事不同职业，暗地里完成皇帝交办的任务。 暗断完成任务后，并不能像其他府衙官吏那样能得到实质性的好处，至多能得到皇帝的口头嘉奖。 不过，为了更好执行任务，暗断往往会得到皇帝的格外关照，擢升其明面上的官位，或帮助其拓展生意，但任务和奖励并无关联，也不挂钩。 暗断们心甘情愿留在暗断室，更多还是为了那份对皇帝的忠诚与对大康的赤诚。 文易山就是暗断室的现任统领。 断木处由于是替皇帝办差，又人数众多、来源庞杂，就难免有些明断打着皇帝的招牌，干一些胁迫、敲诈、强霸、逼供、作伪等为非作歹之事。 一百多年来，大康的官宦世族早就对断木处这个超然于各府各部的法外机构积怨甚深。 十年前，宇文幸抛下江山到太真宫修仙，不理朝政。 国家大事就基本变成了元老院议定推行，一些本属皇帝之权也由元老院首老代掌，但断木处并不遵从诸葛一我的号令。 由于没有皇帝的约束，各府各部又管不了断木处，明断们愈发嚣张、胡作非为。 七年前，明断在查办户部贪墨案时，将一名官声极佳的侍郎屈打至死，彻底引爆了大康官场的怨愤。 鉴查府、理事府联合向元老院提出，要求撤销断木处。 元老院经过商议，派人给太真宫的皇帝宇文幸送去撤销断木处的折子。 与其它所有送给他的折子一样，宇文幸对这个折子未加理会。 皇帝不理，官“怨”却没有停息。 其后，又有多个府衙，甚至地方郡府都纷纷上奏，催促元老院撤销断木处。 元老院再次给皇帝宇文幸送去折子。 宇文幸还是没予理会。 第三次上奏宇文幸没得到回音后，元老院便按照往常皇帝没有回应的事宜一般进行处理，以元老院的名义颁布了断木处的撤销令。 断木处被撤销后，统领许嘉营调任刑部侍郎。 文易山认为撤销令并非皇帝所发，决意不执行。 急需知晓暗断室如何自处的众暗断，却一直没等到文易山的指令，且七年来毫无他的音讯。 自此以后，文里焌等众暗断一直暗暗查访文易山的去处，却毫无线索。 直到两年多前，王不惊突然带着文易山的信来找他。 信中，文易山用密语告知文里焌，断木处被撤销后，自己便遭到追杀，受了重伤，不得已只好化身王不惊的师父，躲在王家养伤。 在王家闭门不出呆了两年，伤养好大半就离开了。 王不惊在他养伤这段时间悉心照料。 为此，文易山认为自己欠王不惊一个人情，并说他虽是个混子，但本性还算纯良，日后他若到京城，让文里焌帮自己把人情还了。 文易山在信中并未透露自己离开王家之后的去处和打算。 为此，文里焌这两年多来，一直在等着文易山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