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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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玊玉再次醒来时,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伤口虽未愈,但脸上有了些血气。轻轻开门看见昨日的杀手全部被五花大绑在院中。
“姑娘的身体果然异于常人,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
玊玉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转身看见眼前的人更是无比震惊:“任风?”
“姑娘还记得在下?”任风端来一碗药饮。
“救命之恩,没齿……嘶”玊玉想拱手,但是一下便扯着了伤口,只得垂首,“没齿难忘。莫非昨晚那位就是恩公?”
任风并未回答,只是笑着将药饮递给玊玉。
玊玉心里一惊,为自己差点就用簪子刺向救命恩人而无地自容,面容扭捏了一番,不好意思得接下碗:“不知水落公子现在何处?”
“现在东苑。”
“对了,昨日庭院中还有一个女娥,不知怎么样了?”
“她的伤并不重,按时服药,将养就好了。”任风顿了顿,右转看了一眼庭院中的人,“玊姑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玊玉喝完药,看了一眼院中被五花大绑的人,转头对任风说:“麻烦任风兄帮我在院井中打一桶凉水起来,再在桶底戳个小孔,悬挂在柴房的梁柱上,待会儿用得上。”
“好,任风马上去办。”任风接过药碗,便作揖退下了。
柴房里静得出奇,除了滴答的水声以外,听不见其他的声响,一只脚踩在地上都能辨出雌雄。只见水滴正不偏不倚得滴在昨晚放暗器的男人的眉心处,他的手脚皆被捆绑在了木架上,眼睛也被蒙上了。
滴答~滴答~滴答……终于在一滴水滴下去之后,男子的眉心皱起,像是被惊了一跳,随即手脚开始用力,想要摆脱束缚,但都无济于事。
“怎么样,我别院的待遇还不错吧?”玊玉推开柴房的门,边走边说。
对面听到玊玉的声音后安静了下来,既不挣扎,也不说话。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但是我听说这水滴几天之内便可使额头的皮肤溃烂,然后一点点得再滴穿头骨,啧啧啧,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到滴穿头骨的时候。”玊玉在木架旁边轻轻走动。
“公主觉得愚是吓大的吗?有什么招不妨使出来吧。”躺在木架上的人不紧不慢得说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想求死啊?”玊玉听出了他的用意,“呵呵!别激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死侍能把秘密藏多久。”
“呵,那可能要让公主失望了。”
“别着急下定论嘛,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勇士的孟刘也与你说过同样的话,啧,你别说,仔细一瞧,你们长得还有几分相似,”玊玉顿了顿,“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男子轻笑一声:“所以公主是来吓唬愚的吗?”
玊玉仔细研究起男子的穿戴:“陈述事实而已,好让壮士知道本公主说到做到!”
“呵,公主套不出话的,还是莫要在愚身上费口舌了。”男子嘲笑道。
“谁说本公主要套你话了,我是不擅长套话的,但我喜欢折磨人,特别是那种嘴很硬的人。了结一个痛快,还是慢慢被折磨,这些你都是可以选的。”玊玉看到男子衣襟上有一处像是沾染了许久,反复搓洗后入了骨的血渍。
男子的眼睛被布遮住,也看不出来表情,听语气倒像是调侃别人的生死:“传闻果真不假,五公主不善言辞,难道不应该让愚择生死,这样愚为了生才会招供吗?”
“你招不招的有什么要紧,反正你不招,有人会招,你说是吧,刘狱史。”
男子身体抽搐了一下:“既然公主已经有眉目了,为何不给愚一个痛快?”
玊玉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俯下身,在刘狱史的耳边说道:“总得有人为我那无辜牺牲的将士受点罪吧,若是我此刻能提剑,我定会一刀一刀将你的肉剜下来,剜够三万刀为止。咳咳咳~”说完后,转身离开了柴房。
“主儿,你相信那些走卒说的吗?”云夏没有受太重的伤,刀刀都避过了要害,经过昨夜的修养,身体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我刚见他的衣襟上有多块复染入骨的血渍,能这么频繁见血的怕是只有狱史和屠夫了,他的确是廷尉府的人无误。这么说廷尉府已归东宫所用了?”
“主儿,还有事情,昨晚我没跟你说完,东宫的线人来报,惠后和廷尉府曹定国近日频繁出入东宫。想必此次刺杀事件与廷尉府脱不开干系。””云夏仔细回忆道。
“这群刺客昨夜未归,负责接应的应该将消息传回去了,东宫此时想必也是心急如焚,不如咱们给她个惊喜如何?”玊玉心中已有大致的应对之策。
……还未等云夏回答,便看见水落清羽被任风扶着一道走了过来。
这是玊玉第一次清晰看见水落清羽的身貌,八尺有余,身材修长,鸢尾腰襴束住瓷秘色直裾袍,将腰线勾勒出来,与昏黄跳动的灯光下不同,斑驳的日影下,更似孤松独立,眉目分明,鬓发点漆,半无清癯之状,此人只应画中见,非尘土中人。
“昨夜多有冒犯,还望恩公能够宽宥一二。”玊玉垂首说道。
“你并未伤我半分,不过是防人之心罢了,谈不上冒犯。”水落清羽慢条斯理得说道,“还有,莫要叫我恩公了,你我同侪,会折寿的,可唤我清羽。”
“好。”玊玉尴尬笑着点点头,“水落公子赴宴是要进城对吧?”
水落清羽点头表示默认。
“刚好我们也要回城,一道如何?”玊玉提议道。
水落清羽心里清楚玊玉在打他马车的主意,便顺水推舟:“也好,姑娘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可坐在下马车。”
“那就多谢水落公子了!”玊玉缓缓垂首。若是直接骑马进城,身体恐承受不住,而且城门排查,必会被要路引,但若是以家眷的名义坐在骈驱的马车里,守门侍卫不敢为难。
玊玉上马车时,发髻无意间碰到车盖上悬挂的风铃,弄得叮当作响,她挑起车幔,更加笃定了自己对水落清羽身份的判断:车舆并未焚香,但仍然闻到一股雪后的清冽味道,车舆由金丝楠木拼接而成,古朴中透露出一丝沉稳之气,左下方镶着一个崖州黄花梨做的暗格,主榻由整块龙凤檀木打造,榻上垫了一松软棉滑的北疆绒毯,尽管车内焚着了一个暖炉,玊玉仍打了个寒颤。
“玊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任风站在马车前问道。
“请说。”
“我家公子患有眼疾,无法骑马,不知能否与姑娘同乘?”
“当然,请水落公子上来吧。”玊玉说得很干脆。
马车一路从别院颠簸到启夏门,玊玉的伤口被震得生疼,刚结痂的位置也经不住折腾,纷纷向破裂倒戈,血渍浸透一层层衣物,在外裳上炸裂开来,玊玉眉头微皱,紧闭双目,虽未发出叫喊,水落清羽却听到了重重的喘息声。四人平安入城后,云夏负责给任风指路,水落清羽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闭眼冥想。
烟城经过了一夜的细雨,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清透,五步一楼,百步一坊。络绎不绝的人群从明德门一路热闹到朱雀门,南市置办质剂的客人正在和商贾进行唇枪舌战,牛、马、驴横陈于圈棚,眯着眼睛等待着有缘的新主人。西市上不乏杂耍、古玩、食店、客栈,巷口的粜米声不绝于耳。公主府的仆人从街市采买回来,和门口的小厮有一句没一句得聊着。
云夏没有选择从正门入府,而是偏门进府。
到公主府时,玊玉眉头紧锁,汗涔涔的手仔细将绒毯抓出一个立揪。云夏摸到玊玉手时,感受到一阵濡湿灼热,轻轻唤了她一声,玊玉缓缓睁眼,艰难得点点头。
水落清羽见玊玉并未出声,便询问情况:“怎么了?”
“无妨。”玊玉撑起身体,对水落清羽说道,“想来贰位对烟城应该也不熟悉,公主府四面皆达,酒肆茶楼、古董书籍一应俱全,很是便利,不如两位就暂住公主府,待两位熟悉烟城后另寻住处也不迟。”
“想必玊姑娘就是南越鼎鼎有名的五公主了。多谢好意,但偏门进外男恐会坏了公主名声,在下还是另寻他处比较妥当,昨日之事必会缄口不言。”水落清羽虽知玊玉留他的目的,但他没有留下的意思,“任风,你先去帮公主将那两个爪牙拖进去,我在这儿等你。”
“不必了!既公子有别的打算,就不耽误公子了,昨夜多谢相助,再会!”玊玉扯着伤口踉跄走下马车。
“告辞!”水落清羽垂首,听着玊玉身上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点点消失在耳畔。
任风作揖拜别后,马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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