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雪灾

几经软磨硬泡，竹南之才说出了前些日子到底怎么受的伤，原来他去了昆仑山的明都。 传说明都有三重，第一重明镜，可知前世今生；第二重见山，可获长生；第三重踏虚，便可到天界。玊玉对长生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东西能将竹南之伤成这样。 “孟极兽。” “什么兽？”玊玉压根没听过这种野兽。 “孟极兽！像豹子，但比豹子凶狠，掌管着昆仑明都和幽都的入山口，凡是想要登上帝之下都的人，都得先从它嘴里活下来。”竹南之闲的无事，又开始酿酒了。 “你不是有灵力吗？为何不直接用灵力？” “进了明都，灵力根本派不上用场。”竹南之的眼神有些飘忽。 玊玉眯着眼指着他：“你确定？” 竹南之没看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确定！” 玊玉将信将疑，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方才离开他的院子。 竹南之看着玊玉离开的背影，长嘘一气。他说了谎，孟极兽杀人噬魂，他只是因为恢复不了真身，且又带上了水落清羽的魂魄，投鼠忌器才会被孟极兽抓伤。 回到烟城的前一晚，竹南之看见了树林中幽会的水落清羽和玊玉，便动了杀念，后来玊玉收到信时云娇雨怯之态，更是搅得他心绪不宁，骨子里嗜血的本性呼之欲出，所以他便找了水落清羽，给他织了一个幽云梦。 自此以后，水落清羽便消失了，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玊玉偶尔会去辛夷坞，但等待她的永远只有孤寂的落日和黑夜，她始终没能等到他，也没能等到他报平安的书信。 “雪明明那么轻，叠在一起，却压断了百年的杉木。”玊玉站在檐下，伸手接着雪花。 一团雪在她手中化开，竹南之和若庸在屋内对弈，听着她说话，都看着窗外旋舞的飞雪。 这个冬季异常寒冷和漫长，天仿佛漏了洞，雪一日接一日得下着，南越的多地都遭受了雪灾的侵害，玊玉和若庸经常要去很远的地方赈济灾民，褚宁有时也会一同来，有时见若庸为赈灾银两发愁，会将自己不常用的首饰那些拿去典当。这种情形下，典当行的生意也不好做，所以价会被压得很厉害。 若庸知道后，破天荒得朝褚宁发了火，吓得褚宁几日没敢同他讲话。玊玉看着两人似在闹别扭，便问了褚宁实情，听后更是大为光火，但在褚宁面前还是没有太表现出来，只等与若庸两人时，才说了他。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宁宁？” 若庸整理着救济账目，头也没抬：“她这个时候本就不该将首饰那些拿去卖，只会亏本的！” 玊玉没好气得呛他：“卖不卖首饰是一回事，可你也不该这么说人家嘛，宁宁的胆子本来就小！” “到哪儿都容易让人欺负，就是被惯出来的。” “哥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铁石心肠的一面。”玊玉将若庸整理出的账本和卷宗抱至书架上。 “铁石心肠？论年纪我比她年长好几岁，论身份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是可以倾尽所有去保护她，但是总有我不在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怎么办？任人欺凌吗？她总得学会生存自保才是！” 玊玉看了若庸一眼，本是来为褚宁打抱不平的，没想到竟是自己会错了意。 “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话虽如此，但你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了，慢慢来。” “我知道。” 玊玉感慨这一路若庸的成长，自己着实应该少管他的事了，毕竟他不止要为他自己而活，还要为以后的家而活，玊玉也不能永远跟在他们身后，她总是要离开的。 “好吧，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玊玉说着要出门。 “等一下。” 玊玉转身看向他，等着他发话。 若庸从桌案下拿出一个金丝楠木匣子，递给玊玉：“你把这个给她。” “什么东西？”玊玉没有伸手接，问道。 “她当的首饰，我给她赎回来了。” “你还去给她赎回来了？” “钟离氏绝不能吃这种暗亏，拿着。” 玊玉仍然没有接，说：“既然是你给她赎回来的，那你自己去给她，我又不是你们中间的传音娃娃，走了。” 说罢，离开了书房。 人一旦有得忙，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处理完雪灾，又开始奔忙于春耕之事，只待作物见长，方才有了喘息之机。 南越的国势在张若宇的操持下，倒也是向荣之景，尽管朝堂上仍有新旧派系的争斗，但都无伤大雅，只要稍加制衡，便也生不出什么事端。 玊玉倒是不得空闲，春忙结束，便经常被郑姝叫至宫中。也没别的事，就天天让玊玉陪她制香插花。 可心中藏着事儿，终究无法全心全意去做事情。研究香乘香籍时，也总是心不在焉，时而是将料种拿错，时而又是把用量看错，制出的香丸不是香极刺鼻，便是色异味怪，郑姝总打趣她。 每次来的各宫娘娘也大同小异，起初是让玊玉给她们讲游历时的所闻所见，后来恐是听腻了，她们便开始说宫墙之事，久而久之，玊玉对这宫墙中孰与孰亲、孰与孰疏有了些了解。 玊玉虽挂念水落清羽，但终归也没什么办法，与其让自己整日浑噩，不如让自己忙起来，她只盼着日子能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若庸好早日成亲，自己也能尽快前往西周。 盼星星月亮一般，终于过了国丧，若庸的婚期也提上了日程。 张若宇为了让两兄妹住得近些，特意为若庸选了处临近玊玉府邸的宅院，院子五进，本应是庄重气派的中原样式，但张若宇硬是让基筑司将院子按照江南的小桥流水改建了一番，外墙用连波的云墙替代了严肃的高墙，院内各处景致中间也以漏窗墙作为隔断，墙上凿有月洞门，既做了连接，也做了框景，还按照江南的习惯，墙下栽种了潇湘竹，后花园还在原有的水景中搭了一座舫斋，甚至连影壁上的“福”字都是张若宇御笔亲题。 若庸知道后并不欣喜，反倒是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