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当日在孔雀山庄，一众人理出的三条线，已算是解决了两条。 尽管皆有违背初衷之处，但世事便是如此：一马平川的大道少有，皆是曲径通幽。 孔雀山庄一别后，“快刀”方成与钱眼开一路南下，早在四月初就分头抵达了江南。 方成在青龙会正月十三分坛已蛰伏两年，皆未被重用，从事的尽是些单线的传信任务。 除了知道正月堂负责的是目标下达，其余的可谓是一概不知。 此次熊九太爷的婚宴上所发生之事，方成作为青龙会唯一一个进到内场，并仍“未暴露”身份的人，向自己的上线提供内幕，竟比那五十万两的投诚金更管用些。 因为他此次即将面见之人，很可能就是正月十三的分坛主。 “你就是“快刀”方成？” “正是。” 二人之间隔一扇绣品生动的屏风，采用的是双面绣法，面对方成的这一面绣的是百花争艳图，用的是金线，但金的错落有致，每一朵花都跃然生动，呼之欲出。 据说这金线用夜来香的花汁浸泡过七七四十九天，就连绣制这幅作品的绣娘也日日用夜来香浸泡沐浴，历久弥香。 送这屏风的自然是个有心人，但身份却是个谜。 而这扇屏风的主人，正是江南最负盛名的青楼【娇红院】头牌——夜来香。 “听你的声音仿佛兴致不高？”屏风后的那人问。 “不但不高，还十分不悦。”方成道。 “哦？” “我曾有白银五十四万两，什么生活不能过？就算日日来这娇红院找夜来香姑娘，也不在话下。而今，那钱不知到了谁的腰包，许诺我的百倍千倍的利也未兑现，我倒成了个跑腿的。 阁下坐在姑娘的房中，有美人相伴，我却只能坐在这屏风之外，受垂涎之苦！”方成恨恨道。 “哈哈哈哈……“快刀”方成不但刀快，口也快，这么一说，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了。那你就速速把熊家大院发生之事说与我听，保证此次绝不会亏待了你。”那人笑道。 …… 十日前，孔雀山庄。 “当日我已把所有可以代表西门胜的物件从他身上拿走，为的就是将他做成一个活人，为红旗营所发之事买账；既然如此，那何不让西门胜在祖母的婚宴上继续实现他的野心？”王盛兰道。 “那他图什么呢？”江自流道。 “图财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围在熊家大院里，王彻安排炸药不也是图财吗？”王盛兰继续道。 “不可。如此大规模的江湖集会，如果青龙会只派几个打明牌的小喽喽让我们一网打尽，未免也太愚蠢了，一定还有没出手的人要把消息带出去，红旗营发生的事方兄不管，但这熊家大院所发生之事，一定要一五一十的说实话。”江自流道。 “没错，还得说一些别人不知，只有方兄知的实话。”凤凰游道。 …… “一箭双雕？怎么个一箭双雕法？”那人虽提出疑问，但语气却并不好奇。 “自然是孔雀山庄。”方成道。 “哦？” “而今江湖上流传最盛的，无非就是孔雀图失窃的消息。回来之前，我也特地去了一趟孔雀山庄，的确与我的所想无异。”方成道。 那人没有说话，隔着屏风，方成并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自己的行踪开解，以防身后有看不见的尾巴。 半晌，从里屋递出来一张纸条。 还不待方成打开，那递纸条的小丫头就引他出去。 “这就完了？你许诺的不亏待我就是一张纸？连银票也不是！”方成朝着里屋喊。 “哈哈哈哈……”那人只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再无二话。 那张纸上写了十个字： 【永乐巷，一枝红杏出墙来。】 莫非这是青龙会驻杭州分坛的老巢？方成想。 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那把快刀的刀柄，毫不迟疑的往永乐巷去了。 永乐巷距西湖并不远，两岸杨柳依依，湖中荷叶翠绿，飘着几只任凭风吹的彩舫，里头坐着的定然是些把酒言欢的富公子、贵小姐。 方成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般雅兴，过这种生活。 湖面如镜，映照着碧空，苍天无时不在目睹着这人世间的参差： 有人刀刀是血，有人佩玉含香，有人俯跪乞讨，有人履不沾地便能睹尽山河风貌、品尽人生风流。 拐进永乐巷，方成很快就看见了一支出墙的红杏花。 花开的很大，花心已暴露无遗，花何不似人一样，绽放到极致的时候，难免面对凋零。 方成往前走了几步，直至将这永乐巷走通了，才又重新回到原点。 就是这里无疑。 他握紧了刀柄，刚叩了两下门，门便开了，并未上锁。 这大门虽小，里面的风景却别有洞天。 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园中植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繁花，又怎么不叫百花争艳？ 想来单是打理这满园的花圃，都得要雇上一两个人。 “有人吗？”方成试探道。 片刻后，逆着光迎出来一个窈窕的姑娘，一身粉装，步履轻盈，手里捏着一方雪白的丝帕。 她一边走，一边将那丝帕置于鼻尖，那姿态之娇嗔，说她是百花仙子也不为过。 “主人，有失远迎了。”那姑娘的嗓音也如春波般清脆旖旎。 方成下意识行了个礼，方道：“姑娘好。”却又蹙眉回味道：“主人？” “白脸薄唇的书生相，腰间配一柄钢刀，可不就是主人。”那姑娘说着，便用丝帕遮住口鼻偷笑。 “姑娘如何称呼？又是何身份？”方成道。 “我叫娇杏，本是娇红院一朵最不成器的小花，其他姑娘学琴学艺的时候，我学的都是些苦活计，闻讯主人要聘个丫头，娇红院的姐姐们我比不上，在丫头里却还算是个不赖的。这不，就被贵人赎来给主人做丫头来了，主人以后尽管使唤我便是……” 她说完又用那方帕子遮住了半边脸，眉头微蹙着，眼波中尽是柔情。 方成登时吞了一口口水，然后道：“娇杏姑娘此等尤物，做丫头岂不可惜了！” “我自属于主人，做什么，还不是主人说了算。”娇杏幽幽道，此时她方露出整张脸来。 含羞一笑，阳光几乎将她娇嫩的小脸照的透明，她的朱唇宛若一颗过了水的樱桃，传递出一股娇艳欲滴的诱惑。 方成此前心中所有的愤慨和疑虑都打消了。 急不可待的将娇杏横抱起来。 是福是祸先得了这美娇娘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