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处暑

“但这本剑谱的左半边，却被我其中一名小徒弟带走了，阴差阳错转到了你父亲手中，他只拿了一半剑谱却练成了一种完整的武功，实在是天意。”竹中贤笑道。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从身后取出了一柄竹剑，剑柄、剑身皆用竹子打造，与其说是件武器，莫如说更像个玩具。 竹中贤挥出竹剑轻轻上挑，示意杨铮拔出离别钩。 杨铮只好照做。 杨铮练的是古人剑谱的左半边，竹中贤使的却是全套，但纵然是同一本剑谱，竹中贤的挥剑之法也全然在杨铮意料之外。 另外半边杨铮虽来不及修炼，但他是完整看过一遍的，此刻倒是全不认识了。 几个回合之后，杨铮抱拳道：“前辈剑术高绝，杨铮甘拜下风。” “哦？我虽常年呆在密道之中，但你拼命的名号连我都有所耳闻，而今你还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怎就认输了？”竹中贤笑道。 “竹前辈于八式之内，就已刺中杨铮离、坎、震、兑、巽、坤、艮、乾八位，若换成真剑，杨铮即便有九条命也活不成了，还如何拼得？”杨铮低头道。 “哈哈哈……看来这本天人剑谱的秘密你算是参透了。”竹中贤道。 杨铮愣了一会儿，方赫然惊觉：“前辈的意思是，这本剑谱要照八卦阵的顺位来练？” “不错。”竹中贤说着便将古人剑谱用竹剑挑入半空，两半的剑谱碎成了一页页双面的纸，他先站在一侧一边摆动手中的竹剑一边念道：“坎坤震巽。” 又行至另一面道：“乾兑艮离。” 古人剑谱重新排列开来，此时方是正确的练就之道。 难怪即便丢失了左边半本多年，这竹中贤也不慌不忙。 “前辈方才说，这不是古人剑谱，是天人剑谱？”杨铮想起来似的追问。 “古为天，自然是天人剑谱，练此剑谱只有一个要义，便是“一”，人剑合一，天人合一，万物归一。 这一点，你和你父亲都做到了，你们先懂了这个“一”的道理，便掌握了这剑谱当中的心法，自然无论横练竖练皆能练就一身好武功。”竹中贤道。 杨铮赶紧闭上眼睛道：“杨铮此前不知这本剑谱的来历，既然是贵派的镇山剑法，杨铮在此保证，往后绝不再用，并就此将剑谱交还竹老前辈。” “唉，王爷，竹老既然将剑谱中的奥妙全数告知，就是想收你为徒，此前你可有师父？”秋凤梧道。 “并无。”杨铮道。 “那还不快拜师，这皆是天意。”秋凤梧道。 杨铮叩拜竹中贤。 他没有不拜师的道理，毕竟自这本剑谱出世以来，后被一分为二，除了画下这本剑谱的竹中贤以外，唯一看过整本剑谱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既然都看过了，说忘掉、绝不再用皆牵强至极。唯有以死谢罪，方合乎君子之道。 但他不能死，他尚有许多事情要做。 竹中贤已隐退江湖多年，外界传闻他早已尸骨无存，这便是杨铮起先不知他是谁的原因。 古往今来，武林中唯一一个竹姓高手，早就死的只剩个传说了。 在被两名弟子设计“谋杀”之后，仍愿意收徒，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势必就是他此生最后一个徒弟。 于情于理，杨铮都要做一个绝不辜负他的徒弟。 这样的想法在他初次听到苍上云讲那个故事的时候，就假设过。 他假设那个故事中的老人是自己的师父，他想要给他一个欣慰的结局。 杨铮的骨头很硬，心却一向很软。 竹中贤很高兴，从这几个来回的谈话中，他已足见杨铮的品格，此人正合乎他当初创立门派的初心。 他要培养的不是什么天下第一门派，而是一个君子派系。 无奈一百多年来，“君子”只溢于言表，却鲜少能看见一颗真正的君子之心。 “我收你为徒，只为天意，既然结下这天意的是这本剑谱，我今日便将它完全传授与你。 镇山的从不是什么剑谱，是练剑的人，苍上云有这个能力。”竹中贤道。 他分明是知道杨铮此时分身乏术，又偏偏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才说这样的话让杨铮宽心。 他的确是个好师父。 可杨铮也是一个好徒弟，他此时已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势必会守护好这本剑谱与点苍派，因为这些全都是自己师父的心血。 又一次，竹中贤仿佛看透了杨铮的心思，款款道： “出了这孔雀山庄，你只能走两条路，要么回到你的德安郡去； 要么去赴那个萨满的宴，除了这两处，你无论去哪儿，都无疑是打草惊蛇。” 杨铮看了一眼秋凤梧，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秋凤梧的眼睛里不单有肯定，还有一种更浓的意味是——交给我。 两日之后，杨铮方从孔雀山庄离开，按照正确的方式练的古人剑谱看上去不再那么怪了，但比原先更加出其不意。 这本剑谱当初之所以打乱秩序，只为了不轻易被人破解。 但却弄巧成拙，在杨铮练成一套独特的剑法之后。 师徒二人发现，这套剑法之中竟真的暗藏八卦阵，配上离别钩这件武器，二人共研究出了六十四种不同的打法，招招出奇，这也让竹中贤颇为意外。 很快，师徒之间的关系也从单向的传授，变成了双向的研习。 整整二十个时辰，二人皆兴奋地无法入睡，只一味在第八重院落中来回切磋。 “天意，果然是天意！”竹中贤兴奋道，继而往口中一举倒进了半壶酒。 而此时的秋凤梧，早已跨马朝嵩山而去，他知道明悟的厉害，也知道青龙会的手段。 正是因为十分清楚，他才不能让邓定侯一个人前去少林面对危险。 月很高，邓定侯躺在床上，紧紧地搂着她的妻子，她分明还在自己怀中，他却已开始想念。 “要是我们能有个孩子该有多好。”妻子喃喃道。 “有你做我的妻子，已经是对我来说最幸福的事了。”邓定侯说着，便吻上了妻子的额发。 炎热会就此消退下去，慢慢的，秋天便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