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盘算

张萍从李北军的外套口袋里面摸出手机，给他递了过去。那外套就搭在李北军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张萍此时正坐在那里。 “是师母。”张萍说。 “帮我接通一下，你别出声。我手现在没空。”李北军说。张萍接通来电，点一下公放。李北军冲着她皱了下眉。 “北军，啥时回来？”李玲玲说。 “快了，实验室这里还有点事。半个小时左右，大概。”李北军说。 “哦。好的。”李玲玲那边挂断了电话。 “你悠着点，师母现在的情况，经不起刺激。”张萍说。 “怕是你要悠着点儿，张萍，不要搞事情。玲玲对你真没说的。”李北军说。 “说这种话，你好意思！我肯定不会害师母的。但是你的那些事情，万一传到她耳朵里去，那可就不好说了。”张萍说。 “彼此彼此。哎，我这就准备走了。你呢？一起吗？”李北军说。 “不了，我想先思考一下人生再走。”张萍说。 “那好。别太晚了，明天上午还有正事。”李北军说。 张萍本来还想就“正事”二字再次调侃一番，想想又作罢了。最近她总是觉得累。是的，她的确怀孕了。 但孩子到底是不是李北军的，她自己并不清楚。 “快点滚蛋。让我躲一会儿清静。”张萍说。 李北军迅速整理了他的桌子，一边穿外套一边走出去，走到门边时已经又掏出了手机握在手上盯着看了。 李北军是个好男人吗？张萍以前不大在意这个问题，那时她还是李北军的学生，对他只有崇拜。在一名女大学生眼中，像李北军这种稍具颜值，不算不修边幅又没什么不良嗜好的年轻男教授，可以说基本上是称得上是偶像了。 女大学生们的心思和头脑就是这么的纯洁和正直。从以前到现在，李北军已经做过许许多多女大学生从偶像。但张萍和她们又有那么点不一样。 研究生毕业之后，张萍选择了留校任教。在李北军无形有形的帮助之下，她果然如她所愿拉近了同偶像之间的距离。但这也并非她的最终目的。 她看见过几次有些女大学生对李北军眉目传情，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一心想象着，当李北军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她们脸上的复杂表情，以及她自己最后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偶像身边。 “我的李教授”，这是他们二人约会时，她对他的称呼。 那些约会被他安排得有些隐秘，她从未曾多心。她以为一切会如此顺理成章地推进到下一阶段，大家婚礼上见分晓。 然而，她的李教授带着他的婚礼，来见她了。所有人都收到了喜帖，但无疑，她是最震惊的一个。“青梅竹马”，看看喜帖上的用词吧，就因为二李自初中以来就一直是同学、校友来着。而且，据说大学毕业后，二人又经历了十年的爱情长跑。 “你个烂人骗子”，终归未能说出口。 怪谁呢！无所谓责怪不责怪，都是成年人，郎情妾意，水到渠成。 她是从这时才开始认真思考，李北军到底算不算是个好男人。对李玲玲，他是没得说。但作为已婚人士，他没来主动来结束这段关系，这怎么说？ 再者，她自己也不刻意去改变这段关系，又该怎么说？都是狗男女。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像过眼云烟。肚子里的孩子该让他任谁作父，才是唯一要紧的。不愁解决的办法，重点是要快。 第二天课堂上。 “各位同学，大家好哈。我叫李北军，大家以后就叫我李教授就行了。从这堂课开始，将由我代替张萍张教授来给大家上课。张教授请了半个月的假。”李北军说。 “听说张教授这次是为了准备婚礼才请的假，这是真的吗，张教授？”一名学生说。 “这个属于是张教授的个人隐私，如果是真的的话，时候到了我们大家自然就能知道了。现在还是让我们先回到我们的实验上来吧。”李北军说。 他今天一早临时接到的通知，要给张萍代课。 结婚？也不是没可能。 从张萍还是李北军的学生起，她就时常有一些不循章法的行为举动。不管她这些行为举动是否意在引起李北军的注意，总之，他的确是愈发对她注意起来了。 刻意的观察倾注了一些私人的小心思，这些个小心思一经积累，就稍稍多了那么些意思。渐渐，他发现，张萍很像一个人。 没错，黄晶晶。 想当初，张萍经常翘课。有时还自投罗网翘到了李北军的办公室，时不时地同他讨论“人生的意义”。终于有一次，李北军放了狠话：“衣食无忧，这是一切的前提和基础。有了这个，你再来和我讨论理想。现在你还没有资格。” 样子还挺酷，效果还挺不错。 他不希望她如此漫无目的地踏上同那人相似的道路，于是，他帮她一起规划并最终走上了现如今这一条人生道路。他认为这才是生活最好的样子。 李北军嘴角微微一笑，难怪感觉张萍这人昨晚怪怪的。 现在回想一番，再稍做分析，那番话极有可能是张萍为结束二人之间的关系而提前打的一剂预防针。昨晚他李北军所说可不算重情重义，其实算得上是相当卑鄙无耻了。然而，也是在张萍的一番诱导之下，他才步步落入的陷阱。 这样一来，他无情无义在先，张萍结婚并且了结了这段关系，也就算不得绝情，他日后也没什么理由再去和她再续前缘了。 好个张萍，如此一番分析，他反而又有点对她改观，觉得她的心机算计终于也有这么一次是为了道德的目的。 可不么！这么几年以来，他可被她算计得不轻。学生面对教授，看似弱势，有时却也未必。学生换了一届又一届，李北军真正得以认识到这一点，也是自张萍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