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水润枝条

燕归巢被狠狠扔向耳房，砸穿了门墙，他快速扫了一眼，耳房中的人皆尸首分离，切口利落，位置相同。 尸身就像一堆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开，那些不同的头颅同样扭曲的表情令人见之胆寒。纵使燕归巢行走江湖多年亦是惊得直咋舌。 听得风摧墙墉，燕归巢急忙撤身。未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在他面前，是一堵漆黑魅影伸展而成的通天壁垒。 发丝撩动，无头书生过来了。 砖碎路裂，黑风蔓延，大手般试探。燕归巢吐了一口血痰，转过身，狠狠瞪着那书生。 燕归巢大喝一声，脚下如踏飞鸟流云，纵身五尺而上。 挥指如风，扫过书生右臂，剑气针缩，刺得穿骨小洞密布，如燕啄尘泥，似洒泪襟袖。 岂料，黑气竟从中倾泻，其势更胜三分。燕归巢暗骂一声，急忙鼓动内力护住周身，脚下用力，跳到厢房房顶。 书生拿起地上一个头，摇摇晃晃放在自己脖子上。声音飘荡：“你看这个头就不行，原本我看他大小正合适，急匆匆摘下来才发现竟是个斑秃！可惜啊可惜。” 书生转向燕归巢，“你这个就非常不错，发质柔顺，尺寸分毫不差，眉眼也极为英俊，颇有我当年的风采。” “你穿的像个文人，说话却像个兔爷。”燕归巢运转内力排开黑风，嘴里毫不留情。 书生也不恼，轻飘飘地扔下那个脑袋，遥遥一指，黑风凝成螺旋，钻向燕归巢。 燕归巢右手伸出三指，手指弯曲，形如虎爪，内力骤起，牢牢控住了黑风。耳后几缕头发扰动，燕归巢毫不犹豫，左手背后一探，擒住黑气。 云气拨开，弦月残冷相照，银光撒下，小院断墙浸染。 书生衣袖飘逸，昂胸伫立，若非颈上无头面，这真真是个潇洒的秀才。 薄光透黑气，落在燕归巢脸颊，明暗相交。书生两指回旋，燕归巢前后的黑气便骤然爆发，阵阵波动撼动着燕归巢的经脉。 燕归巢身体随之一颤，肘窝不由得弯曲，逐渐回缩。眼看将要支撑不住，他赶忙调整气机，双手轻带前后两股黑气，将二气错身送去。 脚尖一点，燕归巢飘然落地，身后的厢房轰然倒塌。 两势相抵形成的冲击掀起大风吹动了书生的衣摆。 药效快要过去的燕归巢决定放手一搏，两指划过，炁动天地。 书生察觉到了燕归巢凝聚的巨大威势，合上折扇，在空中挥过，漫天黑气便收拢成一点刺向燕归巢。 此刻的燕归巢无甚表情，指如剑，剑在指，稳稳对上书生。 黑气经过，怨怼哭号，剑气飞掠，花香燕啼。 …… 万里外，武当山。 水鉴散人放下茶杯，眼光越过高山大河定在青州的小院内。 “这小子真能惹事。”水鉴散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食指点水，反手弹出，水滴破空而去。 “怎么了？”玄清道长感应到水鉴散人的动作，急忙赶来。 “见鬼了而已。” “什么？” …… 水滴悄然混入燕归巢的剑气，蒙蒙水汽笼住燕归巢。同时，在与黑气接触的一瞬间，水润枝条，剑意如初生嫩芽，立即潜进黑气内部。 “嘣。” 燕归巢被甩飞出去，而无头书生与黑气的连接也断掉，折枝剑意借此时机，回环往复，磨掉黑气。 老道小心翼翼地靠近王家大门，他等了许久，这宅子里始终寂静无声，就像房子里的人都死了一样。老道按捺不住，爬下房顶，准备进去看看。 “轰隆隆——” 一声巨响，直吓得他抱头蹲下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儿，老道稍稍抬起头瞄了眼，只见灰尘四起，周围还立着的就只有自己身前这两扇门板了。 “燕大爷？”他推了下门，门板倒地，老道退后几步，小心开口。 无人应答，只有剑鸣鬼啸。 滴溜溜滚过来一个球，老道俯身一看，哪是什么球，赫然是一个头颅。老道顾不得许多了，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跑。 “跑什么？”燕归巢的声音止住了他。老道听到燕归巢的喝斥，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守在后门的陈醒也是刚刚赶到：“怎么回事？之前安静无比，我还以为你成功潜入不曾叫人发现，怎么整个府邸都塌了？” “闹鬼了。”燕归巢的脸色异常难看。 “这……这这，那咱快走吧。”老道哆哆嗦嗦问了句。 “你个道士还怕鬼，跌不跌份？”燕归巢拍了下老道后脑勺，“你先去看看有没有活口，有气的先救了，没有咱就卷钱溜了。”燕归巢撑着膝盖，勉强站立。 确定燕归巢没有事后，陈醒赶着老道走向后院，老道手脚并用往宅子后爬去，他直接奔向了王员外的书房。 摸索一阵，老道顺利进了暗室。 看着满满当当的马蹄银、银票、各色珠宝，老道一下子回过神来，先抓了一把银票塞进靴子，再找来口袋，将银子和珠宝扫进口袋里。 费力的扛着鼓鼓囊囊的口袋，老道兴奋地跑出门。 “救……救我……” 踏出书房，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传到老道耳朵里。 他犹豫了一会儿，先扛着口袋送到门口。 “没人活着？”燕归巢还坐在门口，眼睛盯着街道两侧。 “有，我怕被他们发现，所以先把钱拿出来了。” “行，我在这看着，你去……”燕归巢话未说完，陈醒已经抱着两个孩子放到平地上。 “你和我去把人搬出来。”陈醒一指老道。 “哎。”老道这次没多废话，赶紧跑过去。 也是这家人命不至此，居然还有十余人尚有气息。陈醒二人将他们一一搬出废墟，老道凭着半吊子医术查看一番。 “我去找官府，你们在此看着。”陈醒嘱咐道。 “那鬼怎么办？”燕归巢抓住陈醒的胳膊，十分严肃，多日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那先把他们带离，之后再做打算。”陈醒并未亲自面对这怨鬼，不知底细，只能相信燕归巢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