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明晦山

柳涯心婉拒了吴家汪家等人的挽留，执意要走。 因为这次区域赛，他已经看出来吴道生的人品和实力，都是可以信任的。 洪乐蓉跟了他，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唉，说什么可以放心，她原本就跟自己没有关系吧？ “少爷，咱们下一步去哪？西域吗？”柳古云率先问道。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柳古云和柳古珊已经不再处处小心、谨慎有加。 他们大概已经摸清了柳涯心的脾气。 “嗯，下一站的确是西域，但还不着急！”柳涯心略微思索，这几天一直在城里，也没有看到什么好看奇异的北域风光。 此刻正在开春，天气回暖，若是就这么匆匆离去，实在可惜！ “古云，北域有什么自然奇观吗？”柳涯心问道。 “回少爷，北域可是有很多风景地的！光说距离这里最近的康泰湖，便号称天下第一湖。” “哦？为何？” “先是康泰湖占地极大，少爷您知道古录所住的仁城吧？一片湖泊便与一城同大。” “嗯……我在仁城匆忙离去，并没有深刻的体会。”柳涯心茫然说道。 “还有内湖水有天然产生的稀薄圣力，可以治疗一些小症微疾。” “这倒是很有意思，”柳涯心点点头：“它在北域真是北域之幸。” “的确如此！”柳古云很认同柳涯心这个观点，继续说道：“咱们在东城看到的满目病人，满地瘴气，在这里是不存在的。” “还有呢？大湖好像没什么好看的。”柳涯心摆摆手说道。 “北域有五湖七峡十三川，几乎个个都是景点，年年拜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柳古云笑说道。 “也有说法是五湖九峡十三山。”柳古珊补充道。 “多出那两个山峡，是盘踞在那里的家族为了自己发展造势，而故意编出来的。”柳古云皱着眉头说道。 柳古珊顿感面子上挂不住，啧声道：“那里能盘踞家族，就说明那里有人去，也能说明那里的价值。” “可古人在总结北域绝景的时候，可没有这些。”柳古云冷笑着。 这也是能吵起来的话题吗？柳涯心不禁愕然。 “目标有点多啊，咱们总不能全去吧。”柳涯心在中间打着圆场道：“古云，挑出一两个有代表性的！” “嗯……”柳古云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恍然大悟道：“古沐的养堂盘踞这里上百年，应该由他来挑。” 尽管是少爷所托，但该懂事就要懂事。 “首先排除孤意山，”柳古沐笑着插嘴道：“那地方我去过，一点也不好看！” “我忽然想到一个地方，有着其他地方完全没有的东西，若是此行不去，下次去就不知何时了。”柳古云忽然说道。 “哪里？”柳涯心下意识地问道。 “晦明山！”柳古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轮回教派的大本营！” “大家都知道，轮回教派崛起于西域，却不知它的本营其实在北域。” “只有十古氏与帝族知道这件事，少爷之前不知，是我的过失，我也是才想起来！” “轮回教派。”柳涯心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种教派甚至传到了圣兽之间，自己一定要去看看。 “就去那里！”柳涯心下了决定。 “少爷，我还有一句话要说明！”柳古云急忙喊：“去那里之前，有件事虽然没有调查清楚，单位一定要说！” “有话快说！”柳涯心瞥了一眼柳古云，心里只觉得他小题大做。 柳古云补充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一直怀疑，轮回教派的背后，可能是十古氏沈家！” “哦！有趣！”柳涯心皱了皱眉头，自己还没搞清楚，柳家与沈家的矛盾根源。 此刻自己贸然与沈家接触，实在是不智之举。 就在柳涯心犹豫不决之际，柳古云补充了一句话。 “我问过孟家的孟公子，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也没有说不是。” 柳古云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无法遏制自己，去想起了原来的事。 当年柳家主族离开天兆城后，便将大权交给执堂，也就是自己所属的天兆城支流。 虽然以前的确是有制造一道之内的统权力，但分堂毕竟不是主族，分家之后，发出的命令完全没主族在身后的强大号召力。 柳古云亲耳听到父亲的自嘲原话：“打狗人离开了，我们这些打狗棍有什么用？” 许多原本就强大的家族，觊觎分堂的位置，处处与执堂作对，甚至形成了一股反对派！ 以西域铸堂为首的，一部分制作家族对执堂发出的命令阳奉阴违，敷衍抗拒。 尤其是西域铸堂，几乎次次违抗！ 目的很明显，就是跟执堂对着干！ 自从主族做出自我雪藏这种伟大决定后，头脑简单、性格执拗又无比忠诚的铸堂众人就憋着一股火，此时无论谁代为行政，都会成为这群人的打击目标。 内部就如此之乱，又谈何与其他十古氏对等呢？ 柳古云已经受够了这种权力的牢笼，尤其是这个牢笼还是执堂自己给自己的。 固然是同十古氏其他人一起开的会议，但柳古云能明显的感觉到，其他十古氏传人并没有将自己当做同僚。 周公明、郑凡松、熊亦玉……这些主族的那种漠然无视的眼神，柳古云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种眼神，像是看着这里原本主人的一条狗，只是人模狗样地坐在这里替主人站岗。 平常时候，柳古云尽可以不在乎，因为这是事实。 他根本不介意被人称之为柳家主族的狗。 但十古氏内部会议之时，自己代表的是柳家！ 是十古氏柳家！ 而不是柳家下属的执堂！ 如果是柳家主族在这，他们何敢如此蔑视？ 全都是因为柳家主族不在这里！所以他们才看不起我！ 柳古云想着过去，眼眶稍红。 柳涯心就是他的救星！只要柳涯心在，那些人绝不敢用这种眼神看柳家之代表！ 想起少爷之前下的决定，我们柳家，回来了！ 从此，不再规避任何人！ “少爷，我想去明晦山！”柳古云率先说道。 柳涯心疑惑的看着柳古云，不明白他思考了半天，怎么得出这个结果的，但看到他坚定的神色，心里也为之一动。 与沈家接触是避不开的，不如早些面对。 毕竟柳沈二家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何必剑拔弩张。 “好，那咱们就去明晦山！” …… 明晦山，得名于此山的构造。 此山被一道南北流向的河，从山顶，正正好好被截成东西两半，河两旁是绝地峡谷。 上午时，东边亮，西边暗；下午时，东边暗，西边亮，十分奇异。 有传闻称，此山并未天生如此，而是一次天帝携十古氏出游，看到这山太高，耽误了周围百姓的出行，于是略有不满，但也不愿破坏这座自然天成的好山水。 郑家家主敏锐地看到了天帝的不满，便与熊家家主商量。 熊家的家主则拿起柳家所做的九翼开天斧，奋力一劈，整齐的劈开了此山。 故而才形成如此奇妙的景象，自此之后，周围百姓便从河边直通过山，不再绕山而行。 如今，这里成了轮回教派的大本营。 而柳涯心对轮回教派的了解，并不多。 因为天国的主体，始终都是由数以百万计的家族构成。 天国的子民，都有一种普世价值观。 那就是门派、宗教、党盟，一切皆为不纯之物。 唯有以血脉维持的家族，才能源远流长。 人心诡异莫测，家族繁败兴衰，而血统却从一而终、无法改变。 四人骑马行了一个月，终于从北域的中部到了偏西一隅。 天气渐渐转暖，路上的行商也逐渐变多。 柳涯心这一路，也见到了许多北域的风土人情。 这里的生活水平明显比自己之前居住的法城要好很多。 应该是邵家和陈家的治理水平不同，柳涯心没有多想，简单做出结论。 终于，几人来到了距离明晦山最近的村庄。 这时是下午，村庄中的青壮已经采水而归，顺便打了些猎物售卖。 柳涯心等人还未靠近，就看见一些熟练的猎户在割鹿皮。 血被放在下面的盆接住，柳涯心已经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腥味。 “劳驾，我想问一下，”柳涯心忍住恶心的呕吐感，上前搭话。 “这里属于明晦山的范围吗？” “是的呋！从这往北格儿，三个字就到了呋！”这些人看起来并没有敌意，倒是很热情地说道：“远啦客，拜明晦山的呋？” 口音太重了吧？柳涯心并无不满，反而内心有些开心。 接触不一样的人，碰见不一样的事，这就是冒险。 不过三个字……应该是三个小时的意思吧。 “是！”柳涯心爽快地说道：“久闻明晦山奇观，今年开春转暖，特来拜会！” 我真有文化！柳涯心说完便得意洋洋，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东域的人呋？”“正是！” 有人在后面端出一碗清水，操着生硬的东域话，笑着吆喝道：“客人，来碗水呋？” 北域之西多是绿洲河道，这里光是靠卖水发展起来的家族就很多。 “谢谢你们！但是我们的水已经带足了。”柳涯心婉拒道：“我们只是在这里歇歇脚，马上就出发！” “来来来，东域的客人，托您的福，今天的猎物格外丰盛呋，还请收下这幅鹿角！” 有一个强壮的人手起刀落，割下一架完美的鹿角，递给柳涯心。 这副鹿角其实品相不好，上面长有痤疮还有血斑，但能送给柳涯心，已经很能表现出这些人朴实善良的心意了。 一旦天气转暖，北域人的热情又显现了出来，与天冷时可谓判若两人。 这些村庄大量盘踞在北城西部，犹如一个个营地，但由于 “哈哈哈，早就听闻北域人的热情，今日得见，却是让我佩服啊！”柳涯心将鹿角推回去，谢说道。 “亲爱的客人，若是您不收下，转生神将不再保佑我们的丰收呋。” “哈哈哈，那我就收下了，柳古云……等等！”柳涯心忽然反应过来了，刚才他们说的谁？哪位神？ 好像不是天帝。 “你们……刚才说什么？”柳涯心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得不再问一遍。 “呋！我亲爱的客人，若您不收下今日多猎的猎物，转生神将不再保佑我们！”其中有一个较为年长的人和蔼地说道。 转生神？那是什么？柳涯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天国的子民不都是信仰天帝吗？就像自己一样。 柳涯心忽然感受到了恐惧，他本能地感觉到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 这种不适感让柳涯心脚下有些踉跄，幸而被柳古云扶住。 “哦！我亲爱的远方朋友呋！你怎么了？”有个青年过来拉住柳涯心的手。 “没事，没事，”柳涯心打起精神，身体开始警戒起来，说道：“我……我想问问你们，当今天帝，你们知道是哪一位吗？” “当然呋！伟大的空天帝陛下嘛！”村民相视而笑，望着柳涯心说道。 “那个转生神，又是谁？”柳涯心做好了及时撤退的准备。 他听闻有很多潜在的邪教，被戴家清剿了几年，几乎已经不再出现。 轮回教派，至少绝不是邪教，不然戴家早就出手灭绝他们了！ 可若不是邪教，怎会不视天帝为最高？这几乎是判定邪教与否的通用标准。 “自然是天帝之真父！”村民似乎并不排斥柳涯心的无知，继续笑说道：“转生神是三界之父，三界皆为一体！” 柳涯心的内心震动得像是地震，这些话就像是一个疯子说的。 “客人啊，可否暂住小村，让我们来给你讲一下，我们伟大的至高神——转生神！” 几个孩子拍手笑道：“好呋！开宴会了呋！” 也不管柳涯心等人的反应，这些村民便开始载歌载舞、烹羊宰牛。 似乎就算他们不来，这些人本来就打算开这场宴会的。 柳涯心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笑容说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