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世间，唯斩而已

这一顿话，让黄茬子不寒而栗，这毫无疑问是在考验自己的忠诚。 可这诱惑也非常大，白衣地区仅次于金门地区，而且赚钱的流水在金门之上！ 如果自己做了白衣第一…… “不！跟着您才是一条康庄大道！请您去往金门的时候务必携带我！” 再好也要有命去享受，黄茬子可一直没忘自己这趟的任务是向导。 而且，目的是离开这鬼地方！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白衣第二得空，立刻递出一沓纸，趁势说道：“您看，这是我们的营收明细表，说不定您会改变主意。” 不会啦！柳涯心虽然不可能留在这里，但好奇心还是让他接过营收明细表。 眼光往上一扫，柳涯心便有些诧异：“这个肉纸是啥？赚这么多！” 那位白衣第二立刻直起腰杆，颇有些骄傲地说道：“这是在地窟历史悠久的项目了。” “这个地方没人会造纸，但您知道的，这纸咱也不能缺，所以咱就发明了这个地方。” 一边说着，他立刻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起一张泛黄色的皮纸。 “这东西是皮纸，没有肉纸好用，但体感差不多，您可以试试。” 柳涯心没有接过来，因为他深深知道那是什么。 他早该想到的，难道来到地窟是为了看过家家吗？ 可是，他还是止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们彼此杀戮，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享乐，好，很好，非常好。” 白衣第二在关键时候，竟然紧张到没有听出来柳涯心的深层语气，而是眉飞色舞地继续解释：“根据我们的改造，这些肉纸，可以提供常人将近十倍的纸量！” “大人，只要您开金口，肯说出您的需求，没什么要求是我改造不了的！” 柳涯心握紧拳头，声音有些变形：“没想到你还有改造的本事。” “大人谬赞了，”他颇为自得地摊开双手，摇摇头笑说道：“这不是什么只得称赞的技术。” “只要基数够大，总会有一个合您心意的，不是吗？” “说的对，太对了！”柳涯心站起身，手指指着它：“那么你就去成为基数之一吧！” 轰！黑色火焰如莲花般，在他的身上盛放。 白衣第二发不出声音，就好像声音也被黑焰吞噬！ 熊熊燃烧的火焰，并没有照亮昏暗的室内，反而映衬出柳涯心阴沉的脸，像是爆发前的火山冒出的黑云。 黄茬子也站在椅子后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柳涯心重新拿起那张清单，上面每一列、每一行、每一个数字，都带着血泪和仇恨。 这里的人，就是一切的根源。 无论是人体的哪个部位，无论生或者死，都有自己的用处。 用处虽然繁多，但这些用处的得益者，却不是出卖自己的人，而是最上层这些将他们化作数字的人。 不该这样。 柳涯心特意将魔焰的威力减小，好让这个恶魔慢慢享受。 最后，白衣第五捧着一堆东西，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她刚刚进门，就看到白衣第二化作飞灰散去。 她浑身一颤，但还是跪行到柳涯心的身边，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除了第二，所有人的信物都在这了。” 柳涯心心觉不好，刚才一生气，连带着信物一起烧了，应该先把信物要过来再烧的。 “先带我去看看门吧。”“是，大人。” 那白衣第五的女子站起身，双手放在身前，不敢有一点放肆。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的香炉内，拿出存火筋，扔出一点火星。 这就一炉香开始散发香气，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她紧接着又拿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桌子上的茶壶内，再倒入干净的水，又泡出一壶茶。 最后，她将茶全部泼入香炉里，顿时冒出冲天的白气。 这些白气开始向着屋子外延伸，拉出一条长线。 “大人还请随我来。” 女子拘谨着，在头前引路。 柳涯心和黄茬子在后面走，忽然女子开口问道：“大人，您当真要去那金门？” “总要出去的嘛。”柳涯心看着周围的风景，显得漫不经心。 实际上，他还在尽量压制住没有释放的怒气。 “您能带我出去吗？”“不能。” 柳涯心的一口回绝，并不给女子为自己辩驳的机会。 然而正当女子神伤的时候，柳涯心却继续说道：“难道在这不好吗？可是有一群肉货供你差遣。” “大人您说笑了，”女子强打着精神苦笑道：“虽然我们这边赚得多，但将近八成，都会通过第一的手，递交给金门地区的守门人，然后再由他们分配成果。” “我们这边赚得再多，也只是给金门的那些人打白工，所以能去金门，除了您刚刚处决的第二，谁都想去金门。” 柳涯心斜瞥了她一眼，便问道：“为何他不想？” “因为他是由第一……上届第一任命的总庄主，所有赚的钱都会归于他，而每次上缴，上届第一也会带着他，出什么事也是他负责。” 也就是说，他可以漏报是吗？ 柳涯心稍加思索后，便问道：“你为什么不想？” 白衣第五的女子挤出一丝笑容，复杂地说道：“庇护我们的第一、擅长赚钱的第二、稳定局势的第三、制造兜底的第四都被您诛杀了，我一个留在这里，只会死得比他们还惨。” “所以恳请您带着我去往金门吧。” 此时几人已经走到一个圆门面前，门上有五个凹槽，用来放置五个信物。 “信物没了一个，是不是打不开了？” 女子只得回答道：“没错大人。” 柳涯心用手去抚摸门，几次呼吸间，便笑说道：“雕虫小技。” 右手轻轻一推，门碎裂而开。 那女子和黄茬子都傻了，僵在原地，只感觉自己恍如在梦中。 “你刚才问，能不能带你去金门是吗？” 柳涯心回过头，笑着看向那女子，淡淡说道：“你凭什么认为，你不该死得惨？” “你这毒妇，永远留在这里吧！” 刚刚说完，柳涯心一掌劈在她的脖颈后，把她打晕过去。 然而正当柳涯心准备踏入门内之时，门内有声音传出。 “我当是又送钱、送娘皮的呢，原来是打上来的。” 一个瘦猴般的小个子，肩上却扛着磨盘粗细的三米石棒。 门一打开，里面封存的魔力顺着打开的门溢了出来。 柳涯心鼻尖轻耸，便一皱眉头，心觉不对。 这魔力也太浓了，可圣力也不少，力量成分很杂。 那瘦猴看柳涯心没有回话，直接抡起石棒往柳涯心的头上砸去。 柳涯心单手接下，双眼死死盯着这个瘦猴：“你是天使族，还是恶魔？” 瘦猴笑得大声，直言说道：“我是你爸！” 轰！黑焰顿时燃烧，瘦猴命丧九泉。 有一说一，还不如白衣第一。 看来这里的排名，并不是按照实力排名的。 柳涯心注意到，他身上长着很多黑头痘和大片红斑，这些就是纵欲过度又不经常清洗身体的证明。 而在他的背心上，写着“金门二十”。 “金门，地窟最后的终点，可不要让我失望。” “我要把这罪恶的源头，翻个底朝天！” 而在金门的最深处，整个地窟的最中心，有个厚重的背影，直起身，望着金门地区的南门，轻笑一声：“终于来了，让我看看吧，另一个圣力与魔力双修的存在。” …… 秀春儿有些恐慌，她发现自己的任务目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难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可是金家并没有传达自己任务失败的消息，说明任务还在继续。 可目标都已经消失了，自己拿什么完成任务？ 秀春儿作为一个聪明人，她开始反思自己这次任务中究竟犯了什么错？ 明明手段没有变化，反馈却大大减弱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人老珠黄，红颜不再了？ 那自己还有什么用？金家什么时候处理自己？ 秀春儿内心的恐慌越来越深，越想就越恐慌，窗帘被风吹开，她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发现只是清风后，她安抚着起伏的胸口，又坐回床上。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秀春儿登时站起。 专业素养让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金三爷意欲杀人，何曾走过正面？ 上前开门，发现是楼下的小厮，面部紧绷，表情急切。 “秀姐，这是金家本部给您的紧急信！您先看，我就在这等您回信。” 秀春儿长吁一口气，吐出的兰香味让小厮的紧张缓解大半。 既然还有传信，说明金家还有对自己的任务。 然而待她坐回桌前，展开信件，仔细观看后，却秀眉紧锁，脉脉愁容，那样子谁看了都会心疼。 小厮不敢向里看，怕自己看一眼就不愿移开视线。 等待良久，没有听见有人唤自己，小厮便小声说道：“秀姐，有要回复本家的吗？” 没人回答，小厮壮着胆子往屋里看，却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秀春儿将那信投入火炉，已经烧成了寸寸灰烬。 “秀姐，你……” “你替我给本家带个话，”秀春儿双眼盯着那火焰，像是飞蛾看到了光明，滑嫩的脸颊被火光映出血色：“若我不忠，尽可以杀我，既然金三爷抚养我二百余年，此恩岂能不报？” …… “我说怎么白衣没有，原来全在这了！” 柳涯心十分惊喜，他在郊外看到一条幽蓝色的光带，在野外飘摇。 这条光带长得看不到两端，散发着浓浓魔力气息。 这蓝色的长长光带，就是他寻找多时的异种夜雨王兽精华。 而且量非常多，柳涯心怀疑，这条光带环绕了整个金门地区，只要这一条就足以完成指标。 在外面寻找这么长时间，早知道直接踏入金门了！ 然而柳涯心刚想伸手去触碰，便听到内心里恶之源慵懒地说道：“小子，我听醒你一句。” “这东西好拿不好受，你身体里本来就是三种力量混杂，这玩意儿一旦进入你体内，就很容易失衡。” “失衡又会怎么样？”柳涯心自嘲着笑道：“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已经三股力量齐聚了。” “喂，你小子，”恶之源收起随意，一字一句，认真严肃地说道：“真的不怕我趁你失衡，夺了你的身体吗？” “无所谓！” 还不等恶之源反驳，柳涯心立刻出手，握住那条光带。 就在握住蓝色光带的瞬间，它绽放出炫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金门郊外。 随后，所有的金门居民，都看到地上在冒着幽蓝色的诡异气体。 这些气体，全部往一个地方汇集，那里就是气眼！ 气眼就是柳涯心！ 此刻，他僵在原地，整个人被深邃的深蓝色气体包围，形成一个屹立在地面上的巨茧。 深蓝色的茧由各种同色丝带连接于地，地上浓密的气体也渐渐汇聚成长带，连接大地与巨茧。 这些细长的丝带，就像是暴风的痕迹。 柳涯心身居的茧，就是暴风中心。 金门深处，一个宽厚的身影赫然站起，他深呼一口气，眼睛尚没有睁开。 “也罢，就当提前赠予你取悦我的奖励。” …… 柳涯心此刻完全没有感到失衡，反而感到温暖。 像是在泡温泉一般，整个人都舒服得快要化了。 困倦，紧随着舒适而来。 柳涯心蜷缩着身子，此刻的姿势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一般。 可他从没有过母亲，也从未从母亲的子宫中出来。 他从未如此安心过，宁愿一直在这里，不去想那些纷纷扰扰。 然而正当他心安理得地沉沦时，内心深处传来一句细微的低吟。 “你可想清楚，这可是先见明的宝贝儿，玩得差不多就得了，真抢可就坏了他大事了！” “他这可是咱们翻盘的机会，是咱们回到神界的支点，您就算对他有兴趣，也不差这一点不是？” 这半劝告，半央求的两句话一说，那些丝带顿时变粗。 而茧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仅仅一息之间，便变厚了十公分。 “你真要和先见明过不去？你们来回拉扯，受伤的会是这小子！” “别忘了，那群狗娘养的正在盯着咱们呢！” 轰！一声巨响在金门的郊外爆发，深蓝色气体冲向天空，像是火山爆发一般气势汹涌。 柳涯心的身影从浓浓蓝雾中浮现。 缓缓睁开双眼，眼内多了几分麻木和痴呆。 可那双眼，分明盯着金门深处。 “原来这世间，唯斩而已。” “以杀证道，屠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