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金家陪葬

为什么战斗会改变天象？柳涯心震惊的同时，内心不免惴惴。 这与他想象的战斗不一样，但他眼神一凛，盯着天下第一。 闪电和雷雨，他和任长白任长青两位爷爷所练习的地方，这两种事是经常发生的。 这雷改变不了什么。 可听这可怖的雷声，他就知道，之前的那次在地窟的对战，第一大哥绝对是放水了！ “接好了，第一击！”天下第一的口唇张开，齿舌之间尽是交错的白色电光，眉眼睫角被闪电拉长成弯折的神目。 他的声音也变得不像是人声，不仅像是雷电在云中的轰鸣，更像是一支游隼在暴雨乌云中恣意的叫嚣。 天下第一，变得不一样了。 嗖！咵嚓！乌云一声雷下，天下第一像是一道电光，蜿蜒而快速地劈向柳涯心。 柳涯心终于知道天下第一为什么速度这么快了，闪电能不快吗？ 看到柳涯心双臂交错挡在胸口，天下第一双目放光，就打那！ 电的速度！雷的力量！ 砰！一记重拳打在了柳涯心交叠的胳膊上，兼具速度和力量的一击！ 一口血吐出，同时血液更是从五窍中如泵抽一般涌出，眼前如黑雾笼罩。 这超脱概念的一击几乎让他维持不住架势。 一击而已，竟至于此！ 手臂骨不仅裂开，而且已经碎了！但柳涯心还是咬着牙，硬扛着这一击。 然而，脚下不争气，更何况天下第一这一击不是直拳，而是略微向上的勾拳。 柳涯心被打飞了，连着寸寸地皮一起。 这一击，将大地当作桌面掀飞了。 仅仅四年的基础锻炼，根本不可能帮助柳涯心炼成扎实的下盘。 这一击，将柳涯心之前积累的武道自信，全部击碎！ “武道出身与非武出身之间，藏着一道巨大的鸿沟。”柳涯心曾经听任长青说过这话，但他从没放在心上。 因为根本不用实践，任长青和任长白作为建筑家族的人，走上武者之路，能够成为直面熊家的武道顶峰，参加当年的五行之战，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任长青爷爷，对不起，我忘记了！ 柳涯心被这一拳打飞直几十米的高空，焦黑皮肤下的双臂内部，骨头寸寸碎裂。 这仅仅是第一击！ 柳涯心刹那之间觉得，自己似乎和那些黑点没什么区别，在天下第一的力量面前，都是待宰的羔羊。 天下第一趁势踩地跳起，双臂张开，乌云笼罩下的地面和昏暗天空几乎凝成一体。 天地似乎倒过来了，地上开始浮现丝丝的电光，像是银色的蚯蚓在土地间翻涌。 唰！一道雷光从地上升起！它连接着地面和天下第一的身体。 天下第一飞在空中，似是被这道雷光托举着，恍惚中出现一双闪电化作的翅膀 一道，又一道！数不清的雷电从地面上激起，争先恐后地涌到天下第一的身体里。 柳涯心还在空中飞着，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 作为柳家的继承人之一，他清楚地知道，从地面中攫取雷电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可他一直盯着天下第一，他亲眼看到这奇迹的发生。 你是雷神吗？柳涯心仅仅闪过这一个念头，天下第一的第二击便紧接着降临了！ 一击侧踢，结结实实地重踢到了柳涯心的腰部。 不是柳涯心不想防御，是他已经没办法防御了。 一双手臂已经残废，骨头碎裂、皮肉焦黑、筋条麻木。 那不是一双手臂，只是挂在肩头的一堆碎肉。 如果说之前那一击调动了天地间所有的雷电，像是无尽的锁链，穿过柳涯心脆弱的身体的话，而天下第一的踢击，就是一把铜锁，锁住拴在柳涯心身上的雷电链条。 没有击打的声音，没有痛苦的惨叫，全被不断轰下的雷声代替。 不行了！撑不住了！柳涯心的意识几乎消失，他的耳边尽是雷鸣！ 轰！终于有一个声音盖过了雷声，是柳涯心在空中被天下第一的侧鞭踢踢到了左腰后，被巨力打到地面上的碰撞所发出的巨响！ 肋骨碎了是肯定的，不知道肝脏有没有碎，肾又会如何呢？ 柳涯心站不起来了，他的腿处于没有知觉的状态。 为什么？为什么会差距这么大？上次明明…… 不知道是不是被雷击中的原因，柳涯心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了。 上次的对战，天下第一多说了一句话——“随时可以开始。” 这一次，自己没有时间提前准备。 “准备好了”和“没准备好。”这两句话之差能有多大的力量，柳涯心此刻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如果圣宝加深，天圣牌在手，自己恐怕不会如此狼狈。 可是生死之争，有多少可以提前做万全准备呢？ 他想起来了，在那片大漠之中，吉末对自己的质问。 没有了天宝和天圣牌，自己和那群四散而逃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还是有一点区别的，他们没有自大到去挑战不可战胜的力量。 天下第一落在地上，双拳紧握，瞳孔变了纯白色，而毛发都变成了淡蓝。 每次呼吸都有电光在鼻孔之间徘徊，每次走动都有雷声应和。 他的身体像是一个中继站，中转着天地间的雷电。 “你输了。”天下第一岔开双腿，双臂撑开，那稳如铜钟的架势，恍若世间雷神。 “没有，”柳涯心惨笑道：“来给我最后一击吧，不挨这一下我会惦记一辈子的。” 他站起来了，不是用腿，而是用拐，但他依然站起来了。 “你会死。”天下第一微张口唇，声音恍若龙吟。 “我不会死的，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柳涯心有这种自信：“而且与其后悔，我宁愿死。” “成熟一点，放弃吧，为了那点钱就赔上一条命？”天下第一有些不忍地说道：“回头我让大哥拿给你就是了。” “我不会死的，你可以试试。”柳涯心双腿都在打颤，让人很难相信他的话。 “而且，这一击你不全力，对我的伤害更大。” “你有些自信过头了，”天下第一听到这一番类似于挑衅的话，紧皱眉头，颔首说道：“既然如此，我会给你一个最好的葬礼，就在我预留的墓地旁边。” “你是我不想错过的对手，也是我相见恨晚的朋友，你的求死愿望和我的求生愿望，自然以你为优先。” 砰！电火行空一般的速度，天下第一冲到了柳涯心的面前。 他双手从两边耳朵处，紧紧抱住柳涯心的头颅，强制让他看着天。 而后，天下第一也缓缓抬起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二人一起看着天空，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再见，朋友。” 天下第一说出口的这句话，宛如深秋的冷湖水一般平淡。 可柳涯心却感受到了温暖。 他切实的回应了自己的请求。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切实的浪漫、短暂的放松，因为他看到了活到现在最美的自然现象。 天空中有九条颜色不同的雷龙在翻腾、缠绕。 “雷神降世——九彩龙维纳！” 最后两个音节，柳涯心没有听清，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发音。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视觉上。 九道彩色的雷光，变换着颜色，从天空中盘旋腾挪，最后曲折地劈了下来！ 太美了！柳涯心在意识消失之前，他想到了死在“胧月雪华”之下的那个蜘蛛。 自己现在，是不是和它很像呢？ …… 乌云散去，天空恢复晴朗。 原本繁茂的草原，现在被雷劈得处处坑洼不平。 柳涯心倒下了，在一个巨坑之中。 全身烧焦，骨头外露，堪比刚刚受伤的金海雀。 不同的是，金海雀只是表皮烧焦，而柳涯心全身都是焦黑，即使趴在地上也还在被电得抽搐。 天下第一阴沉着脸，走出土坑，他想通了。 “哥，”他对着反天城城主说道：“给我准备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反天城城主现在脸上也看不清悲喜。 “给金家的战书，三天之后，我要杀上门，杀尽金家人，让金枢那个老混蛋准备好最结实的防御。” “慢……慢着！”金海礽急忙说道：“第一大哥，三击的规则是城主定下的，跟我金家没什么关系啊！” “我想明白了，这次的猎物就是你们准备的。”天下第一的眼神没有恶狠，只是平淡如水，看着金海礽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你们准备肉货猎物，就是为了勾起我和林安的矛盾，我们虽然关系匪浅，但有一样却必然争吵，就是生活环境所引起的不同习惯。” “第一大哥！你好好想想！”金海礽可没有接到这种指令，他辩解道：“本来你和林安大人都已经和解了，是城主大人让你全力攻击的！而林安大人也没有拒绝对吧！这怎么能怪到我金家的头上？” “你说得对，”城主幽幽笑道：“我认罪，我自领言语不当之罪，但我当时说得在理，你也没有反对。” “而林安之过，在于目中无人、自信过头。” 城主言语一转，冷冷说道：“不过，这两个罪，是大罪吗？” “最大的罪行，根源依然在金家！” “可是……”金海礽双手一滩，还想说什么。 “别说了！”天下第一一声大喝，制止了金海礽。 “我读过熊家写下的《炼武心说》，牢牢记着里面的一句话。” 天下第一看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地说道：““强的最小单位就是贯彻自己的意志。”，现在我要在金家贯彻自己的意志。” 他转过头，双眼如鹰视狼顾般死死盯着金海礽。 “我答应林安，给他一个最好的葬礼。” 天下第一深吸一口气，吁出后说道：“如果金家所有人给他陪葬，我想他也应该足以安眠了。” “希望你家的那位，够胆敢拦住我。” 金海礽面色惨白，比死人都白，额头泛起青色，听到这番话以后，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不要急，第一，林安还没死呢。”反天城城主笑着说了一句话。 什么？天下第一猛然回头，他看到柳涯心站起来了。 “有点疼。”柳涯心聋拉着脑袋，脖子似乎断了。 “我说，我还没死呢，找什么陪葬，安什么眠啊。”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面容像是苦笑，只是骨肉相连之下，笑容也不这么明确了。 皮、肉、血、筋，这些东西混杂出的一个本该死的怪物。 这就是柳涯心现在的形象。 看着天下第一那惊诧的表情，他继续蠕动着破烂成蜘蛛网的喉咙说道：“能帮我找个担架吗？走着回去有点难了。” 城主哈哈笑着，快步走过去，从天界镯中拿出一个轮椅，几匹丝绸。 亲自为柳涯心铺好坐垫和靠背，扶着柳涯心安稳地坐在上面。 金海礽一点都不感觉惊讶，但凡亲眼见过刚才那道九彩雷龙的轰杀，都会认为能从那种灭世奇观存活下来的柳涯心配得上这个待遇。 他只是惊讶，为什么林安还能活着，甚至是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形态。 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吗？他的血管还在流动吗？他的鼻子还在呼吸吗？ 那位珅古大爷，能在那道绚烂的雷光下活着吗？金海礽不知道，也不敢想。 等柳涯心坐在轮椅上，天下第一才缓过劲来，眨眼的功夫将柳涯心连人带轮椅举起来，大笑道：“你太让我满意了！我很期待！我很期待！” “我更确信了！我们联合，战胜熊家是可能的！” 能别甩了吗？头本来就晕，柳涯心在空中无奈地想。 …… 金三爷很惊讶柳涯心还活着。 这不得不让金家分析部门重新解析这位四号的真实实力。 他看见那道雷了，事实上，那道雷光远比柳涯心看到的要大得多。 几乎整个反天城都能听到彻耳震动的雷声，而那道惊雷甚至远到镇城的居民也感到目光一眩。 如果那一击，柳涯心能活着接下来，那么他的生存能力，和他的实力，要么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要么就是他在隐藏实力。 无论是哪一个，都必须重新评估四号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