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藤城陶罐‘杀’人

藤城又死人了，这是祝无忧来到这里至今所见所闻，这几日告示贴满大街小巷，藤城下游又出现死人的消息如乌云般令整座藤城笼罩在阴霾之中，压抑而恐慌的情绪弥漫，那些尸体更是诡异，头颅由陶罐覆盖，没有身体，只有空壳，逐渐传出陶罐“杀”人的传言，更是插了翅膀般飞入百姓耳中，令藤城气氛雪上加霜。 彼时，藤城仵作房，阳光透过窗缝洒在屋内，祝无忧正躺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叼着狗尾巴草，哼着打油诗，双眼微阖，老神在在，一副岁月静好模样。 他身穿素色青衣，简单别着个木簪，面容净白清秀，太师椅旁放着个匣子，尺余见方，由桃木打造，两侧束着皮带，还是珍贵难搞的鼍皮，结实耐磨防水防火，也不知他时从哪里弄来的。 这祝无忧古怪的很，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师门不明，若没了姓名就是三无人士，他前几日游历至此，恰巧就碰上了劳什子的陶罐杀人，祝无忧利用自己那名不见经传的仵作之术去验尸，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被陶罐勒死的。 由于尸体只有头颅，没有身体，更不清楚来历身份，此事就一直耽搁着，这几日过去，就成了藤城第一诡案。 正当祝无忧意识迷离，眼看就要梦谈周公时，这仵作房大门突然被敲响！ “砰砰砰！！！” 巨大的响声就仿佛使出吃奶的力气，令整个仵作房都在震动，灰尘噗噗下落，祝无忧猛然间惊醒，鲤鱼打挺起身开门，见来人是贾正经贾捕快，不等对方开口他便皱眉道：“又是那陶罐子尸？” 贾捕快表情微愕，“陶罐子尸？”不等贾捕快解释，祝无忧摆了摆手，睡眼惺忪，不耐烦道：“不验不验，这都多少个陶罐子了，验多少个都是一个样。” 眼看祝无忧要闭门谢客，贾捕快眼疾手快抬手抬脚别门，对祝无忧认真道：“这次不同，不是陶罐子尸，是陶罐子人。” 祝无忧身形一顿，背对着贾捕快的脸眉宇微皱，睡意散去几分，他转身看向对方，眼底闪过思索之色。 片刻后，祝无忧背着他那桃木匣子跟随贾捕快来到冰室，躺在冰床上的是一具男子尸体，体型肥大，头部带着陶罐，颈部有一圈青紫勒痕，祝无忧卸下桃木匣打开，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以及仵作刀具，祝无忧娴熟地验尸，贾捕快则扶刀旁观。 祝无忧抬手去摸男尸的脖颈，感受脖颈传来的触感，淡道：“无骨折。”旋即去扒陶罐边缘，见到那圈明显的青紫，“初步判断，窒息而死。” 待祝无忧拿出剪刀去剪男尸衣物，露出其胸膛时，祝无忧眼神微变，他目光落在男尸左胸那道掌印，掌印乌黑小巧，四生血荫，呈扩散状，祝无忧抬手轻按掌印，眼底隐隐金光流转，得出结论：“胸骨坍塌，心脏破裂，这才是他的死因。” “既然是心脏破裂而死，那他怎么会出现窒息而死的症状？”贾捕快疑惑道，祝无忧直起身，“简单，在此人将死不死时，一掌拍向此人，就会造成这般模样。” 贾捕快嘴角一阵抽动，他看着祝无忧，指着男尸试探性问道：“祝无忧，你没在开玩笑？” 祝无忧擦着手无语道：“谁跟你开玩笑？” “这……那你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怎么做，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贾捕快见对方神情不似作假，便转移话题，祝无忧眉梢微挑，“这是你们捕快的事，我只是一个闲散仵作，不在我职业范围内。” 贾捕快顿时五官扭曲，神情痛苦与绝望：“这…可这要怎么查？这藤城就是以陶器起家，那么多家陶器铺子，这不是在大海捞针吗？” 祝无忧看着男尸包裹着头颅的陶罐若有所思，前几天他经手的陶罐里面装着的只是一具空壳，而且年代比较久远，若祝无忧判断不错，那些头颅的主人死了有八年，而这眼前这具尸体，仅仅死了三日。 贾捕快诱惑道：“祝无忧，这案子整个藤城都很关注，你若是能办成了，就是藤城的英雄，涨俸禄那都不是事儿！” 祝无忧双眸一亮，下意识去摸腰间红漆木酒葫芦，贾捕快见有戏，旋即继续忽悠道：“说不定还能升官儿！” 祝无忧闻言眉宇逐渐舒展，喜上眉梢，正当贾捕快以为胜券在握时，祝无忧脸突然一垮，兴致缺缺道：“哦，没兴趣。” 他怎会不知对方心中打得小算盘，贾捕快只是不想接受这棘手之事，办好了好说办不好说不定要脑袋搬家。 贾捕快此时心情如海浪般大起大落，看着祝无忧叉着腰掏着耳朵，百无聊赖的样子，有些气结，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妥协：“也罢，那我走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而就在对方背影消失在冰室中时，祝无忧脸色很快阴沉，眼神变得犀利，四周空气似乎都凌厉几分，沉声道：“黑砂催心掌，西祁武功，他们怎会出现在藤城？” 这是祝无忧不愿提及的过往，也是在那个雨夜，改变了他一生。 祝无忧踉跄着去扶冰室墙壁，摇了摇疼痛的头，强忍回忆的冲动。 等缓过些许，他再次看向眼前这具陶罐罩头尸，方才验尸他发觉此人手部指甲有明显的磨损，且皮肉上翻，掺杂土石，是明显的挣扎痕迹，说明此人在即将要被勒死时挣扎过，故而可以猜测此人并非自愿戴着这陶罐，很可能是受人胁迫。 “陶罐成色偏红，应是无向红无疑，而这藤城之中，能烧出此等上品只有几家，或许，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去查。”祝无忧心念电转，随手去整理男尸衣物。 正当他拉开男尸衣袖时，一幅图案映入眼帘，这是一幅用浓墨勾勒出的眼眸，眼眸全睁，瞳孔呈弦月状，长有三寸，祝无忧眼神骤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断拍打着他那封闭的心门，他惊恐地后退一步，口中呢喃：“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师门弦月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师父和师兄不是都…” 祝无忧此时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旋即那些过往经历更是如开闸洪水汹涌扑来，他的师门早在十几年前断了传承，师兄失踪，师父离世，弦月眼作为师父独家暗号，怎会突然出现在这北秦偏远藤城？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兀出现，但立刻被祝无忧否决，他闭上眼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再睁开双眸时，他改变了主意，他要参与其中，师门暗号出现，他无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