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商议

“回府” 马车启动，车外人流熙攘欢声笑语，车内两人想对而坐静默不语。 良久，还是春晓先打破了沉默。 “公子，锦云街快到了。” 锦云街多酒楼衣铺，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去处。 陆鸣知道，春晓这是见自己闷闷不乐，想要让自己宽心，所以才对之前的事避而不谈。 不过陆鸣所担忧的并非春晓所想的那般，他真正担心的是那日耳畔的声响。 不过春晓的好意他没必要不领情。 “怎么，想去五品斋了？不过说起来，他们那的厨子倒是有些能耐，也就比我略逊一筹。” 春晓掩嘴轻笑，似是被陆鸣自吹自擂笑到。 她知道，陆鸣这同样是在照顾自己。 对于吃食，陆鸣从来都是不在外面吃，用陆鸣的话说，外面那些厨子会做的还没有我知道的多。 “马上就要入冬了，府上也该备些过冬的衣物，公子平时忙于公事，自是不关心这些，如今水生没了，这些贴身的琐事总归是要有人打理。” 提及水生，气氛变得有些伤感。 陆鸣沉默片刻，对着车外的车夫喊了句： “去锦云街。” ... “公子，这件衣服如何？” 红绸银褂青丝袄，锦面樱唇上心人。 陆鸣一时间竟然看的有些呆了。 等他回过神，春晓已经将一件绣云的黑色大袍披在了他身上： “公子，云雪将至，莫要寒了身子。” ... 通运阁，飞檐翘角而金雕玉琢。 莫说吉县，就是整个曹阳府也无出其右者。 其背后，是曹阳府的商贾世家之首袁家，故而能出现在这里的客人，自然也不会是普通平民百姓。 不过今日的通运阁与往日相比，倒是有了些许不同。 有贵人至，通运阁已经被人包了圆。 ... 通运阁，五楼 陆鸣以手为枕，坐姿略显慵懒，五指轮转，青釉茶杯于桌上轻盈起舞。 在场者皆已过了而立之年，一个年龄不过二十者出现这里，倒是显得有些突兀。 “...” 席间寂静无声，众人目光皆集中于陆鸣，他却好似浑然不觉，自顾自的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坐于上首的富态商人见陆鸣迟迟不肯说话，心中不免泛起嘀咕。 但碍于身份，哪怕额头已经见了汗珠，富态商人也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不过他那飘忽不定时而斜视的眼神，却没能逃过陆鸣的眼睛。 ...时间于寂静中流逝，富态商人倒还算镇定，但耐不住场中另外几人的眼神催促。 无奈，富态商人也只能放下脸面。 他脱下头顶圆帽，将其当作纳凉的纸扇，在胸前快速摇晃，眯眼笑道： “陆贤侄，我也听说了河神祭的事情，但你这么憋着也不是个事啊，不如与在场的叔伯们说说，说不定集思广益，还真能有解决的办法。” “啊对对对” “袁先生说的是啊。” 被唤作袁先生的人说完，在场另外几人也是一阵附和。 看着上首笑容温和的袁先生，陆鸣心中只有不屑。 若不是知道他是两面三刀袁啸虎，怕不是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袁啸虎真情流露不假，但真正关心的，绝对是他投进去的银子。 毕竟河神祭的花费，他袁啸虎一人便占了三成。 放下手中青瓷茶杯，陆鸣脸上的愁容更加明显几分。 “具体事情想必几位叔叔也知道了个大概，小侄在此也不多做赘述，如今官府已经介入，此事已非我等可以左右。 当日小侄赶过去的时候，也同样被官府的人拦在了外面，这河神祭的贡银也有小侄一份，但小侄对此也是有心无力啊。” 见陆鸣含糊其辞，在场几人互相对视后各自低下了脑袋。 河神祭出了事，无论结果如何，担责的人总是要有的。 陆鸣这里已经有了刘楠仁的背书，自是不怕，但眼前这些人就不同了。 操办河神祭的，总共可以分为三方。 身为主事者的李府，负责操办的文先生，还有只管出资与协助的吉县富户。 李府作为朝廷的脸面，自不会有事，文先生已死，当然也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轮到最后，铡刀只能落到眼前几人头顶。 然而商人多逐利，锱铢必较目光短浅为其本性。 在他们不了解事情的全貌时，他们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的。 陆鸣不与他们和盘托出，也是想借此抽身。 要知道商场如战场，陆鸣平时可没少受他们“照顾”。 他至今还记得，十二岁那年改进的制盐法，如今能到他手里的收益不过两成，如今报复一下倒是不觉心中有愧。 然众生百相，智者不缺，愚者亦有。 “陆贤侄，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老夫深知贤侄难处，不如将此事全权交于老夫，老夫保证，必然平稳解决此事。” 说话者马面斜眉，一身肃杀之气，这样的相貌出现在一个商贾身上，倒还真是不常见的。 此人名叫杨舒，与陆鸣算是老对头。 别看此人其貌不扬，但陆鸣却没少在他手里栽跟头。 此人手段阴狠，做事果断，此前就没少从陆鸣身上获利。 如今有此一说，当是想趁机夺取陆鸣主事的位置，毕竟河神祭的利益确实叫人眼红。 陆鸣端起茶杯，淡淡的看了杨舒一眼，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怎么，如今的盐铁生意已经满足不了杨叔叔的胃口了？” 如今的河神祭已经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参与的。 虽然杨舒此举无异于落井下石，但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之争。 在场几人平时的手段也都还算磊落，以往也并无恶行，小惩足以。 陆鸣还不至于为此要了他们的性命，所以主事之位他没有打算让出去。 杨舒的不悦已经写在脸上，但他知道自己理亏，且碍于场合，只得愤愤然的坐下。 “哼！” 陆鸣并不担心他们搞些小手段，以往风浪无数，他如今的地位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鸣现在真正担心的，是那日响彻在耳畔的祭祀声。 如果因为自己的某些举动，致使此事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见场面突然冷了下来，袁啸虎急忙当起了和事佬。 他拿起茶杯对着杨舒笑道： “杨老弟莫急，如今情况尚不明朗，自然是要以稳妥为主，贸然换了主事，李府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哪还不明白袁啸虎的意思，以往这种两头吃的事情他可没少干。 所以其他人皆是默契的低下脑袋，默默的喝起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