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仙人气象

一行人刚刚踏上走上山脚广场，就引来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赵菱禾冯芙两位窈窕淑女便已经足够惹眼了，再加上冯潇儿姜漱两位能上红袖评的女子，今日都是宫装襦裙打扮，一青一紫，一位珠圆玉润的绰约美妇，一名玉骨倾颜的娴素佳人，如何能不引人瞩目。 若不是身边十来名披甲悬刀的护卫镇场子，再加上为首的那位白衣公子顶着“世子殿下”的名头，定会引得许多世家公子前来纠缠。 可这群倾城女子的到来，还是引得在场不少文人骚客世家公子探讨的声音大了几分，或是华丽诗词或是锦绣文章，都想引得佳人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视线。 冯潇儿等女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谈论和目光，陈令秋原本也不在意，只是架不住有人不长眼。 其中便有一位玄袍公子哥儿朝他们迎面走来，边走边拿捏姿态诵读着一首《我爷爷是侍郎》的打油诗。 这是明知拼老子比不过，要来拼老子的老子。 这位玄袍公子，陈令秋瞧着有些眼熟，大概是之前在京城见过此人。 但世子殿下今日可没什么好心情，也懒得管对方是哪位侍郎大人外放到漠北的孙子，眼见那小子挡着路没有让开的意思，目光还偷偷在几名女子身上游曳，便直接抬手朝身后扬了扬。 后头立刻走出两名骊驹轻骑的甲士，一左一右架起那胖公子便拖到一旁，不一会儿就传来刀鞘拍打横肉以及哀嚎声。 “啊，姓陈的...我念首诗招你惹你了，你疯了，你敢打我，我爷爷乃是礼部右侍郎曹珍珍...啊...” 杀猪般的嘶嚎传至在场所有人耳中，一个个都被吓得脸色微白，再也不敢高声语，生怕又惹恼了那位二世祖。 漠北六州的世家子都还好，早已习惯。但是不少别州之人虽然早就对这位世子殿下的荒唐行径有了些认知，但也没想到竟会如此嚣张跋扈。 人家不过是念了首诗赞颂自家长辈曹...珍珍，又没有讽刺你陈家祖上泥腿子出身的意思，何必仗势欺人？ 可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话怎么说出口又是一回事了。 连正三品礼部侍郎的子孙都不放在眼里，又有几人敢把脸伸出去，试试世子殿下敢不敢扇？ 陈令秋嫌那位侍郎孙子聒噪，也懒得搭理，带着身后的几名女子便打算登山。只是这时，余光却又发现了另一行人朝他们走来。 打眼瞧过去，竟是于顾贞和他那位弟弟，还有几名于家旁系的公子。 陈令秋停步驻足，看着他们走近。 一行人走到跟前后，朝着陈令秋拱手施礼，见他目光困惑，其中一名佩玉公子站了出来，解释道： “于家接下的织造世子及冠冕服的一些事，还有些细节想与殿下商量一二，听说世子殿下今日会来登山，所以我们便来此等候...” 陈令秋没认出此人身份，便看了一眼后头的于顾贞：“这些事，于小娘便能作主，不必与本世子商量。” 佩玉公子哑然，有些不明白陈令秋这句话的意思。 后头的于顾贞也不知道陈令秋是在阴阳怪气她，还是定下自己在冕服一事的地位。但她本就看不惯这位浪荡子，眼下又亲眼见此人跋扈行径，更是不想与之交谈，便也没言语。 可于顾贞抬眸看了一眼那几名姿色不在她之下，甚至犹胜的女子，还是有些失神无言，连方才对此人所做恶行的痛恨都暂且忘了。 扫了于家几人一眼，陈令秋也没再言语，留下一句“想跟就跟上来吧”之后，率先登山。 身后的几位女子也相继跟在后头，唯独冯潇儿抬头看了一眼山巅方向，轻轻蹙起好看的眉心。 只是看了一眼陈令秋的背影，知晓他今日心情不好，也没再说什么。 东嵇山并不只一座山头，蜿蜒山脉漫延出数十里，有许多条登山之路。此时正逢深秋，山头绿叶黄透，又有红叶云雾点缀群山间，像是一副寡墨山水画卷中，泼洒了数道女儿家的胭脂红。 一行人分作三波，陈令秋带着姜漱冯潇儿在前头登山，身后则是赵菱禾冯芙和秋夷等人落在了数丈外。 再往后，才是于家一群人和护卫。 陈令秋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赵菱禾，再看了一眼面色自若，额头只有些许汗珠的冯潇儿，轻轻摇头。 年轻小姑娘竟还比不得老年组。 只是这番话，陈令秋自然不敢乱说。真说出口还不得被冯妗妗推下山。 冯潇儿注意到了陈令秋的目光，见他冲自己摇头，还以为这小子想起了昨日的事，心头不免泛起羞耻。 昨夜在这个臭小子身上，她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那种酥麻感觉...所以惹得她夜里一直辗转难眠，前前后后起身换了好几次... 可是陈令秋是她小辈，她怎么能... 但是仔细想想，其实这种事也怪不得别人，都是她自己莽撞的拉人进屋...好在秋儿...呸，陈令秋这臭小子似乎没发现，要不然她当真要以死明志了。 无论如何，这种难以启齿的事都得是咽回肚子里，打死她她都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陈令秋看见冯潇儿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关切道：“潇娘怎么瞧着没什么精神，昨夜没睡好？” “啊？” 冯潇儿听见耳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瞧见陈令秋关心的目光，对视之间，不可避免的又陷入昨夜那场旖旎之中...只觉得心头酥麻异样溢出，身子又快软了... “潇娘？”陈令秋见冯妗妗呼吸都开始变了，又喊了一声。 冯潇儿眼神瞬间清明，又迅速埋低头不让陈令秋察觉到自己的意乱... 陈令秋狐疑时，一旁的姜漱站出来替冯潇儿解围：“潇儿瞧着气色很好，凝白红润，肌肤都水润了许多，不像没休息好，倒像是...” 冯潇儿这下比之前更慌了。 好在姜漱没那么不通晓情理世故，笑道：“倒像是睡饱了。” 冯潇儿心下一松，还是女子更懂女子... 陈令秋一开始没记起来，眼下哪里还能不懂。 昨夜冯妗妗在他身上...蹭得荷花都开成牡丹了，自然是瞧着娇嫩了许多。但是为了照顾冯潇儿面子，也只能下了台阶。 姜漱见冯潇儿连话都不敢再与世子说，便主动接过了话头：“世子可曾听说过当年东嵇山真人飞升一事？” 陈令秋点点头：“这些轶事逸闻许多名山大川都有，但不都是传言么？听我姐说，百年江湖无论境界如何，都再无有过飞升之人。更没听说过哪位得道之人能求得仙门大开，白日飞升。” 姜漱抬眸看了眼山巅方向：“江湖百年有无圣人飞升，不好说。但是那位山巅之人于此枯坐三载，化仙人气象，倒是真的，只不过那位山巅人倒并不像真正的道家中人。” 陈令秋细细咀嚼其中意味后，轻声问：“姜姑姑为何会知道此事？” “因为这件轶事逸闻其实发生的并不远，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与今日同是重阳佳节。” 姜漱作为习道十年如今贵为道门大真人的存在，自然是明白“仙人气象”几字的分量，解释道： “自古有仙人朝游北海暮苍梧之说，骑鹤远游也好，化虹飞升也罢，都无一例外，皆有世人所言的“仙人气象“傍身。当年东嵇山周边便有江湖人亲眼见过，那位山巅人枯坐三载，巍巍气象一夜满嵇山。” “姜姑姑说的这些，于如今的江湖而言未免太过荒诞不经。”陈令秋笑着摇摇头，又迟疑道：“而且这些，难道与今日登山有关系？” 姜漱倒也没有辩解，转头看向冯潇儿，轻轻道：“这件事，潇儿或许比我更清楚。” 陈令秋蹙眉看向冯潇儿。 冯潇儿低头想了想：“在我六岁那年，徐姐姐不知为何消失了几年时间，之后才又出现在冯家...” “殿下。” 身后适时传来冯芙的呼喊声。 陈令秋停下脚步，知道这位小姨要将未完的话告诉他了。 冯潇儿感受着心头的异样，似乎也猜到了什么，拉着姜漱继续朝山顶走去，留下二人独处。 “殿下知道洛水姐姐的事了吧？”冯芙走近后问道。 陈令秋点点头。这小姑娘聪明的跟什么似的，昨日他藏在柜中的事都瞒不过她，这件事自然早被她知晓。 冯芙轻缓道：“除了殿下知道的那些之外，洛水姐姐还跟我说过，她在等一个人。” “等人？”陈令秋再次凝起眉心。 “嗯...”冯芙想了想，又说：“洛水姐姐说，这个人她等了很久了，只要能够见到他，她就不用再一直苦守山巅了。” 陈令秋没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迟疑道：“这个人，是我？” “洛水姐姐没有跟我说。”冯芙轻轻说了一句，又转头盯着陈令秋看了半响，忽然展颜一笑：“但我觉得是殿下。” 陈令秋愈发困惑。 等到他之后，就不必再苦守山巅是何意思？那位女子若当真是山巅九人之一，与其他宗师的目的应该相同。 难道与柳新儿的登山攀峰一样，某种...代替传承？ 想起姜漱说的那句“仙人气象”，陈令秋没来由记起当初陈北霜南下中原之前，与他提到过的武道山巅景象。 “三教中人修真我求得“仙人气象”，江湖武夫力正途寻的是何物？” 陈令秋停步驻足，远眺群山，轻声说出了陈北霜自问自答的那个答案： “天人体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