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归墟古国

夜雨淅淅沥沥，古道异常凄冷，冰冷的月亮在混沌的苍穹中若隐若现，犹如一只眼睛。 李微奇控制着战马疾驰，身上漂浮古道两旁骸骨从齐膝高的荒草后纷纷站起，手中拿有锈迹斑斑的兵器，口中沙哑喃语着：“染血者不归”，苍凉的声音回荡。 放眼看去原本荒芜的土地早已变成千年古战场，大风呼啸过，到处是倾倒的战车，埋于尘土下古老的旗帜。 风声呜咽断断续续又像首镇魂曲，在安抚这片古战场上徘徊已久数之不尽的亡者。 一具具骷髅像是被惊动的野兽对“来者”保持警惕，空洞的眼中摇曳红色的火焰。 这是属于黑暗的生命，“妖魔”中最为低等的存在，古卷记载中的“幽生”，没有生者的感情，被怨念与执念充斥，也能为鬼神与玄师的神魂占据躯壳。 万古岁月幽幽，他们便守着这片土地，无数个日夜，“长生”若是如此，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荒古时日的风起云落，而今又有多少人会知道。 李微奇默然想着，纵马疾驰。 “无疆者，不死不灭，不入幽冥，不归上苍，冥火为衣，沧火为眸，穿行诸界，鬼神难知，他不是我们可以杀戮的人。” 万千尸骸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喃语，随即归于寂静，那是一抹诡异的绿色火焰，稍纵即逝。 有沙哑的声音应道：“这气息，是诡门的门主，沧河的主人，又不是他，无疆的行者，看样子是从天灵外的土地回来的。” 第三个沙哑的声音跟着道：“是要去见占星的那个老不死吧。” “他还没有走。”第四个沙哑的声音跟着道。 第五个沙哑的声音叹息，“还不是为守住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过日子应该要到了。” 第六个沙哑的声音笑道：“所以这个年轻人是那人的弟子了。” 第七个冰冷的声音言道：“我倒是很期待他能有怎样的本事，大风将起的日子甚是想念，掐指数着年岁，这苍天要死，新天当立。” 七个声音渐渐归于平静，他们望着李微奇快马疾驰而过，背影消失在道路前方雨幕中。 荒草后站立的骷髅一具又一具散落，被风吹动的杂草淹没。 李微奇听到了七具骷髅的对话，他知道七具骷髅的身份，没有侧目去看，也没有理会他们的低语，自怀中摸出一张玄道符纸，符纸以特殊材质制成，上有玄道念力加持。 李微奇将符纸掷出，玄力所至，天地顿起迷雾，阵阵冷风刮过，李微奇控制战马纵身冲入迷雾中，无数的怨念与黑影涌来却不得近身。 “主人，这诡门中的奇门遁甲符好久没看你用了，咱们这是要去见那老怪物，我还想在外面多玩会再回去呢。”坐下战马发出人语声。 李微奇回道：“沧河单凭我一人无法守住，沧河六帝君中他老人家算是最为友善的，师父死后蒙他多有照顾，我才能少走许多的弯路。这次帝阴兽魂是他想要的，其中大概是有许多故事隐秘，呆会你在帝君府外等我。” “我想回去吃妖灵了，肚子好饿。”战马嘀咕着。 几息间李微奇骑马穿出迷雾，天地间的景象骤然起了变化。 荒芜的古道尽头有座阴云压顶，外有高墙围住，内有小楼林立的古宅。 大路两侧又竖立有栩栩如生的石雕，每座石雕十余米高，怒目瞪眼俯瞰地面，是三头六臂鬼神的模样。 “鬼神石路，通往藏剑帝君的府邸，这里要比看起来的危险，主人可要多小心，要是没有那纸奇门遁甲府引路怕是他们会活过来杀人呢，真是可怕至极的玄道道阵，放眼天下，大概也只有这些老怪物能够布出这些恐怖的东西。”战马疾驰着。 李微奇向石雕的后方看去，是山水墨画一般似有若无的群山重峦叠嶂，看起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实际伸手摸去的话又远在天的尽头。 “这玄道道阵确实厉害，现在想来答应他去带回帝阴的兽魂的时候还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这如梦似幻的山水景象也有了变化，是要起风下雨了，应当是他的心情变化，这种超凡的道阵连通心念，非寻常玄师布下的道阵可比。”李微奇收回视线，看着道路尽头阴森的宅子。 远远可见古宅门口的牌匾上有冥火刻下的四个字“海上明月”。 即便相隔遥远，也能感受到那森然的冷气，当年写下此字的前辈实力可见一斑。 快马来至山庄外，李微奇翻身下马，按住腰际的刀柄上前，扣动木门上怒目瞪眼獠牙外露的兽首拉环。 两扇木门吱呀一声被阵阴凉的风给推开。 进门是敞亮的前院，特别显眼的是院子东边栽种的梧桐树，高大的梧桐树挂满红线系住的青铜铃铛。 风吹过的时候青铜铃铛“叮当”作响，在这凄冷的古宅里听来尤为的响亮与特别。 要是寻常人误入这样的古宅，多半会非常的害怕恐惧。 李微奇并非普通人，而是一个修行玄道的玄师，用刀，出自神秘门派诡门的修行者，现今是诡门的新一任门主。 李微奇面无波澜，再仔细看去的时候梧桐树下有个坐在轮椅上的瞎子仿佛凭空出现，正面对李微奇露出浅浅的笑意，双膝上慵懒的躺有一只浑身漆黑的猫。 猫的眼睛冰冷又非常的锐利，昏暗的天色下隐隐透露出森冷的幽光。 “古先生。”李微奇向那瞎子行礼，混沌的苍穹只有冰冷的月光残照这座阴森的古宅。 古君生苍白的面孔没有血色，微微颔首，平静道：“红绳青铜引领妖族亡魂聚集在此，所以这这古老的铃铛又有名字为“聚妖魂”，出自古之有能者锻造。凰死化身的这株“天照梧桐”，可以引路，是将不得安息的亡魂引去往归墟古国的办法之一，想来你是知道的。只是这个办法非常的凶险，需要有能者领头开路，扫除一路上的险阻才行。我在这树下等得太久，有知有觉的是过去了很漫长的岁月，我不曾细细去数算日子，便是觉得和你每次见面便似乎是无数个日升月落。此番再见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帝君已等你多时，请随我来吧。” 言罢，轮椅自行被风推动，穿行过数重小院，廊道，绕过假山，古楼与一个又一个拱门，来到一间僻静的院落。 古君生看向小院中唯一的一座二层高的小楼，言道：“帝君在里面喝茶，你可以自己过去。” 李微奇按刀上前推开古旧的木门，一个面貌俊美的年轻男子席地而坐，正对门口。 他的身前摆有一张矮桌，桌子上有盏微亮的烛火，一杯茶。 有冥火形成的古文在他眼下浮动消散，回响起金戈铁马的声音。 “万妖来贺。” “寿与天齐。” “来恭祝我王万寿无疆！” “凰遨游四海，凤求之不得。” ……… 他抬起头，声音与古文随冥火消散。 年轻人微微的咳嗽，面色苍白没有血色，他示意李微奇近前坐下。 李微奇移开放在刀柄上的手，在年轻人近前坐下，放下的刀立时有龙吟声响，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