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节来生也不会放过你

丫鬟绿茶直到看不见苏楠清远去的背影，才纵身上马。 她答应苏楠清交代她的事，她必须要去帮助她找到同是萧恩的妻子相府千金，和他们的孩子。 纵然万劫不复她也要帮她找到她的亲人，因为丫鬟绿茶的命运也和苏楠清是一样的，家被烧，亲人全部惨死在孤夜寒的屠刀之下。 如今苏楠清的亲人就是她的亲人。苏楠清的仇人自然也是她的仇人。丫鬟绿茶心中突然似是一团火炎在燃烧，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残阳如血，大地潇潇， 一人一马在狂奔。 风雨潇潇，暮色已深， 一人一马仍在狂奔。 苏楠清一路追赶孤夜寒的人马，急切切的想见到她的夫君萧恩。 一别两年，他只想把这两年来发生的一切事全部告诉他。她也必须要赶在孤夜寒未与萧恩交战之前到达战场。 她知道目前萧恩的处境危险重重，前有孤夜寒的埋伏后有外敌追兵。 想起孤夜寒苏楠清不由心里又是一阵颤抖。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其实自从她那次被孤夜寒刺伤醒来之后，根本就不是纯碎的失忆。 在她昏迷的状态中，她也能感觉到一个人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与阿护。最不能忘怀的就是她无法进食的那段日子里，总是一个冰冷的唇在对着她的嘴强行喂她吃东西。 那时候她的意识里却一直认为是她的夫君萧恩。 她一次又一次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心里才升起了求生的欲望，意识渐渐的清晰。却发现原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人并不是萧恩而是孤夜寒。 她想拒绝却又无力，她又一次的陷入绝望，绝望到不要再醒来。 那是对她的一种极大的侮辱，她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她再一次的沉睡消沉。 在那段高烧不退的时间里，她似乎感觉到一个冰冷的身体紧贴着她给她降温。在那样寒冷的冰天雪地里，连她都难以置信，他竟然躺在雪地上任由飘落的雪花覆盖在他的身体上。 她真的想象不到他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是绝望还是希望。 她还隐约记得他的头发和眉毛全是冰，冰着她那滚烫的脸颊。 她不知道她脸上是冰雪融化还是泪水的流淌，后来她还是醒来了。 当她张开眼睛看见他那苍白憔悴的一张脸，看见他为她醒来时流出的那心酸而惊喜的泪，她不知道为什么却抓住了他的手。 她还记得他抱着她哭的泣不成声， 她问他：“你是谁？“ 他答道：“我叫孤夜寒。“ 她又问：“我是谁？” 他说：“你是我的妻子，你叫苏苏楠清！” 苏楠清只觉着自己似是已经逝去，而现在的自己却是一个没有魂魄的躯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没有了灵魂，没有了记忆，把所有的一切事都想忘的一干二净真好。 然而有时候你越是想忘记某件事，那件事却又偏偏很难忘记。她又记起那一夜，他拥抱着她，第一次占有了她的身体，她当时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那一夜的事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咬着唇，眼角留着泪，心已碎，碎成无数片。那一夜，她似是被一个魔鬼吞嚼着她的肉体与灵魂。 后来她却听见了他的哭声，他哭的是不是心也碎她不知道。她只听说魔鬼不会哭，魔鬼也没有眼泪。 可是她感觉到了他有眼泪，是苦涩的眼泪，低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不能安慰他，也无法面对他，所以她只能沉睡。 然而纵然他对她千般好，可是他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想起那些惨死在他魔刀之下的父母，和萧恩的家人，以及全村的男女老少大人孩童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苏楠清只恨的银牙锉碎，心痛的无法呼吸。 凄冷的风打在她的脸上，雨点夹带着泥沙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没有躲避，却偏偏迎着风雨。 脸上的痛，远不如她心里的痛，她打马如飞，即刻想见到她的夫君萧恩。 她要助他一臂之力，杀了孤夜寒，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杀了他。血债就要用血来还。她忍着剧痛，心潮似是万马奔腾。 夜已深，古道上没有行人，荒野显的更加苍凉，雨渐停，秋风冷，偶尔一声快马嘶鸣冲破无边的寂静。 苏楠清疾驰了一天一夜，一路鞍马之劳终于疲惫不堪。 天方已破晓，苏楠清感觉饥饿难耐，她才想起来她有一天一夜没有吃饭，没有休息了。她需要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再给马儿喂饱草料，她要保持好体力，才能够帮助萧恩杀敌。 于是她翻身下马向着路边的小店走去。 苏楠清吃了早饭给马儿喂了上好的草料，她又洗了个澡，睡了一觉。又继续上马疾驰而去。 突然眼前出现一片惨烈的景象，就在这秋日的阳光下，古道旁的村庄已被沦陷，残墙断壁，满目疮痍到处尸横遍野，流血千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苏楠清只想呕吐，她紧咬牙关抑制住胃酸的翻涌。 立身下马，忍不住抬手隔着面纱捂住口鼻，观察着躺在地上战士的尸体旁还没有完全凝固的污血。红色的土壤还是湿的，苏楠清凝视着眼前血泊中的尸体，可见一部分皆是外敌西魏的士兵。但多数都是大梁萧恩的将士。 “萧恩，你在哪里？”苏楠清喃喃自语，已知萧恩凶多吉少。不由得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在地。他强打起精神跨鞍上马遥望四面天际。 突然目光如炬打马如飞四蹄扬尘向着远方的一面飘摇的战旗狂奔而去。 那是萧恩的战旗，一对兵马如潮涌般的奔向大道的尽头，后面仍然紧跟着西魏的追兵。 就在这时大道的尽头突然又冲出一对人马，挡住了萧恩的去路。苏楠清的瞳孔瞬间萎缩，下意识的惊叫一声“孤夜寒！”果然是孤夜寒前来堵截萧恩。霎时间前后两路人马包抄而至把萧恩的兵马团团围住。 眨眼睛三路人马混作一团，刀光血影，喊杀震天，万马悲鸣。 苏楠清浑身热血都在沸腾，胯下战马快如逐日追风。 近前只见千军万马里三层外三层，正中间三匹战马，白马，黑马，红马，首尾相接。 马上三员大将身穿盔甲，分别披着颜色各异的披风，刀枪剑光如电闪雷鸣，厮杀的难解难分。 红马之上红色披风将军是萧恩，被黑马西魏敌军将领和白色披风将领孤夜寒两面夹击，艰难情形下身负重伤依然在顽强拼搏。 眼看就有些招架不住，就在这时只见一匹白色战马突然横空冲进来。马上一位将士身穿盔甲黑纱蒙面，手里的剑光如飞花，眨眼间杀出一条血路，就到了三人近前。 战马一声嘶鸣，马上的将士直立于马背身轻如飞鹤，手里剑光一闪，“铛！”的一声磕飞了刺向萧恩胸口的银枪，接着一剑刺如敌军将领的咽喉。“噗！”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迎着正午的秋日鲜艳夺目美丽至极。 苏楠清没有多看敌军落马的惨状，调转马头转向孤夜寒。 孤夜寒正在庆幸萧恩即将战败落马，突然之间杀出一人着装如是他自己人和马。并没有防备，怎料此人竟然一剑却刺死西魏将领，不由得大吃一惊。 就在他愣神见苏楠清连连数剑刺向孤夜寒，孤夜寒快速躲闪，转向萧恩身侧突然一剑刺中萧恩的胯下，萧恩一个跟头栽下马。 就在孤夜寒又对萧恩刺出第二剑的时候，只听“噗！”的一声。 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孤夜寒回眸之际手中剑光一闪两人同时拔剑随着剑光，两股血柱喷涌而出瞬间化作满天血雨，美丽又壮观！ 苏楠清喉咙被刺破同时面纱也被剑尖挑开。 “苏楠清！”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叫出这个名字。 苏楠清依然面向孤夜寒她没有回首之力去看萧恩。却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一只手紧紧抓住马鬃，硬撑着才没有掉下马来。 鲜血从她那白皙的脖颈处往下流淌，她依然直视着孤夜寒。孤夜寒跪在地上，用手中剑撑着地，看着苏楠清，浑身似是在颤抖。 目中忽然流露出愤恨与怨毒，半晌才一字一字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苏楠清没有回答。她依然咬牙坚持听着。 孤夜寒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苏楠清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一颗泪珠突然从她的眼眶里落下来。 “你哭了，”孤夜寒的唇角浮现一丝酸涩的笑意，突然大吼一声：“苏楠清你听着，我来生也不会放过你……”说罢，孤夜寒倒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从苏楠清口中喷出，她终于支持不住栽下马来，正好落在萧恩的怀里。 “苏楠清！” 萧恩抱着她叫着她的名字，苏楠清慢慢睁开眼眸，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用那及其微弱的声音道：“萧恩，我终于见到你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苏楠清……“ 萧恩抱着她悲痛欲绝，一次又一次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苏楠清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她醒来。 最后绝望到无声却又久久的吻着她那冰冷的唇。 残阳如血，秋风萧杀，马蹄声碎，马背上的将军抱着一具尸体，目视远方。那远方古道上仿佛出现三个身影，一个夫人怀里抱着个男童，身边站着一个丫鬟，和一匹白马。 夕阳把这三人的身影拉的很长，目光中的意境似是在等待着他们的亲人回家，正与这秋色之空融为一体，似是一副温馨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