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六章 不同的难过

“何兄……”沙哑而躲避式的声音响起。 何尘壹坐在星如海身边，微微嗅了嗅鼻子。 “哎我说，星兄，你这几天没洗澡了？” 星如海本是躲避的目光瞬间变得幽怨起来。 “你这人……” “这一壶酒可是周姑娘亲自所酿，我特意要的，为的就是将来碰到你和你共饮的。” 星如海看着手中的酒壶，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沉默之后，幽静的小院子之中响起这个声音。 “要不是我身上有着星云宗令牌，她们不一定收留我，我也大概会沦为乞丐吧。” “这就是你不回去的理由吗？”何尘壹也是默默地看着星如海。 “这个理由不够吗？我可曾经是星云宗最强的天才之一啊。” “其实我不太擅长讲心灵鸡汤，但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也可以试一试。”何尘壹虚着眼一脸难受的说道。 “什么是心灵鸡汤？好喝吗？”星如海一脸懵的问道。 “嗯…”何尘壹面色纠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大概就是听多了会让你的三观受到一定影响。” “呃，何兄，何为三观？” “三观即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不过关键的不是这个，咱好像扯远了。” “何兄，我经脉断了七成，原本半步就踏入破茧境了，现在倒好，来个练气境的我都不一定打得过。” 说着，星如海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似乎是因为喝的太急，他被呛得不断的咳嗽了起来。 “星兄，你如何看待修炼这一回事？”何尘壹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问题。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星如海思考了一下便回道，“与天争，与人争。” “目的是什么呢？”何尘壹又是问到。 这一次，星如海思考的时间很久很久，“我父亲是星云宗副掌门，我母亲实力也很强，小时候修炼只想着成为他们的骄傲。” “后来，我也没让他们失望，我迷茫了。” “我父亲说我的破茧境迟迟不入就是心境有问题，所以为此我一直接宗门外派的任务，想要历练一下。” “现在你怎么想的？”何尘壹笑着问到。 “何兄，你见过这个村庄的村民吗？”突然，星如海问到。 何尘壹眼神微变，“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见的多了，其实我像是个井底之蛙一样，从小生活在优渥环境的我根本想象不到处于底层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何尘壹的思绪，也引起了何尘壹的疑惑。 “晌午了。”星如海默默地说道。 “阿海啊，饿了吧，奶奶给你送吃的来啦。” 一个白发如雪，满脸皱纹，拄着拐杖的老奶奶自己打开了门，然后走了进来。 “嗯？有人吗，阿海，是你交的朋友吗，咱家阿海也会交朋友了。” 何尘壹感觉眼前的老人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 “她的家人都没了……”星如海眼神中带着哀伤， “老奶奶今年七十九岁了，她本有丈夫，也有一儿一女，还有两个孙子，一个外孙，一个外孙女。” “十七年前，她的二孙子大喜之日，强匪进村，她儿子一家被杀满门。” “十五年前，她的外孙一家进城途中失踪，上报城主府三年未果后，她的女儿郁郁而终。” “同年，老奶奶的丈夫积劳成疾去世，此后，老奶奶的亲人就只剩下外孙女。” “而一年前……她的外孙女一家在小孩子饿死后夫妻二人也都先后自杀。” “你看她的眼睛。”星如海说道。 何尘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位老人的眼睛是有些问题的。 “哭瞎的，神智也有些不清楚，清醒的时候总是重复一句话。” 何尘壹沉默着，等着星如海的下文。 “好苦啊，没了，什么都没了……” 星如海默默的念到。 “你知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第一次听到老奶奶的话，心里有多难受吗。” 何尘壹看着有些手足无措愣在原地，口中一直在自言自语的老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星兄，你想怎么做？” “我一个废人能做什么呢？” “我听闻，破茧境要找心中的道，道成，则境界成，但“心中”二字过于玄幻，星兄可否为我解答。” “当你到达玄丹境巅峰之时，便要碎丹融玄胎，让整个玄胎充满灵气之海，这便是海纳境。” “海纳境巅峰之时，便开始灵气灌身，达到玄胎之外和玄胎之内尽皆盈和，同时心中确道，破茧境自然而然便成了。” “我当时只差心中之道。” “那现在你不是找到心中的道了吗？”何尘壹眼神莫名的说道。 “我知道，我这不是修为……” 突然，星如海瞪大了双眼看向何尘壹。 “何兄有办法？” “星兄，敢于直面死亡吗？” …… 何尘壹迈步出门，看着空荡荡的小路。 “不出来我就带人跑了哦？” “在这在这。”荣荣从一个路口出现，大声喊到。 “你齐欢姐呢？” “有事先走了，一会就回来啦。”荣荣应到。 “好的，正好我也有事，有两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 荣荣娇俏的脸庞顿时露出苦瓜脸的模样。 “可是姐姐让我跟着你欸。” 何尘壹没理她，继续说到。 “第一件事，半个时辰后这里帮我守好，谁也不许进来，包括你和你姐姐，时间不定。” 还不等荣荣说话，何尘壹继续说到，“第二件事，这半个时辰中，你去通知你们的人放出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 “就说看到有强盗劫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有地位的玄气境公子哥，怎么让别人相信这则消息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何尘壹说完就关上了门。 荣荣眨着眼睛思来想去，然后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快步的离去了。 小院子中，除了一位坐在小凳子上念念有词的老太太外，还有一个头发乱糟糟正在挑水进房间的男人。 而何尘壹就这么看着这一幕，手中拿着一小瓶不明液体。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何尘壹气息调到了最佳状态，起身正要走进门的时候，他回首看向了老太太。 “老人家，您不回家吗？” “家？家没了啊……” 然后，老太太仍然念念有词的坐着没有去理何尘壹。 何尘壹进门，然后再关好门，看着已经在浴盆里面的星如海说道。 “准备好了吗？” 一股锐利而坚定的目光从星如海的眼中出现。 “我这即便不是逆天改命也算接近了，放心吧何兄，我已有觉悟。” “我受过妖王心头血洗炼，先用我的血液给你当引子，到时候正场来的时候你能更好受一些。” 说完，何尘壹直接给自己割了腕。 （其实我很怕痛啊。）何尘壹虚着眼，面容扭捏。 血液很快浸满浴盆，星如海接触到血液的一瞬间，他的整张脸露出的表情说不出到底是酸爽还是痛苦。 “哇，何兄，你血液大补啊，虽然我这经脉没有连上，但……” “少你丫的废话，给我注意力集中点啊，你这猥琐的乞丐！！” 何尘壹脸色苍白的大吼到。 “喂！我没惹你吧！”星如海脸庞抽搐的说道。 何尘壹见星如海神气十足，于是止住自己的血，点进了一滴妖王心头血。 “我特*……”后面的话都没说完，星如海就晕了过去。 “喂喂喂，星兄，乞丐，不要脸的，你不会这就死了吧！” 何尘壹一脸懵，他记得自己当初就算没有引子，直接用心头血都没在第一时间就疼晕过去啊。 “怎么这么疼……”星如海回过神来，沙哑的回应着何尘壹。 “慢慢坚持吧，还有更疼的。” 何尘壹耸了耸肩，又继续说道，“我不会像某个老家伙说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等我看你不行了，我给你讲几个心灵鸡汤打打气。” 星如海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到，“心灵鸡汤”四个字，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了，或者说不是听不到，是没心情听了。 （好疼啊……记忆有些模糊了，真不知道没有引子的何兄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啊，我怕是……要死了……） （死了也好……听说我父亲也没来找过我……） 何尘壹感受着星如海的意识逐渐的模糊，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而到了现在甚至感知到他的生命力在下降，求生意志都几乎没了。 正当何尘壹真的打算讲几句心灵鸡汤的时候，一声大喊从门外传来。 “阿海！海儿！”这一声充满了期待，充满了凄厉，那是经过了一生沧桑，一生悲苦之人所能发出的声音。 这一声大喊之后，何尘壹感受到星如海的生命意志在逐渐的变强，生命气息也在上升之中。 但随着星如海的生命气息上升，门外的老太太却突然的变得越来越迟暮，越来越佝偻。 何尘壹脸色一变，迈步而出，看着已经处于死亡边缘，无力回天的老太太，他上前几步，点中几处穴道吊住了老太太的性命。 “谢谢……你…后生……”老太太此时的意识很清明，只是说起话来不断的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