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洗礼

轩统208年，早春，墨府私塾。 “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私塾正前方，一老者身着深色布衣，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右手抚须，左手握着一卷竹简。 老者名为司空峰，修为高深，在这东域玄天城内也是小有名气，墨家家主不久前花大价钱将其请来当门客。 平日里他闲来无事，便会在这私塾内传道授课，充当私塾先生。 底下，数十名年轻男女，几乎挤满了这并不算大，平日里也几乎很少有人会来的私塾。 这些人年龄最大的十七八岁，最小的不过六七岁，在蒲团上正襟危坐，聚精会神的听着。 有的人来的晚了，便直接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也不顾身上看似颇为不凡的衣裳沾了灰尘。 私塾外，不时可见身着布衣的家仆匆匆而过，捧着大罐小罐的，忙碌着。 隐隐间，还能听到管家的催促声。 “陈伯伯他们一大早在忙什么呢？” 有孩童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精致的面孔宛若瓷娃娃般，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充满了好奇，趁着私塾先生不注意，偷偷转身看了眼外面。 “课堂上不得东张西望。” 孩童一个激灵，“哎呀”轻呼了一声，捂着脑门，看着不知何时已是来到身边的司空峰，瘪着嘴，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中满是委屈。 “司空爷爷……” “在私塾内，要叫先生。” 司空峰拿手中的竹简又轻轻敲了下孩童光滑的额头，语气淡然。 孩童名为墨凌，他捂着额头想躲，但那竹简宛若穿过了他的双手，又好似无处不在，避无可避，精准的敲在了他的额头上。 “是……司空先生。”墨凌瘪了瘪嘴，小声道。 周围有墨家少年已是十七八岁，身上气势雄浑，隐隐间有灵气环绕，有些眼见。见到司空峰这看似简单的一手，已是睁大了双眼。 “是隔脉掌！”这名少年惊诧道，“我听爹爹提起过，此掌法若打在人身上，虽击打之处无碍，但体内经脉尽断，是一门颇为稀有的古老掌法，只有修为达到聚灵境才可修炼！” 闻言，那名为墨凌的六七岁孩童顿时脸色一白，眼眶中就要溢出泪水。 “你无碍，莫要担心。” 司空峰已是再次盘膝坐下，淡然笑道。 墨凌摸了摸额头，发觉虽说还隐隐有些疼痛感，但确实没什么别的不适，顿时松了口气，再也不敢乱动了。 “司空先生已将此掌法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以竹简代掌，完美控制力道，着实令在下大开眼界。” 那少年名为墨易，出言感叹。 他今年已是十七岁，三年前修为便从开脉境第九重突破到了聚灵境，在这墨家年轻一辈中的修为可以排进前十。 但在司空峰这一手面前，却是由衷被折服了。 他眼见不凡，司空峰这修为至少也是突破了聚灵境，达到了虚天境的层次。 玄天城虽说不是什么大城，但也有着数以亿计的人口，修士数量足有上千万。 但能达到虚天境的强者，却是十分稀少，足以被玄天城内各大家族、势力奉为座上宾。 “今天的课便上到这吧。” 此时已经天亮，司空峰微微沉吟，看着门外依旧忙前忙后的家仆，心神微动，便知道了其中因果。 “又到了洗礼之日。” 所谓洗礼，是专门为家族中年轻一辈，还未突破到开脉境的修士准备的，需耗费大量灵材，寻常家庭根本无力承担，便是墨府这种玄天城内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也只能做到三年举行一次。 “但愿今年能多出几个好苗子吧。说起来，墨晨那小家伙……” 司空峰怔怔出神，而后微微摇头轻叹，一挥手，便消失在了此地。 “好强的修为。便是家主也做不到这般来去自如吧？” 有少年惊叹，他们完全没看清司空峰是怎么从众人眼皮底下离开的。 “家主自然也能做到。” 只见一少年身材高大，微微蹙眉，冷“哼”了一声，他是属于墨家家主一脉的嫡子。 “是墨长明。” 有人认出了他，不再言语。 墨长明是墨家家主墨骁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人尽皆知玄天城恶少。 平日里，墨长明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嚣张跋扈惯了，除去那些有意讨好之人，平日里大多数墨家子弟都对他并无什么好感。 但奈何他身份特殊，再加上如今年仅十八岁，已是达到了聚灵境第七重天的修为，在墨府年轻一辈中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着实无人敢招惹。 “家主修为通天，在这玄天城内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便是城主大人都会给几分薄面。”有两名少年笑着走到墨长明面前，拱手寒暄。 “趋炎附势。”墨易蹙眉，忍不住小声冷哼了一声。 墨家老爷子共有四子，老大墨骁，也就是如今的墨家家主，墨长明的父亲。 老二墨河，平日为人低调，是墨易的父亲。 老三墨青山，与墨骁关系最佳，也是那两名与墨长明寒暄之人的父亲。 老四墨云天，天赋过人，却在十二年前便已去世。 那两名少年虽是墨青山之子，但属于庶出，并非嫡子，在墨家地位并不算高，多亏二人修炼天赋不凡，再加上多年拉拢关系，这才能与墨长明搭上话。 墨易不再过问，神色微动，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名少女。 只见这少女神态端庄，肤若凝脂，明眸皓齿，那一双眼眸温婉如水，一袭紫衣，紫色的长发如瀑，披散在身后，虽只是豆蔻之年，但已是初显身段，宛若那九天玄女一般，不知何时便会飘然而去，羽化登仙。 此时私塾内虽多是俊男俏女，但不得不说，在这名少女的面前，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只是轻微看了眼这名少女那完美无瑕的侧颜，不由的，墨易的心跳已是乱了，连忙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 少女名为江芸儿，是十四年前，墨云天在墨府门口捡到的。 当日，恰逢墨云天之子墨晨出生，墨云天心觉这女童与他家有缘，便带了回去。 如今十四年过去，当年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女童，如今已是亭亭玉立，修炼天赋极高，便是司空峰都赞叹有加，希望能收其为亲传弟子。 不过江芸儿拒绝了。 理由是……她需要照顾她哥哥。 如若跟着司空峰潜心修炼，那便分身乏术了。 为此，司空峰哑然，沉默了许久，留下一句“老夫从未想到主动收徒会被拒绝，还是因为这等原因”，便叹息着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