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武者痕迹

“十七岁前，我是偏将嫡女，父亲位高权重，簪缨之家，锦衣玉食，平日里前呼后拥，仆役成群。 十七岁的一天，家里突然被兵士直接包围，没有任何说法，没有任何解释，家中男子被当场斩首，上到八十老人，下到襁褓婴儿，一个不留，女子年二十以上直接斩杀，不足二十者充入青楼为妓。 上一刻我还是身份尊贵的将军小姐，下一刻我就被不认识的男人压在身下，没人告诉我为什么？ 收敛起曾经大小姐的锋芒，每日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笑脸应对鸨母殴打喝骂，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 一日之间，一个官宦小姐就成了青楼贱婢。 我想死，但闭上眼看到的是母亲那滚到我脚边的头颅，还有被兵士直接摔死的幼弟，所以我不能，我要知道为什么。 我开始学着适应青楼，适应自己的身份，慢慢的，原本对我充满戒备的老鸨放下戒心，在我不断曲意讨好下，我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呵呵，仅仅是因为一次争风吃醋。 再问，老鸨已经不敢多说，不过，有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靠着与人卖笑，我打听到了引发灾难的姑娘是谁，然后又花了一年时间，慢慢讨好这位姑娘，接近这位姑娘，在所有人放松戒备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自己仇人长什么样。 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对人都有三分笑，可为什么对我家就…… 大家不是说好刑不上大夫吗？ 然后我开始长期观察自己的仇人，对方很少来春风楼，三个月一次吧，每次不过留宿一宿，据说那次也是这种情况，只是一夜之间，我家赔上了全族性命。 每次我只敢远远看一眼，不是不能靠近，对方是武者，怎么会在乎我靠近，只是，我怕靠的太近了，自己会忍不住上去跟他拼命，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怎么敢？” 粉衣姑娘的眼神很麻木，说出这些的时候没有多少生气，这对她来说是一场赌博，只是，她也没的选，如果客人告诉老鸨，自己被灭口也不过是顺带的事情。 “很悲惨的经历，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墨然出声安慰。 原以为自己父母祭天已是人中龙凤，没想到这姑娘比自己还惨，跟她一比，墨然觉得大晋王朝的温暖光芒还是在自己身上照了照的。 毕竟自家只是全家饿死，这姑娘则像被捧到了平流层然后一脚踹了下去。 现在一想，墨然觉得自己的遭遇也还行。 …… “现在给你几个选择，一，今天的事我当没有发生，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以后你我各自安好，不再见面。” 姑娘一动不动看着墨然，显然这不是她选择的路。 “二，帮我指认那个镇守武者，我认识一个你父亲的老部下，你可以选择去投靠他，或者天大地大，自己选个地方重新开始。” “你跟他有仇？”女孩眼眸中爆发惊人的光彩。 “有仇倒也不至于，不过，我想找他麻烦，”墨然笑了笑：“然后就是第三个选择了，跟我联手，一起干掉他，你报你的灭家大仇，我拿我想要的东西。” “我选第三个。” “不再考虑下，要知道，即使你不选择第三个我也会找他的麻烦，一样可以为你报仇，你不必着急答复，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选第三个，我家人都死了，我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在春风楼这么久，不过剩下具不干不净的身子罢了，有什么可惜的。” “自己选的路你不后悔就好，随后我会安排人联系你，”墨然看了眼这个姿色清秀的姑娘：“对了，你说的话我不同意，俗世洪流，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我们能做主的时候并不多，身为女儿家流落到青楼不是你的问题，这时候还能想着为家人报仇，你已胜过世间九成男儿，这世上，高贵的从来不是什么王侯公卿，我只信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女孩嘴里默念，再抬头时，墨然早已离去多时。 …… 大街上此时已经宵禁，走在路上的墨然有些后悔，刚才只顾着装逼，竟然忘了现在是大晚上，出来已经出来了，再回去有些破坏气氛，看来自己要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了。 府城晚上宵禁，除了春风楼所在的潇湘胡同其他地方都不许走动，至于为什么这里可以走动，这就体现了实力的重要性，如果你家生意是府台大人的，你也可以，毕竟挣钱嘛，怎么可以分早晚。 出来潇湘胡同果然有兵士隔三差五在路上巡逻，还有更夫，走上一会便吆喝一声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里倒也不太寂寞。 出于本心，墨然是想走正道的，但是为了不给巡城的兄弟添麻烦，他还是选择了飞檐走壁，刚跃上房檐，墨然便看到一个黑影从自己眼前掠过，身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看份量绝对不轻。 他这是超载，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大晋百姓，墨然觉得自己有责任制止他这种不安全行为。 运起云鹤步，墨然快速跟上，师父张白鹤的云鹤步已经很不同凡响，三级的云鹤步可以让墨然速度增加一倍，但追赶起前面的黑衣人却依然有些吃力，墨然好胜心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要知道那家伙还背着一大袋财物，少说也有百十斤，自己总不能连人家负重越野也跑不过吧。 两人一起一落，时而在屋檐飞奔，时而在街道快跑，半个DC区跑完，墨然不仅没有追上那个家伙，双方还有越来越远的架势。 眼看距离已经超过二十米，墨然觉得不能再放任对方这么下去了，所以，云鹤步，加点。 腿上一阵热流，四级的云鹤步果然给力多了，墨然一下子往前猛窜了一节，双方距离越拉越近，终于，黑衣人放弃甩开墨然的想法，于一处房檐肃立。 “兄台，什么意思？” “你超速了，所以，见面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