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摆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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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白芷冷眼旁观,终于确定,别驾不是戏耍于人,是真看重医学。 虽然从姊姜茯苓与别驾有点交情,也仅限于交情,相互间偶尔行个便利的事,不可能惠及自己。 范铮不是以个人身份倾向于医学,而是以堂官身份公然昭告,雍州对于医学,将格外重视。 其实从州学层面来说,医学真的比经学实用,奈何没几个人在乎实用与否。 “都说些鸡毛蒜皮的,闭嘴吧。”姜白芷大手一摆。“别驾也看到了,医学什么都缺,没地方开辟药园也就算了,研钵都坏了不少。” “戥秤、杵臼、药碾、博山炉、乳钵、药斗,以及品种繁多的药材,缺口都极大。” 戥秤是药行特意使用、称量极精准的衡具,博山炉则是香炉、香薰、薰炉的一种。 “别的不说,至少以后让他们出师,莫将莱菔当人参,炮制煎熬救庶人。” 莫以为唐朝就没假药了,只要能赚黑心钱,自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姜白芷半是刁难范铮,半是真心想为医学补足所需。 开国以来,雍州多任堂官,也只有这位肯对医学青睐了。 范铮心疼地扳了扳手指头,哀叹一声:“也罢,让官厨那一头将本官的小食取销了,帮补一下民曹将出现的缺口。” “知会司户参军王福畤、司仓参军李景恒,就是让本官饿肚皮,也得将医学所需配齐。” 姜白芷难以置信:“别驾不是在哄人吧?这七七八八配置下来,没五百贯打不住!” 姜白芷说的价钱,还是以他的身份从姜氏药行拿药材、器皿的实价了。 即便是再良心的药行,同一物品,价钱也分几个档次。 卖给庶人的、卖给官人的、卖给商贾的,都是不同的品质、不同的价格。 若不挣钱,那就不是药行,是在积德行善。 范铮掩面摆手,颇有几分痛心:“不说阿堵物行不行?本官想静静。” 五百贯的数目,对华容开国县侯府来说不是事,对雍州可真不一样。 雍州家大业大,摊子也大,真别指望历年能积累多少余粮,没缺口都是前面几任官员讲良心了。 遇上全身上下眼都黑的,给下任拉一堆饥荒,你也无可奈何。 老实说,这已经影响到范别驾的小食自由了。 闲得发慌的李景恒,兴冲冲地赶到医学,听完范铮的要求,倒也没啥意见。 钱粮都在仓廪中,别驾要怎么用都成。 王福畤领着骆宾王赶到,听到范铮的话,鼻子都红了:“这不成!仓库里的钱粮,多有定向!” “若别驾执意而为,下官,下官也只能效亡叔,回家归隐了!” 骆宾王瞪大了双眼。 参军,这不对哦,你不是很尊崇别驾的吗? 你的随和、儒雅,与你现在的刚强模样不搭哈。 王福畤鼻孔里冷哼,尊崇是一回事,但要从民曹的破口袋里,掏出最后这仨瓜俩枣,门都没有! 范铮只能好言相劝:“那啥,参军呐,州衙有一点节余不是?先将就医学呗。” “别的不说,他们学了真本事,哪怕为参军按摩解乏也好嘛。” 范铮其实想说日后为王福畤家人治病,可这话说出去像在诅咒人生病似的,只能改说按摩了。 王福畤咬牙切齿,老半天才开口:“雍州能灵活动用的,只得二百贯!再多,别驾还是将下官开革了!” 这些家底全部动用了,遇上什么事,雍州就得抓瞎! 这是一个司户参军最基本的敏感! 地方官府破事多,水旱、赈济、驰援畿县,哪样不花钱粮? 驱使岁役? 笑,哪年的岁役能留到入秋? 还有不少庶民,岁役已经提前服了两年,蠲符都开了一大把好吗? 骆宾王看得目瞪口呆,好好先生王福畤摇身一变,成了雍州版强项令,反差太大了! 范铮指了指王福畤:“犟驴!今年先用二百贯,元日之后优先补齐医学所需,行了吧?” “实在不行,搭上本官的俸禄,也要在耗磨日前让医学药材、器皿充裕,免得日后被人骂,说庸医都是雍州出来的。” 范铮的话当然是半真半假。 今年能机动的靡费就二百贯,可本年四季已过其三,其余的磨到元日后再安排,谁能说个不是? 不管范铮如何作态,至少他成全医学的举动是真的。 姜白芷叉手长揖,二十名医学生也随之行礼。 一季而已,医学不是等不起。 至于说范铮摆姿态…… 只要他肯出钱,就是让医学视他如师如父又如何? 这年头,常常有人高调唱得慷慨激昂,到掏钱时就一毛不拔了,或者索性人间蒸发了。 能真出阿堵物的,甭管人家话说得怎样,至少是真做了。 咋,人家真掏了,还不许过一下嘴瘾? 范铮的独断专行,自然让李叔慎与亓官植颇有微词。 怎么说我们也是治中呢,好歹商议一下行不? 范铮摆手:“你我同为雍州官员,自需为雍州未来着相。” “多一些合格的医工,日后雍州更多几分面对病患的底气。” 别老指望着太常寺太医署,除非真是大范围时疫了,他们才会出手。 亓官植念及陈年旧事,眸子里现出警觉:“上官是觉得,最近两年,雍州难免有疫病?” 这什么理解能力啊! 范铮笑而不语,故作高深。 不管怎样,加强一下医学建设,是绝对没错的,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坊间,范铮都可以振振有词。 官厨那头,范铮说到做到,断了别驾的小食供应。 —— 司户史骆宾王满眼钦佩:“想不到参军竟强硬如斯,与别驾都能据理力争。” 王福畤苦笑:“瓜皮,民曹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上官到处要用钱,可每年账上的钱是有定数的。” “不依上官,参军之位可能坐不稳;依了上官,多出的缺口怎么办?” 就是把自己洗干净了,送上屠夫的案板,也卖不了这许多钱。 “雍州地广人多,多多少少难免一些灾祸,若是把钱粮用尽,遇事干嚎吗?” 朝廷出面赈济的事不是没有,可那得到了一定程度。 管账的人,劳心劳力,苦哇!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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