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哥来解围

“啊......你说什么？”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严重不？”相貌与柳石灿有些相似的柳石洋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刚才的兴奋劲一下子没了。 “血压200了，一会才能降下来，心脏还得再仔细检查一下，但是大夫说头晕的厉害，害怕有脑出血，现在正在做脑部CT检查呢！”柳石灿担忧的诉说着，也后怕起来。 “嗯嗯，你先盯着哦，我这边下午交接一下就回去了。有啥情况及时给我打电话哦！唉，平时血压就高，咋还这么激动呢？为了啥事啊，还能气成这样的？”柳石洋着急的叮嘱道。 “哎......哥，说来话长，等你来了我再仔细给你说吧，你也别太着急，你路上注意安全哦！”柳石灿也无法在电话里说这么复杂的事情，也内疚的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最好当面再解释吧。 “好，你和妈也注意防护着点，都把口罩戴好，让老妈也别着急哦，钱不够了给我打电话哦。”柳石洋一身灰尘坐在微微摇晃的驾驶室里叮嘱着，身后的自卸大货车正在被一辆装载机不断的用铲斗装满石料。 “嗯，好，你也注意，路上安全第一哦。”柳石灿似乎也听到电话那头机械忙碌的轰鸣声，心里别提多复杂了。 “好的，那就挂断了哦。”说完柳石洋挂断了电话，货车也装满了，他熟练的发动了大货车，踩下离合挂入一档，轰起油门，随后车辆尾部喷出股股黑烟，车辆开始一晃一晃的起步，驶出作业区，开向了车流穿梭的公路。 柳石灿说完，也等挂断了电话，心里稍安稳了一些。 柳石灿拉起老妈李翠兰的手，一起等在门口没一会，老爸柳德民就检查出来了。 医生嘱咐，先住院，再等结果，老爷子的状况现在还不明朗，等结果出来再判断。 柳德民现在神情上还是有些不好看，不知是身体难受还是在生柳石灿的气。 柳石灿办好住院手续，安排好住房后，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有微量出血，但是量很少，心脏监测仪也安装到位，需要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 柳石灿和李翠兰稍稍放心。 柳石灿立刻将结果告诉了他哥柳石洋，也让他稍稍放心一些。 下午大夫就给柳德民输液治疗，两瓶药水输完后，脸色看起来就好了起来，医生叮嘱要情绪稳定，不要生气，吃清淡一些，适当喝水。 柳石灿都记了下来，愧疚的一直没有再去和柳德民多说什么，柳德民时睡时醒，醒时柳石灿也只是让安心休息，什么也别想了，他忙里忙外，收拾住院的事情，等都安顿下来后，天色也暗了下来。 柳石洋傍晚打来电话，说可能晚点过来，让柳石灿他们自己先吃饭，不用等自己。 于是柳石灿在医院旁边的餐馆吃了碗面，又给李翠兰带了份煮的更软烂点的面带回去了医院，老两口的牙口都已经不好了，都换上了假牙套，吃不了太硬的食物。 坐在父亲旁边，握着他粗糙、变形又硕大的手，看着老妈李翠兰在慢慢的吃着面，稍硬一些的菜都需要咀嚼很久，让他想起早晨看到的一幕。 在今天早晨，柳石灿还看到没安装假牙套的老爸老妈，两人的脸部两侧凹陷，嘴部组织自然向内侧聚拢，看上去嘴部凹陷，嘴巴周围的皱纹由嘴唇中间向外辐射状均匀的散布着，两人的面容好似直接衰老了十几二十岁。 柳石灿当时看到两人的容貌后，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想想自己做的事情真是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顿。 他突然很理解李楠的行为了，损失的金钱不一定是越多受到的伤害越大，而是损失的财产在不同的使用人，不同人群和地域中其价值也不同。 比如有一个千万富翁被骗，损失了他闲置的200万财产，他很心痛，通过一段时间心理调整，就能调整恢复过来； 而另一个全家凑了十万元等着急用动手术救命的钱，被骗走了，他和家人所受到的心理伤害将是灭顶之灾一般，直接会将一个人或一个家庭压垮。 80万，他柳石灿能5年到10年能赚回来，可是对老爸、老妈这样，已失去劳动能力的农村老人而言，这个损失就是灾难。 他再一次后悔将这件事这么着急、如实的告诉了老父亲，给老人造成了伤害，他愧疚的无法言喻，眼泪无声的流淌了下来，他急忙偷偷擦拭掉，继续看着母亲吃着还算软烂的面片。 就在母亲刚吃完饭，正收拾时，柳石洋风程仆仆的找到了病房，跑了进来。 柳石洋的头发上满是灰尘，头发乍一看以为是灰白发了，眼睛周围的灰尘与干净的眼睑形成了明显的色差，像个熊猫眼。衣服上也都是灰尘，但是能看到身前和肩膀等自己能拍到的地方都已经拍去了部分灰尘，看来他是直接来到医院的，没有先回家里去洗漱一番，他家就在县城里，离这里5.6公里远的小区里。 柳石洋扫视了一圈病房后，看到了柳石灿和他母亲后，他先急忙来到了父亲病床旁边，看着父亲还熟睡着，他又几步跨到了兄弟身边。 两年多没见了，柳石洋和柳石灿直接抱在了一起，完全没有考虑身上的灰尘和污垢。 兄弟俩身高一样，身材也很相似，哥哥柳石洋年龄大一些，体型稍胖了一点，常年开车让他的背稍弯曲了一些。 柳石洋拉着柳石灿，聊了聊老爸柳德民的病情，聊了聊各自家里的情况，工作的情况...... 兄弟俩从小就帮家里干农活，重体力活他们做不了，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从小玩耍，遇到事情都是相互帮助，感情很好。 那时家里有个小鱼塘、夏天他们就在鱼塘养鱼、放鸭子、挖蚯蚓钓鱼、游泳；冬天鱼塘冻成了滑冰场，他们就自己做冰车滑冰、自己做陀螺比赛抽陀螺，冰窟窿里捉鱼...... 柳石灿小时候也很调皮，有一次哥俩爬到自家后院羊圈房顶上的稻草垛上去“掏”鸡蛋时出了意外。 平时听到母鸡“咯...咯咯...咯咯...咯”的叫声，哥俩就知道自家这只“会飞”的母鸡又下蛋了，都是哥哥柳石洋熟练的爬上去，在草垛的最上面一个鸡窝里拿出来温热的一、两个鸡蛋，炫耀一番后再熟练的爬下来。 可是多次看过哥哥运用熟练的身法，像只灵活的小猴子般拿到鸡蛋，开心炫耀的样子后，这次柳石灿再也不听哥哥的阻止，跃跃欲试，执意要自己上去一次去“掏”鸡蛋。 柳石洋拗不过柳石灿只好让他自己小心点上去。 那时柳石灿才6岁，他从低矮的羊圈墙慢慢爬上羊圈房顶，又学着哥哥，把小手使劲插到草垛里面，大把抓住手能伸到的最里面的草，因为那里的草最牢固，每走一步，两只小手都要一上一下伸到最里面，小脚丫都要一只踩进草垛里面去踩稳，另一只脚才能向上走一步。 虽然哥哥已经蹚出一条“草路”来，但是小柳石灿的每一步都还是那么艰难，小脸被伸出来的草枝不停的戳到，他也不放弃。 哥哥柳石洋刚开始还鼓励着弟弟，可后面看到他那么艰难，就开始劝他下来，太危险了。可是柳石灿坚持着要到达“草山顶”，并克服了困难做到了。 当小柳石灿颤颤巍巍的伸出小手摸到两个热乎乎的鸡蛋时，他开心极了，急忙抓住一个高高举起了，高兴的大喊：“哥哥，看，我拿到鸡蛋了，还是热乎乎的呢！” 可是两个手抓着都不稳的身体，这下就更不稳了，草垛里面的那只小手里抓着的那把草直接就被他给揪出来了，跟着整个人就像个皮球一样从草垛上咕噜咕噜的滚了下来，摔到了房顶上，又从房顶上咕噜到了羊圈墙上，最后掉到了羊圈里。 小柳石灿只感觉自己伸进草垛里抓着的草突然没了“力气”，手直接抓出了一把草，在自己愣神的时候，身体就不由自主的掉落了下来，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想的都是要保护好自己的“战利品”。 小孩子都是那么的单纯，他如果立即扔掉鸡蛋，双手再继续抓住草，有可能还会保持住身体慢慢停下来。 但是小孩子哪会有这样快的应急反应或者他已经失去了重心无法再控制住身体了。 他把手里的鸡蛋护在怀里，整个人被摔的天旋地转了，浑身疼痛难忍，但是仍然保护着怀里的鸡蛋，最后他记得的感觉是在摔到羊圈墙上的时候，身体压在了怀里的鸡蛋上......鸡蛋砸碎了.....又压在了瘦弱的小胳膊上......先是胳膊传来了扎心的剧痛......后听到了胳膊“咔嚓”的响了一声......最后胸口又压在了墙上......他就再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柳石洋吓呆了，急忙喊来了爸爸妈妈，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爸爸妈妈顾不上收拾老大，急忙过来查看老二。 等爸爸妈妈过来抱起小柳石灿的时候，看到了他反向弯曲了的左小臂，胸口一片鸡蛋液和碎鸡蛋皮，父母吓坏了。 小柳石灿小声哭泣着，因为声音大了他都会觉得胸口和胳膊疼。他哭泣的不是全因为疼痛，还有他的“战利品”被自己给砸碎了，被逼无奈的“胸口碎鸡蛋”。 那时候的医疗条件不好，何况是西北的偏远地区，孩子伤势太重，害怕以后会落下残疾，影响了孩子一生。 柳德民到处求人，得知同村的一户有个亲戚是省附属医院骨科主任医生后，急忙去求人帮助，才及时的给小柳石灿做了骨科修复矫正手术。 经过半年的康复后，小柳石灿的手臂恢复的跟以前差不多了，但是胳膊肘处留下了一道如蜈蚣般的手术伤痕。 这种伤痕对于男孩子，像是他们的功勋章一样，反而被不停的炫耀。 现在的柳石灿撸起左手袖子，露出了已经变长变宽的手术伤痕给柳石洋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来，又勾起了这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快乐的童年生活让哥俩感情非常好，平时不管他们多忙，哥俩都会抽空发个搞笑图片聊两句，遇到事情都会沟通商量一番。 这时柳石灿脸色变了变，“哥......我......”柳石灿有很多话想说给哥哥听，可是一下子卡在了喉咙，低下了脑袋。 柳石洋太了解这个弟弟了，柳石灿每次闯祸后就是这个表情。 柳石洋拍了拍柳石灿的肩头，对着李翠兰小声的说道：“妈，你是不是刚吃过咧，那俺和灿灿去外面吃个饭去，俺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李翠兰看到大儿子回来了，也高兴的看着他们聊天，知道他们哥俩是有好多叙旧的话还要唠，就让他们赶快去吃吧。 一家餐馆里，柳石洋边吃着面，边听着柳石灿讲述了他被网络理财诈骗的经过和损失。 听到柳石灿被骗的这么惨，一下子羊肉面都不香了！ 他对这个弟弟是又生气又可怜又心疼，他的弟弟算是全村的骄傲，他也很自豪，可是这一下子负债这么多，连自己听着都感觉到压力山大。 柳石洋本想说些批评教育的话，但是一想没必要说太多了，他弟弟这段时间应该已经受到很多教训了。 不过柳石洋社会阅历也算丰富，他的朋友和同事也有遇到过诈骗的，但是没有弟弟这么惨的。他先是劝说柳石灿要想开点，钱没了可以再挣，人别逼出啥毛病来了。 柳石洋答应借先给弟弟一些资金，由于受到疫情影响，他工作也是干干停停，收入不多，而且两个孩子，老大是个女孩，今年正在读大学，小儿子也正在读初中，孩子上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也是没有太多多余的资金。 柳石洋的安慰和帮助，让柳石灿压在心头的巨石减轻了一些，心里也更加内疚起来。亲兄弟明算账，两人平时也有相互借钱的时候，但是都是有借有还，不想让金钱、名利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家里父母还养着几只羊，父母的积蓄也不多，两人商量着等父亲好点了就去借下，两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从餐馆出来后，两人边说边走向医院。 走在昏暗的街道上，看着前面医院亮起的“十”字霓虹灯，柳石灿的心里非常难受，他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想起了前段时间孩子笑笑在医院里抢救的过程，妻子伤心欲绝的神情，他把这些说给柳石洋听，泪水开始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柳石洋也难受的搂住了弟弟的肩膀，使劲的往怀里紧了紧说道：“你自己要学会释放压力，多注意身体，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 两个相互搂着的身影慢慢走向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