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受苦遭难情渐安

又是三天时间过去，已然十一月中旬了。 学府依旧是那般模样，仿佛永远不会改变。 常青树依然长青，落叶乔木早就只剩光秃秃的灰褐色枝桠。 回到学府的第二天，就举行了哀悼会。 三十三人中芝城学府失去了十二人，周诉所知道的有孔智豪以及之前五班的张航。 学府演武场前的广场上站满了人，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黯然地望着最前方十二人的相片，沉默。 在全学府师生的默哀中，总是有着几道明显压抑不住的抽泣声——那是来自死去十二名学员的亲属。 声音并不刺耳，但萦回在每人的耳旁，却好像没了声音，只能听到悲切二字。 那天周诉记得很清楚，芝城也下雨了。 …… 恢复课程的第一天，上午。 邱略没什么笑容，勉强总结了一下血族贸易点之行，将药材分配的事情告知大家，便将众人赶到演武场修炼室里去了。 生活总要继续不是吗？ 周诉坐在修炼室里，望着手中那装着七彩露珠的瓶子，眼神微不可察地晃动起来，纠结许久，还是将它放了下去。 等到情绪消退后再用吧，他想。 然后周诉站了起来，背上满是药材的背包，走出屋子。 他找了一间淬体池，将药材按比例研磨好，池水温热涌动。 周诉坐在淬体池里，龇牙咧嘴地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这种心境与情绪之下，似乎淬体更加应景，因为这样他心里那股悲切才能稍稍缓和。 以肉身代受情绪，尽管缓和得微乎其微，他也坚持。 穿着过滤衣，在淬体池里不停翻涌挣扎，水雾弥漫。 …… 学府仿佛也缄默一片，二三年级生得知消息后皆是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很意外，很可惜，很同情，也很伤悲。 在那一层隐隐阴霾的笼罩下，忽然间好像什么都沉默着紧迫起来。 原本在学府打生打死的三家交易处不再争斗了，不再为了争抢学员而勾心斗角，不再为了那些积分而互相拉踩。 演武场、书馆这些平时热闹的地方更热闹了，说热闹或许并不准确，只是人更多了，因为沉默着，看起来反而有些冷清。 所有学员之间的矛盾好像一夜被冷雨浇灭，不复存在。 一切修行之外的事沉默着，一切修行的事紧迫着。 一天又一天，压抑着压抑。 如此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年终考核的消息传来。 像是潭死水联通了流动的溪流，注入了些活力。 原本一个学期内，有着两次榜战与一次年终考核。 但是由于特殊情况，学员没什么斗志，也就将第二次榜战取消，直接进行年终考核，留给学员们更多的调整时间。 最终考核的时间，为一月一日。 考核持续一天，结束后便可以放假了，三月份开学。 不过放假期间学府同样是开放的，只是没有课程，其余照旧。 一年级生的考核是狩猎，在狩猎场里狩猎。 规则很简单，就在规定的范围里，狩猎最多者为第一。 具体“最多”如何评判，会在举行前公布。 奇特的是，你狩猎下的妖兽、野兽，学府会无偿赠予你，甚至可以帮你全部处理，留下对修行有益的物品，比如兽血可以留作淬体，至于血肉等等要是不需要也可以换成通用货币，抑或是学府积分。 这种方式，学府也就不用再给额外的学府积分。毕竟狩猎的妖兽、野兽全都是你的，处理的各项繁琐事宜还是学府帮忙承担，这已经是不小的花费了。 但这不意味着年终狩猎的前一百名就只有狩猎的收获，他们还会获得下学期去天域一处宗门交流学习的机会，当然去不去由自己决定，学府并不强制。 这些消息其实不是秘密，学府每一届都是如此进行的，只不过今年出了这档子事情，让导师们下达消息的时候晚了许久，在十二月中旬下达。 经过一个月时间的沉寂与压抑，大家都多了许多说话的欲望，此刻走在学府里，都在讨论着关于最终考核的事情，总算是恢复了些生气。 没有心思争夺前一百名的同学，有些已经开始畅想自己拿妖兽、野兽做些什么了，毕竟他们没进入到最后秘境争夺，对死亡没有直观的感受，那种情绪会随着时间流逝殆尽，而有心思也有实力的同学却忧心忡忡，纠结不已——去外面，始终是件危险的事情。 不过对于周诉来说，并不纠结，出了这次事情，学府对于这种外出活动一定有着更加森严的保护。 但最主要的是，他不觉得学府能庇护他一辈子，他也不想待在象牙塔里一辈子。 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自身才是最可靠的依仗。 演武场，修炼室。 周诉拿出那瓶七彩露珠，缓缓打开了瓶盖，一股清香顿时扑鼻。 历经一个月的时间，多次淬体的折磨，他的心境已然缓和好了。 现在，他可以毫无压力地使用这道露珠。 七彩露珠吞入口中，口感依旧和水没有区别。 但识海处，却传来针扎般的疼痛，强度比平常修炼高出好几倍，一阵一阵的仿佛永不停歇，这让他不堪忍受，一瞬间面色就苍白了起来，片刻后，甚至满地打滚。 七彩露珠与低品质露珠相比，一个在于平缓深入，一个在于直接表面。 七彩露珠像是在识海中做着针线活，穿针引线从最最开始的地方进行编织、组构，进而凝练。 而低品质的露珠像是打铁，一锤一锤，简单直接地将念力锤炼地凝实。 终于，露珠带来的念界力量消失，周诉满头冷汗，用发抖的手指按下按钮。 天花板上骤降白雾，让周诉得以缓和，他咽了一口唾沫，快速呼吸着。 痛苦稍减，他意识沉浸在识海中，发现识海已然多出许多高质量的念力，约莫有着总量的四分之一。 这个消息令周诉极为惊喜，他赶忙进入念界，朝着山上走去。 一路行来的威压，竟是没有让他感到压力，直到越过灵三初期的位置，向前移动了一些，他才无力向前。 周诉在回归途中就晋升至灵二后期。 一个月的苦修再加上七彩露珠的帮助，晋升灵三初期，这让他由衷喜悦。 由此他也明白了这些秘境产物的作用，其实和功法修炼是一样的，是一种念力的“锻炼方法”，只不过这种方法烈度过大，属于剧烈锻炼。 如果以周诉的实力连续使用服用两次七彩露珠，他的识海会直接受损，反而得不偿失。 高阶别的人倒是能够轻易承受，但提升也微乎其微。 瓶子里空空荡荡，周诉也对这种秘境产物有些后怕。 珍贵是珍贵，提升的效果确实也比平常的功法修炼好，但实在是太痛苦了。 念武兼修，经历肉身与精神的双重极度折磨，让周诉对疼痛已是有着抵抗性，这才能够相对轻易地挺过来。 但一定有人使用类似物品后，宁愿一步步修炼，也不沾染这东西。 太可怕了。 修行果真就是受苦啊，周诉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