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魂

待得柳茗从王宸宏的住处离开，夜已深了。 除去王宸宏应答的三个问题外，后续的时间里，柳茗向王宸宏请教了许多关于神道以及修行的问题。 只是他未曾想到，在他离开之后，宋温也去面见了王宸宏。 “下官见过王大人。” 于王宸宏院中，宋温也只是穿着一件素色淡薄儒衫，见到这位礼部侍郎，他便立刻起身行礼。 “此时虽是早春，但夜已深了，宋大人还是应当多保重身体。”王宸宏见宋温衣着淡薄，又清楚他并非修行之人，随手弹出一道淡淡白芒。 白芒落于宋温身上，宋温顿感身体舒泰温暖赶忙道谢。 “宋大人这么晚到我处拜访，是有何要事？”王宸宏摇摇头，拉着宋温坐下，轻声开口道。 “不瞒王大人说，这一路上下官总感觉不妥当，尤其您提到袭击并州的是神道手段，打算与您多请教几分，心里也好有个底。” 宋温起身佝偻着身子给王宸宏倒上茶水。 “宋大人想必是准备好问题来的，除去三教祖师与陛下的意思，我也不清楚。其余之事，在下知无不言。”王宸宏也不客套，捧起茶杯轻抿一口后，答道。 “那些事不是下官该去想的，甚至也不打算问您神道修行相关之事。只是想 问您一句，若是神道袭来，应当于何处？” “神道依附于山川，如今于我感知之中，整个并州山水均已封神，如今长平郡内便有着旺盛的神道气息。 宋大人若是对此有些想法，不妨去要一张并州山川地形图。至于袭来之处，若我所料非虚，应当就在长平郡中，那处山川并行，足以聚集多位山川大神。” 宋温默然点头，沉思片刻后，起身告辞道：“如此下官便先行告退了，夜已深了，泰霖郡守应当歇下了。下官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差团启程前将图取来。” “既是如此，我送送宋大人。” “王大人请留步，下官哪里当的起。”宋温摆摆手，自行起身离去。 “其余差臣只将此行指望在云棠殿下、柳小将军与我身上，而宋大人有这颗为我等分忧之心，今夜特来提醒我一番。此行此心。便当得起我送上一程。”王宸宏起身笑道。 “王大人莫怪下官画蛇添足就好。”宋温摇了摇头，苦笑道。 王宸宏直将宋温送到院门外，并目送他远去后，摇头叹息道：“可叹，宋大人这等人物却没有修行的天资。” 柳茗往云棠的院子去，打算将与王宸宏谈论之事与云棠商议。 但他担心云棠已经休息，便在庭中拦着一位看着年纪不大的侍女问道：“在下打扰，请问这位姑娘，殿下此时在何处？” 不曾想这位侍女并非是云棠府中的侍女，而是当地郡守安排来陪侍云棠的，故而不认识柳茗。 她见这院中竟然进了男人，神色骤变道：“你……你是什么人？这是云棠公主的行邸，你一个男人怎么敢进来？” “我有要事与殿下相商，并且殿下今日给我安排的休息之处，便在这院中西厢房。”柳茗听她这话便反应过来，即刻解释。 “可是……我并不知晓此事真假。”她见柳茗身上还着有铠甲，“还请这位小将军在此等候，我去通传。” “不必了，柳小将军来找殿下确有要事，殿下此时在正堂上看书。柳小将军自去便是。”一旁传来绵糯的女声。 原来是采怡听到院中的声响，不放心便来看看，正巧听到柳茗解释，来为他解围。 那侍女虽不认识柳茗，但知道这位采怡姑娘是云棠殿下的贴身侍女，便知道自己与柳茗闹了误会，解释道：“奴婢不清楚柳将军身份，见院中进了男人，一时心急，请柳将军恕罪。” 柳茗自不会去怪罪她，开口安抚几句后，又向采怡道谢，往正堂上去。 见柳茗走远，小侍女松了口气，对采怡道：“多谢采怡姐姐，若是真因为我误了事，责任可就大了。” “没事的，柳小将军为人和善，这样的事他不会怪罪于你的。。”采怡安抚她道。 “这样啊，不过说起来，这位柳小将军长得还是俊秀。”小侍女听到这话，自然想到了柳茗的清净姿容，不禁赞道。 采怡听到这话，反倒是笑了笑：“这般话却是不要再讲。” 柳茗进得正堂时，云棠正端坐在主座上读书，依旧穿着那身青袍，却依旧散开了发髻，三千青丝如瀑直下。 柳茗见了她也不上去搭话，自顾自的在正堂中央盘坐调息。 过了片刻，云棠抬起国色天香的绝美容颜望着他，娇柔笑道：“怎么不高兴了？” “怎么会，卑职今日修行上课业未完，趁着殿下看书的时间，正好修行。”柳茗自然不是不高兴，只是有意想逗逗云棠，解释道。 “怪我，文举操劳一天回府，本宫竟然没有在门外候着。”云棠语气中满是阴阳怪气，但这不过是两人常有的玩笑。 “那殿下打算怎么补偿卑职？”柳茗也忍不住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道。 云棠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带着些许羞涩开口道：“把甲卸了坐这里。” 柳茗眯着眼看着云棠笑了笑，随手就将铠甲卸下，坐到了云棠身旁。 两人坐的很近，足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云棠玉颊生嫣、垂下眼帘，微微抿唇，靠着柳茗的那只纤手轻轻捻住柳茗衣角，美貌天成。 柳茗一边享受这般美景，一边压着不断上扬的嘴角，声音温柔至极道：“殿下，我去见了王前辈。” “王宸宏？”听到柳茗聊起正事，云棠舒缓情绪问道。 “那还有哪位王前辈呀？”柳茗趁着云棠难得“傻问题”，冲她宠溺地笑了笑。 “哎呦。” 那支本是捻住柳茗衣角的柔夷，狠狠地捏在他腰间。 “说正事的时候好好说。”云棠神情严肃，但眉目间的羞意却难以掩盖。 柳茗知道她害羞，便不再逗弄她，将自己与王宸宏的对话，事无巨细地说与云棠听，包括王宸宏的表情在内，不曾遗漏任何细节。 云棠听完却稍稍坐的离柳茗远了些，嘴里小声嘟囔：“坐我边上的时候，也不怎么有坐相嘛。” 柳茗哭笑不得，又见她这幅样子很是可爱，便只是看着她笑。 “戒尺感觉不到，那你运导灵气、神汇丹田时，有没有感觉异样？”云棠坐回来重新挨着柳茗，关切道。 “不曾，对我并没什么影响。” “无事便好。喏，这便是佛门的至宝浮屠。” 云棠将腰间的白玉宝珠取下递给柳茗。 柳茗接过宝珠渡入灵气，手中的宝珠缓缓化成了一座七层宝塔，随着他不断渡入灵气，那宝塔越发闪烁，直到出现一股引力要将他吸入塔去。 福至心灵，明悟到此时是激活了浮屠宝塔将人送回玄霆城的妙用，他连忙中断了灵气渡入。 “目前便只能使这一个神通，任我怎么把玩都试不出其它的能耐。”云棠适时开口道。 柳茗继续尝试了片刻，怎么也试不出其它状态，便将这浮屠宝塔交还给了云棠。 “我还以为你会要去。”云棠接过宝塔，将它重新化作宝珠挂在腰间的衣衫上，对柳茗笑道。 “不管持有这座佛塔是否会成为众矢之的，它依旧是最好的保命手段。它在殿下手里，我才能放心。”柳茗摇头，神情肃穆到虔诚。 云棠大大方方与他对视，感受着爱郎的心意，随后撇撇嘴道：“就问了这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还浪费在了试探上。”柳茗摸了摸鼻尖，苦笑点了点头。 “若我是王大人绝计不会将那戒尺交给你，实在小家子气。”云棠取笑他。 云棠心中清楚柳茗做得是最为稳妥的选择，当下两人不过是在打情骂俏罢了。 “没办法，毕竟卑职只是个小小都尉，入不了品级的底层军官。可比不了殿下这般大气。” “既然如此，柳都尉便多向本宫请教，将来行事也能更大气些。”云棠冲柳茗眨眨眼，笑道。 “卑职恭敬不如从命了。”柳茗对着云棠笑，随后搂着云棠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呀！”突遭袭击，云棠惊呼出声，装作恶狠狠地瞪了柳茗一眼后，乖巧地靠在他肩上。 随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只是安静的靠在一起，享受这片刻的温馨。 片刻后，云棠用手肘轻轻顶了柳茗一下，开口声音空灵悠远：“上次我们这样是什么时候？” “六年前，当时殿下想去玄霆城外的兰橡山观景，那时在山腰的桃花林里，当时也像这么搂着殿下。”柳茗不假思索笑容温馨，脑海中似乎浮现了那满山桃花，和那穿着白裙、戴着他亲手编织花冠的佳人。 “文举。”云棠眯起眼睛笑，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她轻声唤了一声柳茗的名字，“与曹源、我表弟一同去喝酒的时候，可曾去过青楼？” “殿下，我可没去过青楼。”柳茗心下一愣，哪怕是他也有些不明白为何云棠问到这个问题。 “嗯，看……看在你为本宫守身如玉的份上，本宫让你抱抱吧。”云棠声音越说越小，头一点点低下去。 甚至柳茗贴着她的左臂都感受到了越发炙热的体温。 柳茗听了她的话笑容更甚，轻手轻脚地抄起少女圆润修长的玉腿，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将那玲珑有致、白腻娇柔的软玉搂在怀里。 平日里云棠总是宽袍大袖，难以看出她的身段玲珑，此时被柳茗拥在怀中，却让柳茗好生体验了一番，波涛汹涌的温香软玉在怀是何等享受。 云棠将脸颊贴在柳茗怀里，整个身子软在爱郎的怀中。 柳茗则将面部埋在云棠的青丝之间，嗅着少女散发出那诱人的馨香。 两人同时沉醉于对方的气息。 不知何时，柳茗轻声开口，状若呢喃：“霓裳。” 李霓裳是云棠的乳名，而公主的乳名从来便只有身份最为亲近之人才能称呼。 但不知多少场梦中，她都曾听过柳茗唤她这声“霓裳”。 话音刚落，怀中的美人娇躯微震，轻轻推了柳茗一下，将他的脑袋推开。 随后不待柳茗反应，那张绝世无双的玉容带着赤霞凑到他面前，一双藕臂自他怀中伸出环住他的脖子，怀中的美人娇柔又生猛地献出一吻。 柳茗生涩地回应，两人生涩的吻，或许相恋至今的八载岁月的融合时刻。 一吻罢，云棠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气，重新落回到柳茗怀中。 就这么相拥不知多久，云棠显得容光焕发，轻声道：“这回本宫可被你这小贼占了大便宜了。” 嘴上这么说，那双如玉般的藕臂却更用力地将柳茗拥紧。 “难道不是殿下先亲的我？”柳茗刮了刮云棠的鼻子，笑着反问。 “那是不是你占便宜？”云棠挑了下眉，佯作娇嗔道。 “是我占了便宜。”柳茗只好宠溺地安抚道，“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会，虽说急行军到达并州城只要两天两夜，但殿下已好几天没睡了不是。” “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要天亮，我就这么睡一会吧。”云棠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在柳茗身上更舒服些。 柳茗不再说话，只是满心温情地将她抱紧。 “如今我们对雍州形势了解太少，我这一夜越想越是不对，整个人焦躁的厉害，还好你来的及时，现在好多了。”云棠枕在柳茗肩头轻声道。 “消息不足，怎么多想也是无用的。待明日深入并州，或是暗卫有了新消息，殿下再想不迟。”柳茗轻声安抚着云棠。 “是呀，那我睡一会，你这些日子可曾休息过？” 哪怕修行中人未过天关之前，也都是需要每隔一些时日睡上一觉恢复精力，自己靠在柳茗怀中睡觉，柳茗自然是没法睡了，故而云棠有些担心柳茗。 “殿下放心，我武道天关已近，一个月睡一次就可以了。况且抱着殿下的机会太少，我哪里舍得休息。”柳茗轻轻在云棠俏脸上啄了一口，笑着安抚道。 云棠没好气地撇撇嘴，便没再答话，闭上眼睛一息之间便已入眠。 柳茗看着心上人绝美的睡颜，心中阵阵暖流淌过，他暗誓道：“又何须他人叮嘱再三，除非柳茗身死，否则不会让任何人伤了殿下。” 柳茗修行本就已到了武道四境的绝颠，只差感应人魂，并将人魂融入体魄，便可到达五境。 他到达这一步修行已有一年有余，但始终感受不到人魂的所在。 这一誓后，那他始终不曾感应到的人魂，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这令柳茗激动不已，但身体却因担心惊扰了怀中正眠的云棠而毫无动作。 这一回，武道三重天关的第一重真的就已然近在咫尺。 只差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