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路愁云遮进心

自贯山口一战后云棠与柳茗当众的亲密举动，两人的关系至少在差团内等同于公之于众。 但于差团内并未出现关于此事的风言风语。 一来，贯山口之战后，王宸宏将天庭神官对其牵制，致使他无法分心出手之事广而告之，使得差团众人知晓若要顺利前往雍州，恐怕只能依仗柳茗。 二来，三司官员以宋温为首，柳茗待之以礼后，宋温对这位年轻人也极为看重。 三来，此行禁军本就是柳茗的嫡系，而玄甲军自吕艟之事后，对柳茗也很是服气。 最后，公主殿下对谁有意，本就不是差团中人能够说三道四的。 基于以上条件，此刻的柳茗正躺在辇车的玉榻上，一边吃着公主殿下亲手递来的瓜果，一边为郡主殿下复盘先前的厮杀。 采怡将剥好皮的瓜果切成适宜入口的大小，整齐美观地码放在案上的盘中。 云棠浅尝了几块，将其中最好吃的一种递给柳茗。 “你这杆枪借我耍耍？” 说话的是绮玥，玄金雕龙枪正被她放在膝前把玩。 这柄八尺长枪连枪杆在内皆以玄金铸成，枪尖与枪杆连接之处雕有一对玄龙各自盘杆而上。 枪尖两侧开刃，寒光如芒、煞气逼人。 除去材料极为稀有、铸造工艺非凡，同时枪体布满细小符箓与灵纹，依靠玄金的坚不可摧确保符箓、灵纹不会于战时受损。 值得一提的是，整枪有数万斤之重，若不是云棠的辇车规格极高，寻常马车座驾，恐怕光是这一杆枪都难以载动。 差团出发以来，柳茗这柄玄金雕龙枪几乎从不离身，绮玥见过许多回，但并不清楚这柄枪是何等神兵。 神兵利器！ 绮玥把玩过后脑海中只有这四字浮现，同时她有些忍不住惊奇，柳茗这位储物法器都抠抠索索的小勋贵，手里竟拿着一柄能换百件、千件储物法器的神兵。 “恕卑职不敢答应。此乃御赐之物，卑职可没有随意处置的资格。”柳茗手里云棠递来的瓜果都不吃了，赶忙搬出“御赐”的名头拒绝。 “行，那本郡主就在这摆弄一下。”绮玥无奈地摇摇头，她也清楚“君子不夺人所爱”的道理，只是神兵在手见猎心喜，见柳茗不同意，自然作罢。 “不过你那两门灵技似乎并不寻常，我用两门灵技与你换如何？” 武夫道统的护道手段除去如凡夫般依仗肉身的武学技法外，依仗灵力的手段有两种，一者是绝学，二者便是灵技。 绝学脱胎于凡人武学，多是与灵力结合后强调劲的用法。 灵技则多为运用灵力之法，依靠运转与构筑，事半功倍的使用灵力，并且相较于绝学依靠勤学便足以掌握，灵技多是熟能生巧的学习。 至于自创灵技，则需要极高的才情。 也正因如此，传世灵技并不算多，上乘灵技更是稀缺至极。 昔日在云棠府中，柳茗与绮玥一战时，绮玥便使出一门名为“螭龙寒天”的灵技，可以说极为上乘。 而绮玥提及的两门灵技，便是柳茗的玄龙腾跃以及击杀摇光星君的玄龙吐白链。 “不必了，若是绮玥殿下好奇，稍后到了长平郡城，卑职将法门交于您便是。” 对于绮玥交换的打算，柳茗摇头拒绝。 “本郡主所学灵技同样是上乘灵技，你真不想要？”见他打算白送给自己，绮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再三确认道。 柳茗却坚定地摇头：“灵技并不是武夫根本，所学足以傍身即可。我辈武夫之根本还在肉身、气血，此言也与灵技一同赠予绮玥殿下。” 绮玥虽说心下清楚柳茗说的是金玉良言，但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本郡主不过是借鉴几分，我岂能不知不能舍不逐末的道理？” “若是论借鉴，文举那几式灵技确实值得你好好参悟。” 听到此处，始终未曾开口的云棠轻启朱唇。 “他总共修有四门灵技，除却作为根本的玄龙腾翔外，另外三门均是源自这门灵技的拓展。虽说不是自创，却也是惊艳之作。” 虽说云棠并非武夫修行，但以她与柳茗的关系，可以说除却本身的道门道统外，武夫道统便是她最了解的修行。 绮玥听罢眼前一亮，以一门灵技为基础拓展出三门灵技，虽说比不上凭空自创的高度，但同样是艳艳惊才的才华结晶，哪怕不学灵技，单论学习思路，同样受益匪浅。 “说起来，如今距离长平郡城不远了吧？”绮玥显然有些等不及了。 “一刻钟之内应当能到。”提到此处，云棠颇为担忧地望向柳茗。 柳茗报以“殿下莫要担心，卑职很快便会恢复”的眼神。 云棠冲他夸张地蹙眉，煞是可爱，是能令柳茗想卸去一切束缚将她抱在怀里的可爱。 柳茗忍不住地笑，笑容温柔和煦，如暖阳洒落在心头，让云棠安心许多。 按照最初设想，本应是直奔并州城，沿途不在任何城镇歇息的。 变化终究会快过计划，贯山口之战柳茗负伤，而直走官道必然要经过此前提及的两山、两水环绕之处。 但若是柳茗这位差团第二战力有损，而王宸宏受神秘天庭神官牵制。 极易出现变故，导致过早的暴露出三教或是人皇的后手。 故而云棠改变计划，先前往长平郡城安置歇息两个时辰，待柳茗伤势痊愈后再次前进，同时也可以向长平郡守打听是否有更快抵达并州城的小路。 云棠心中始终埋有阴霾，经贯山口之战可以看出，柳茗借助借力阵势应对这些敕封日短的山水之神，几乎可谓碾压；应对如摇光般的护法神同样不是问题。 但那位自称“衍”的护法神，神职为摇光星君。 摇光，破军星，北斗七星之一。 既有摇光星君，那是否还有开阳星君、玉衡星君亦或者其它北斗星君？ 更不必说，祂自称神龙教护法，神龙教中又是否有其它道统的六境战力？ 按柳茗方才复盘时所言，敌一神不难，敌两神可以胜，敌三神便最多只能僵持。 若是真有七位星君联袂而来，再加上周遭有名山大川，又该如何应对。 莫非除却父皇与三教所赠宝物，自己等人就真别无手段？ 想到此处，平日里明亮的星眸有些暗淡，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上不见了意气风发，反倒有些失神。 只是失神的云棠并未发觉，她双眸失焦之处，腰间那颗晶莹丰润的白玉珠正泛着淡淡光华。 柳茗与云棠向来心有灵犀，他怎么会不知自家殿下在思虑何事。 如今神道势力不过显露出冰山一角，而差团中除去三教与人皇留下的后手外，已是手段尽显。 最初打算于贯山口之战时尝试三教法宝的另外用途，但见识过神道势力后，反倒希望能将此些手段更晚些暴露。 仅仅一次试探，神道便暴露出一位护法神以及一位八境神官，而除此之外，神道还有多少势力潜藏于水面之下。 若是自己与殿下不能依靠自身本事逼出神道的底牌，仅靠自玄霆城中带出的法宝。 那无牌可出之时，又该如何应对？ 虽说他此时同样心里没底，但依旧趁着绮玥专心把玩玄金雕龙枪之时，向云棠靠近些，轻声耳语： “殿下不必过多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殿下还有我呢。 虽说如今我不过四境修为不足以成为胜负手，但若是成功融合人魂，像摇光星君那样的对手，再来六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云棠心下好笑，她自然清楚柳茗是强打精神，以柳茗的性子此时恐怕比她更没底，却安抚起她来。 不过这么一想，心底的阴霾反倒是驱散不少，她笑了笑，将晶莹诱人的朱唇邻近柳茗的耳畔，却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